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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T城的路上杜若蘅沒有什麼精神。不止是對待周晏持,連周緹緹她都應對得心不在焉。這不免讓人覺得她是有些尷尬,或者其他心理作祟的緣故。不管是哪一種,周晏持都不希望放任她胡思亂想,他逗她回神說話,接著兩次之後果然招致了很大的不耐煩:“你閉嘴行不行了?”
如果不是密閉性無法改變,她一定希望能把他從飛機上推下去。
☆、第五十九章
周晏持對杜若蘅的任何反應都相當包容。事實上他更多的是被前一晚愉悅到的情緒,這種心理充斥全身,讓他很難像之前那樣能深入揣摩設想杜若蘅的念 頭。他將她一路上不停抗拒的行為解釋得理所當然且簡單,直至杜若蘅在飛機降落到T城後情緒終於變得平靜冷凝,也沒有詳細思索這個問題。
接 下來兩個人的關係並沒能因為W市的同處一室而有大幅改善。杜若蘅反而變得對周晏持比以前更冷淡一些,她對他大部分的行為都採取了視而不見,肯點頭光臨周宅 的次數也變得寥寥無幾。直到一個星期後他們各自收到相同一場婚禮的請柬,分別來自新郎與新娘,邀請他們於半月後前往某五星級酒店的婚禮請宴。
周晏持邀請杜若蘅一同赴宴,這回她幸運地沒有拒絕。
前一個晚上她住在周宅,與周晏持分室而居。第二天周晏持叫她下樓吃早餐,敲門進入的時候杜若蘅正站在鏡子前面,努力想要拽上裙子後背的拉鏈。
他關上門走到她身後,幫她完成這個動作。杜若蘅說了句謝謝,周晏持卻一時沒有動。他的目光定在她耳後,帶著一點灼燙溫度的打量。然後他微微低頭,溫軟的觸感印上她的後頸。
杜若蘅因此而顫了一下。他的手握在她的腰肢上,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溫柔摩挲。曾經杜若蘅喜歡被這樣對待,他從後面擁抱,乃至輕輕搖晃的時候兩人緊密相貼,容易讓她覺得安穩,她以前不排斥這樣的親昵,是最信任的依賴。
周晏持不指望現在的她能夠像以前那樣反應。然而事實給予了他一定程度的意外之喜。她咬住嘴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抬起眼睛的時候裡面卻含著水光,像是春日裡寧靜湖面上的波光粼粼。
所有一觸即發的感覺自此燎原。周晏持的手滑向她的後背,打算重新拽下衣裙拉鏈,被她有些微弱地發聲阻止。他從後面咬她的嘴角,安撫說:“不會有人進來。”
杜若蘅帶著微微喘息:“停下來。”
他恍若未聞,她的聲音里開始帶上一絲惱怒:“我說停!”
杜若蘅猛地推開他,往旁邊倒退兩步。她的頭髮有些散亂,眉心擰起來看著他,面孔上惱火的情緒遠大於其他。周晏持的手還懸停在空中,他慢慢放下來,看著她:“怎麼了?”
杜若蘅忍了忍,最後還是沒說出排斥兩個字。避開眼神跟他對峙了一會兒,最後自己走了出去。
到了婚禮現場,兩人的表面功夫都做得不錯。周晏持要來握杜若蘅的手,她任由他這麼做了。後來他們一起與前來搭訕的人閒談,杜若蘅在一邊靜靜看著周晏持的側臉聽他說著不痛不癢的客套,臉孔上找不出什麼不耐煩。
她在外人面前其實從未折損過周晏持的自尊。以前便是這樣,現在更是如此。不管旁人的眼光如何,但凡她站在周晏持身邊的時候,向來都是支持與維護他的那一方。只是兩個人一起出現讓很多人感到了意外,認識杜若蘅的人頻頻錯眼打量她,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中午的時候一起吃飯,杜若蘅左邊坐著周晏持,右邊是一位以前在T城素來交好的朋友。後來周晏持出去接電話,杜若蘅被好友拽了拽衣角,問他們兩個是不是又和好了。
杜若蘅笑了笑,說了句算是吧。
“以後不打算再找別人了?”
這話問起來有幾分奇怪,聽著像是有好幾層意思在裡面。杜若蘅想了一會兒,回答得模稜兩可:“應該是這樣。”
對方哎了一聲,沒說話。杜若蘅笑著說:“你這是幾個意思?”
對方稍微遲疑,還是說出實話:“還以為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會原諒婚內不忠的男人,不管什麼原因。”
杜若蘅始終維持的笑容淡了一些,思索之後才回答:“如果是在五年前,我也覺得不可能會原諒。”
“那現在怎麼又原諒了?”對方問她,“因為寶貝女兒?”
她沒有否認:“有一部分是這方面原因。”
很 難同別人解釋清楚現今兩人的狀態,況且解釋了也未必會相信,也就沒有必要解釋。如今的杜若蘅依然在意外界的眼光,只是學會了不主動去想而已。她若是稍微想 一想,便猜得出現在有些人對於他們兩人的說辭。無非是周晏持已經給她戴過那麼多頂綠帽,她花費了大力氣與他離婚,現在卻又重新同意與他在一起。戳她後背的 那些指指點點全有關於她身為一個女人的尊嚴與骨氣。
別人的談資曾經是杜若蘅生活中最在意的一面,她患上抑鬱症也有一部分的因素在這裡面。那時候聶立薇曾開導她不說不聽不想,不得不說心理醫生的話總是有一些效果,再加上杜若蘅在S市獨自生活五年,心境已經大有改變。
其實她到現在也沒有活得很透徹,頓悟與參透更是與她無關,杜若蘅只是開始試著學習如何接受現實。她曾經在意結局在意圓滿在意流言蜚語,當然這些細節與未來她現在也仍然在意,只是最在意的事變成了當下而已。
杜若蘅在回去的路上翻出婚禮上拿到的巧克力,含在嘴裡一顆,聽見周晏持說:“給我一塊。”
他在開車,於是她剝了一塊餵進他嘴裡。
周晏持咬住了她的手指,很輕柔的吮吸力道。他蓄意而為,杜若蘅的手指一松,巧克力差點掉下去。
他在開車的空當里看了她一眼,眼角有點笑容。周晏持不常笑,每一次卻都十分有魅力。眼角化開淺笑的那一瞬間別有韻味,是他這種年紀的成熟男子才擁有的味道。而又因為性感與臉龐,愈發令人神魂顛倒。
若是遠珩的女員工在這裡,一定已經激動得暈過去。杜若蘅也有些盯著他看,直到他笑著問她道:“我們什麼時候覆婚?”
“……”
他兀自說下去:“你希望我們以什麼樣的形式復婚?高調一些,還是更低調一些,或者是宴請朋友,還是度假旅遊?按你的喜好。”
杜若蘅像是受到巨大衝擊。她瞪著他,沒有所謂一絲喜悅,反而是完全說不出話來的那一種。周圍靜滯半晌,周晏持終於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他在紅燈的時候停下,轉目看向她:“你不想復婚?”
杜若蘅淡淡說:“結婚做什麼?”
兩人好不容易和緩的氣氛隨著這個話題重新變得僵持。他的目光動了動,最後輕聲說:“我們總要復婚。”
杜若蘅不說話,然後沒什麼表情:“我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傳統的一面。結婚做什麼?難道你是對我拿著你巨額財產的行為感到了後悔,所以想用婚姻來拴住我,等到以後放鬆警惕,再慢慢把財產套回到你手上?”
周晏持因為她的話而目光轉冷,他看她半晌:“你怎麼會這麼想?”
杜若蘅冷著臉不說話,氣氛緊繃了片刻,最終還是他變得無可奈何:“你想得太多了,我只不過覺得這樣才像個完整的結局。”
周 晏持在接下來消失了幾天,沒有通話也不見人。杜若蘅自然不會主動聯繫他,等到她的思路飄到開始認為他年紀大了之後竟然變得這麼脆弱,連句否定都聽不得什麼 都要隨著他的意願做要不然就鬧脾氣冷戰,這樣還不如就乾脆分手,反正之前所謂的信誓旦旦都是過眼雲煙,她其實根本沒想像中那麼重要等等,心中遂開始對他進 行假想討伐扎小人的時候,周晏持又若無其事地重新出現。
他對周緹緹仍然是一副慈愛好父親的面孔,對杜若蘅則收斂了前幾天的那些過 分親密行為,重新恢復平淡。就像是相處久了的一對夫妻,會順口詢問她哪件襯衫更合適,又或者是徵詢她是否想去出席某些場合的意見。又因為如今兩人工作的高 度關聯性,他還會向她這個老闆匯報工作,態度一絲不苟,很有受委託的經理人的樣子。
偶爾他也會主動拉她的手,卻僅是在過馬路的時候。或者小心翼翼地表示擔心,目的是讓她留神一些邊邊角角可能會碰到的地方。但不再去挽她的腰肢,或者其他的類似行為。他的表情始終深邃,看不出真實情緒。
杜若蘅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轉變。她鬆了半口氣,同時又變得煩躁。她厭惡這種不發一言就兀自改變的周晏持,留她在原地糙木皆驚,開始由他,結束也由他,卻又不曾解釋一句話。沒人會喜歡這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