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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持看了看她,杜若蘅沒什麼表情說:“難吃。”
已經被塞飽的周緹緹被管家有眼色地哄著領了出去。周晏持淡淡說:“那就叫廚房再做點別的。”
杜若蘅盯了他一眼,起身便走。路過周晏持的時候被他截住手腕,她突然整個人像只貓子一樣炸毛起來,聲音陡然提高:“放開!”
周晏持很快就放開。他看向她,目光里幽沉深黑。等她喘息稍稍安定,開口:“我知道你乍一回來這邊,還需要適應的時間。”
杜若蘅繃著臉不說話。
“你覺得是你吃了虧。”周晏持慢慢說,“而且本來就不怎麼想見到我,更不要提整天都看見我了,對不對?”
杜若蘅冷冷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有自知之明了。”
周晏持避而不談,只說:“慢慢來,好吧?”
“誰跟你慢慢來!”
“你回來之前我就想過你會反悔。”周晏持柔聲說,“你總不希望我真把你的心理猜對,是不是?”
杜若蘅擰著眉心很不耐煩警告他:“少拿這種哄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
他又說:“如果實在看得不順眼,打我我也全都受著。這總行了?”
杜若蘅冷冷道:“我怎麼敢。”
周晏持揉著眉心,半晌吐出一句話:“我請求你打我,好了吧?”
杜若蘅終於沒能繃住臉色,她的表情緩和了幾分,口氣卻仍然不耐煩:“滾。”
☆、第五十五章
杜若蘅在回到T市後不久召集了一些舊友在一家會館聚會。她本性不愛做這種熱鬧的事,之所以這樣無非是前兩天在路上碰見了之前的同事,對方與她交好,興致勃勃地提出要聚一聚慶賀她回T市,她不好推拒。
確切來說杜若蘅很想讓自己回T市這件事低調處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她的觀念中,這不是一件多麼值得慶賀的事。然而在聚會上卻有一群人紛紛感慨她命好。
這出乎杜若蘅的意料之外。一眾以前的朋友紛紛羨慕她既有個好女兒,又有個好前夫,除此之外遠珩還如囊中之物。杜若蘅大權在握美人在側,儼然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有人還說:“當年知道你離婚,大家都替你覺得可惜。”
杜若蘅說:“那麼如今看著我是一點都不值得可惜了,對吧?”
對方道:“那是當然。你現在讓人羨慕嫉妒還來不及好不好。”
杜若蘅笑得有點複雜,抿了一口紅茶。對方看她一眼,因以前同她關係較好,所以講話也更直接了幾分:“這是實話。這世上夫妻結了婚之後誰不是磨合妥協跟將就,有幾個男人能像你的前夫那樣誠心悔改,五年過去了你們還能有聯繫,你還能為了他回來T城。”
杜若蘅一本正經糾正說:“我回來可不是為了他。”
“哎 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世上離了婚之後,女方妥協得多,男方妥協得少。大多數離了婚的男人都奔著更年輕更美貌的小姑娘們去了,要想再複合也是女方退讓得多 的份。也就只有你那位周先生還能把遠珩所有股份都給你表示誠意。”對方說,“你不要了把他讓給我,我可喜歡接著呢。”
杜若蘅笑了 笑。對方又說:“所以其實還是惜福麼。你看吳朝妍,跟旁邊人笑得那麼開懷,誰不知道她前陣子跟老公鬧離婚,結果分文都沒取到,孩子還歸了她。你不在T市這 幾年,人事亂得你都想像不到。還有今天沒來的那個姚梓心,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沒孩子,結果今年過年之後,她把她老公在外面弄出來的私生子納到了自己名下。所 以在我們這個年紀,你能有現在的光景,已經是相當幸福的了。”
杜若蘅只是笑,一句話都沒開口。
她能感受到聚會上眾人對她各種形式的恭維。還有人詢問她手腕上戴著的一隻翡翠手鐲,指著問道:“這是周先生給買的吧?”
杜若蘅差點就要脫口說這是自己以前在S市拿薪水買的,想了想又將話咽了下去。
她 在眾人之中說的話很少,卻越發顯得眾星拱月一般。耳邊聽到的都是別人對她明里暗裡的討好。口吻與語氣杜若蘅有種遙遠的熟悉,她在最初回國時,與周晏持相攜 參加一次酒會,便是因為格外不想看見這種臉孔的緣故,從此很少再同意跟他一起出席類似活動。如果是那個時候,她一定受不了。但換了現在,她已經格外有耐 性。
聚會到了晚上將近九點才散,從會館出來時杜若蘅給人輕戳了一下後背,笑著說:“看,有人來接你了。”
已經是春末,夜裡涼風習習,周晏持只穿簡單一件襯衫,袖口挽上去,露出小臂,倚在車旁邊,正朝著她遙遙看過來。
身形很修長勻稱,又恰是好看模樣,便格外散發成熟男子才有的魅力。
杜若蘅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過去,周晏持為她打開車門,接著很有風度地向眾人略一點頭致意,然後兩人在身後一眾艷羨的眼神底下離開。
車子開得不算快,杜若蘅撐著車窗往外看。周晏持問她晚上聊得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含糊的回答:“還可以。”
他又問都聊了些什麼。
杜若蘅說不就是聚會常說的那些,男人,女人,兒女。
他說:“看著有點心情不好。”
杜若蘅冷冷說:“我好得很。”
周晏持再沒繼續這個話題。過了片刻他開口:“董事會有幾個人想開臨時會議,你是最大股東,大概需要去一次。就在這兩天。”
杜若蘅終於瞧了他一眼,說:“想逼宮?”
他淡淡道:“他們沒這個膽量。”
兩天後的上午杜若蘅去遠珩,周晏持跟在她身後,所到之處人人鞠躬說周總好。這是他殘暴統治殘留的影響,杜若蘅以狐假虎威的姿態一路走到頂層會議室前面,隔著門板聽見裡面有人咳嗽了一聲。
她先走進去,幾個董事刷地一下子盯向她,那神情像是比她還緊張。杜若蘅反倒微微安心。在一旁做會議記錄的張雅然低聲跟她報告:“康宸董事說有急事脫不開身,這次會議請假。”
杜若蘅嗯了一聲,在首席的位子上坐下。
周晏持不占股份,臨時會議上沒有他的席位。但也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請他出去。張雅然另外給他找了張椅子,他坐在門口邊上,一言不發地看著這邊。
有人看見這一幕已經憋氣。會議還沒開始,杜若蘅端坐著心裡發笑,剛才進門的時候擺明了陣勢像是專門要開批^斗大會,卻在看見周晏持的頃刻間連點勇氣都不見,這群人在想些什麼。
她環視了一圈,才說會議開始。室內靜寂了一會兒,有位年長的董事咳嗽了一聲後先開口:“我聽說杜小姐對管理公司集團基本沒經驗。”
杜若蘅穩穩說:“管理公司不是我的事,那是遠珩代理人該解決的問題。我最多只是跟各位董事商量一些投資決策而已。不過如果您覺得不痛快,或者您可以這麼想,正因為我雖然有絕對控股權而又什麼都不懂,您才能暫時還坐在這裡。”
對方是長輩,她這麼講話很快引起竊竊私語。周晏持的指關節在扶手上不輕不重地一敲,才重又鴉雀無聲。
杜若蘅說:“召開會議究竟想說什麼事?”
另一位董事冷淡說:“新的董事會成員還沒選出來呢。”
“按流程來就是。”
如果沒有周晏持坐鎮,杜若蘅不會用方才那種施威的口氣說話。她拿準了他在這裡,她一定毫髮無損。但從另一方面,沒有周晏持,她也不用坐在這裡跟一群老頭子周旋。
杜若蘅被一群董事針鋒相對得有些火氣。明明她不用遭受這些,全都是因為周晏持。會議結束的時候她往外走,有人在身後不冷不熱地開口:“不就是個婚內出軌,搞得一副軟弱模樣。自己妥協也就算了,還要拖上整個遠珩都仰一個女人的鼻息行事。”
周晏持還未發一言,杜若蘅停下腳步先轉過身。她笑了笑:“趙董事,您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吧?既然半截土已經埋到了脖子,好歹也積點口德麼。”
她在離開遠珩之後就朝著周晏持發火:“遠珩就非要留著這種人?看著我被架在火上烤有意思?憑什麼你就這麼閒,我平白無故要遭受這些非議?到底是誰的錯,你們都是一些什麼邏輯價值觀!”
她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顯然已經氣急。周晏持開車注視著前方,一邊說:“那些人你可以直接任與免。”
杜若蘅冷冷說:“你當我是你,做事的時候只考慮自己完全隨心所欲?你專斷獨^裁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還要以後給緹緹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