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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龐倩的話,顧銘夕搖頭:“不行,這和睡床睡地沒關係,我是昨天淋了雨。”
“既然沒關係,那我睡地鋪也沒關係啊。”
他低低地咳嗽幾聲,還是說:“不行,你是女生。”
“你生病了呀。”龐倩又伸手去按他額頭,“你自己是摸不到,你知道你體溫有多高嗎?”
估摸著時間到了,龐倩從顧銘夕嘴裡拿出體溫計,看了一眼後遞到他面前:“38.8,看到了嗎?”
“也沒有很高嘛。”顧銘夕沖她笑笑,“39都沒破,大驚小怪。”
“你腦子燒壞了。”龐倩撅著嘴站了起來,用冷水絞了一塊毛巾回來覆在了顧銘夕的額頭上。顧銘夕皺起眉:“好冰!”
“我每回發燒,我媽媽都是這麼給我降溫的。”龐倩坐在他身邊,說,“是我把你帶回家的,到時你媽媽回來了,發現你生病了,我多不好意思啊。”
顧銘夕瞥她一眼:“明明是我自己來找你的。”
龐倩一愣:“哦,對哦。”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騙我媽的話,弄得自己都要信了。”
顧銘夕吃過藥後睡著了,龐倩坐在寫字檯前看漫畫,看著看著,她的視線瞄到了桌面上那本顧銘夕帶來的習題冊上。
龐倩放下漫畫,拿起那本題冊翻了翻,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顧銘夕說這題目對她來說很難,龐倩的好勝心被激起,她想要做做看。
漫長的下午,閒著也是閒著,她選了一套空白的高一上試卷,悶頭做了起來。
房間裡偶爾會響起顧銘夕的咳嗽聲,他睡得不安穩,總是翻來翻去,但也一直沒醒。他咳得厲害時,龐倩就坐到他身邊,輕輕地幫他拍背,等他皺緊的眉頭略微舒展,龐倩才又一次坐回寫字檯前做試卷。
糙稿紙都不知用了多少張,龐倩終於承認這題目真的很難,她磕磕巴巴地做完了整張卷子,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都沒勇氣翻到最後去對答案。
一看時間,居然已經過了三個小時,龐倩坐到顧銘夕身邊去看他,他臉色很差,不是發紅,也不是發白,應該算是一臉菜色。他的嘴唇微微地撅著,眉頭皺得很緊,龐倩拿掉他額頭的毛巾,手掌觸上他的臉頰,還是很燙。
她跑出去找龐水生:“爸爸,顧銘夕還在發燒,怎麼辦啊?”
龐水生想了想,說:“等他醒了再測一次體溫,要是沒降就去醫院。”
顧銘夕醒來時自我感覺十分糟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龐倩端端正正地坐在他身邊,見他醒了,她問:“顧銘夕,你感覺怎樣?”
顧銘夕舔舔嘴唇,覺得嗓子裡在冒火,說出話來聲音都有些啞了:“龐龐,我口渴。”
龐倩趕緊去拿來一杯水,托著他的背讓他坐起來餵他喝,他一口氣喝光了水,抬眸看著龐倩,眼神黑黝黝的,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狗。
龐倩拿出了體溫計:“顧銘夕,張嘴。”
三分鐘後,龐倩讀數:“39.2!”
顧銘夕有氣無力地說:“終於破39了。”
“你還很得意是不是!”龐倩站起來,一臉嚴肅,“顧銘夕,換衣服,我爸爸說要帶你去醫院了。”
顧銘夕是真的不想給龐水生夫妻添麻煩,過年時跑到人家家裡來蹭吃蹭喝蹭睡,他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現在居然還生了病要去醫院,他對龐水生說了好幾次自己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但是龐水生都沒答應。
金愛華留在家裡做晚飯,龐水生打了一輛計程車,帶著顧銘夕和龐倩去了醫院,顧銘夕抽血化驗,體內有炎症,為了防止他變肺炎,醫生給他開了點滴。
去掛點滴時,小護士看到顧銘夕就傻眼了,還是邊上一個中年護士說:“掛脖子,或掛腳背,問問病人意見。”
顧銘夕說:“掛脖子。”
護士給他脖子扎針時,龐倩站在邊上都不敢看,顧銘夕歪著頭看著她,輕聲說:“別怕,我不疼的。”
他的藥有好幾包,掛完估計需要三個小時,龐水生陪著顧銘夕在輸液室找了個位置坐下,陪了一會兒後,對龐倩說:“倩倩,你陪著銘夕,爸爸回去給銘夕煮點粥,一會兒給你們送飯來,掛完得8點多了,不吃飯不行。”
顧銘夕實在太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開口:“叔叔……”
龐水生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喊倩倩幫忙,叔叔過一個小時就回來。”
龐水生離開醫院時點起一支煙,給顧國祥打了個電話,接通後,他說:“國祥,你到底在哪裡啊,趕緊回來吧,銘夕生病了。”
顧國祥問:“怎麼回事?”
“昨天不是下雨了嘛,小孩兒淋雨走了很久,全身都濕透了,今天就發燒了,一直在咳嗽。”
顧國祥在電話里默了片刻,說:“我在外地,定的是後天下午的機票。”
“那你退掉,換成明天的行不行?”
“估計不行。”顧國祥聲音很低,“水生,我不是一個人。”
電話那邊隱隱傳來電視機的聲音,有個模糊的女聲問了一句:“誰的電話呀?大過年的出來玩還那麼忙……”
顧國祥捂著手機說道:“你別說話。”
龐水生全都聽在耳里,心裡想罵娘,但還是壓下了脾氣,問:“那阿涵呢?你給阿涵打個電話啊!告訴她銘夕生病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我打過了,她手機一直關機。”
“打她家裡嘛,你總有她娘家電話的。”
“……”顧國祥嘆氣,“我還真沒有,這些年一共才去了兩三回。”
龐水生徹底無話可說了,掛電話前,他吼起來:“老子操/你媽了個逼!這孩子你們不要!老子來養!”
過年期間的醫院輸液室人並不多,顧銘夕和龐倩坐在角落裡,抬起頭還能看牆上掛著的電視。
顧銘夕依舊穿著睡衣睡褲,身上披著一塊家裡帶來的毯子,龐倩將毯子給他拉高,別人就不會注意到他身體的殘缺了。
說起來,龐倩還是頭一回陪顧銘夕來醫院掛點滴,她也不曉得要注意什麼,倒是顧銘夕抬頭看到藥水輸完了,提醒龐倩去找護士來換。
顧銘夕精神不好,沒力氣說話,每一次朝龐倩那裡看過去,都能看到她托著下巴在看他。
“我知道我很帥。”他翹著嘴角笑了起來,“但你也不要這麼看我嘛。”
“自戀狂!”龐倩惱羞成怒,作勢要打他,顧銘夕求饒:“女俠!小心我脖子上的針!”
龐倩立刻就把手放下了,努著嘴說:“生病了還要討打。”
顧銘夕笑嘻嘻地看著她,說:“也就只有你會打我啊,金材大院誰不知道,我就是被你欺負著長大的。”
“胡說八道!”龐倩又想去擰他了,見他病歪歪的才收了手,“我哪有欺負你啊!我那叫欺負你嗎?我爸爸昨天還叫我別欺負你,什麼意思嘛!”
見她真的有點生氣了,顧銘夕笑著說:“和你開玩笑的。”
“哼。”龐倩別開頭,一會兒後就感覺小腿上有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顧銘夕的腳,他沒穿襪子,腳趾夾著她的褲子拉一拉,說:“哎,真是和你開玩笑的,別生氣了。”
龐倩歪著頭看他,顧銘夕一直笑:“要麼,讓你打一下,總行了吧。”
“神經病。”龐倩踢了他一腳,兩個人一起“嗤嗤”地笑了起來。
龐水生提著保溫壺來送飯,來不及煮粥,他就給顧銘夕燒了點稀飯,又帶了點肉鬆和榨菜。
顧銘夕不方便自己吃飯,龐水生要喂,龐倩說:“爸爸,我來吧。”
她端著一碗稀飯坐在顧銘夕身邊,一勺一勺地餵著他吃,偶爾湯水溢出嘴角,她還拿紙巾幫他擦乾。
餵過幾勺後,龐倩忍不住臭他:“小學一年級我就餵你吃飯了,真沒想到到了高一,我還要餵你吃飯。”
顧銘夕鬱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邊上輸液的是一個老大媽,她的兩個女兒一直陪著她,她們看到了顧銘夕和龐倩之前的打打鬧鬧,現在又見這個小姑娘在給男孩子餵飯了。儘管她們有點不明白這人高馬大的小伙子為何不自己吃飯,不過生病的人嘛,怎麼的都是正常。
老大媽的一個女兒和龐水生聊起天來:“大哥,這倆孩子都是你的?”
龐水生哈哈大笑:“沒錯,都是我的,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是兄妹嗎?”
“是啊。”
“兒女雙全,真叫人羨慕。兩個孩子都很漂亮啊,我剛才一直在看他們,他倆感情很好呢。”
聽到這話,龐倩抬眼看顧銘夕,發現他臉紅紅的,也正在偷偷地看她。
☆、第40章 那個笨蛋
顧銘夕輸完液,龐水生帶著兩個孩子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
金愛華迎他們進屋,對龐倩說:“倩倩,剛才你們在醫院,有個男孩兒給你打電話,我說你出去了,他讓你回來回個電話給他。”
龐倩問:“是誰啊?”
“姓謝,他說你有他家電話,他是你桌球隊的隊友。”
“呀,謝益!”龐倩換上拖鞋就奔客廳電話機旁去了,一點兒也沒留心到顧銘夕黯淡了的眼神。
龐倩和謝益打電話時,臉上有一種異樣的光彩,她握著話筒絮絮地說著,連著聲音都軟了好幾分。顧銘夕在她房裡坐了一會兒,又出來看她,龐倩像是怕他聽到她和謝益的談話內容似的,還轉了個身,最後愉快地說:“唔,我知道了,謝益,拜拜。”
她掛了電話,回頭朝顧銘夕做了個鬼臉:“你幹嗎偷聽我打電話!”
“我哪有偷聽,我……我出來喝水。”顧銘夕裝模作樣地左右看看,又跟著龐倩回了房。
龐倩研究著醫院裡配來的藥,看著藥盒上的說明,理出晚上要給顧銘夕吃的兩種。這是龐水生交給她的任務,說顧銘夕的吃藥都歸龐倩負責了。
顧銘夕在她身邊坐下,咳嗽了幾聲,問:“謝益找你做什麼?”
“約我明天去打球,說是明天學校桌球館開放了,球隊的可以去練球了。”龐倩手裡還在翻撿著藥盒,“天啊,居然有四種藥,你都要變藥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