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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突然說:“強什麼強,我那都是不得已。這已經是極限了,你再讓我做行政崗還不如要我辭職。”又說,“你已經有了新東家?”
“我是裸辭。”
對方又是呆滯半晌,最後說:“那太可惜了。你比其他幾位副總經理就更適合做這個職位。”
杜若蘅笑著說:“因為我耐心細緻懂事明理識大體?”
對方重重點頭。杜若蘅雙手托腮看她半晌,嘴角弧度越來越大,最後終於笑不可抑。
到 了傍晚,杜若蘅想著T城的股東大會投票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便在離開景曼之前把辭職郵件給康宸發了過去。沒過多久她接到電話,康宸那頭背景略略嘈雜,有開懷 大笑的聲音,還有人隱約說著恭喜康董之類的話。隔了一會兒那邊安靜下來,康宸走到僻靜處,跟她說:“你不必這樣。”
杜若蘅正在開車,輕聲回答:“還是辭職比較好。”
康宸停頓片刻:“你如果很喜歡這個職位,我可以提出辭職,向總部推薦你做總經理。以你的處事能力和工作經驗,足以把一家酒店管理得井井有條。”
杜若蘅說:“沒事。就這樣很好。”
晚上杜若蘅跟周緹緹打電話,跟女兒商量接她回S城的時間。周緹緹正在玩堆木房子的遊戲,隨口說康宸叔叔什麼時候走我就也什麼時候走好了。
杜若蘅柔聲說:“媽媽去接你。定在周日晚上好不好?周一你還要去上學的。”
“為什麼不是康宸叔叔接?他已經回S市了嗎?”
“他有他的事情。媽媽去接你。”
周緹緹想了想,突然說:“媽媽,我可不可以在T市再待幾天?”
“為什麼?”
“爸爸這兩天心情好像不太好。今天晚上回來之後他就進了書房,晚飯都沒吃多少。”周緹緹說,“吳爺爺剛才跟我說如果我走了,他會更難受的。”
杜若蘅沉默了一會兒,說:“叫管家爺爺聽電話。”
過了片刻有人將話筒接了過去,卻是聲線低沉的一聲“餵”。
杜若蘅停了停,才說:“我想問問管家這兩天緹緹表現得怎麼樣。”
“她很好。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很好。”周晏持說,“周末跟管家出去還碰見了幼兒園時候的前桌,兩人互相認出來,玩了一整天,最後分開的時候還很不舍。”
杜若蘅停了一會兒。然後輕聲問:“你怎麼樣?”
周晏持默然片刻,淡淡開口:“不是很好。”
周晏持的打算本來十分明朗。三年前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波及,康在成早已被他從董事會上剔除出去,同樣康宸也不會進入董事會。這麼多年遠珩都一直朝著周晏持謀劃的方向在走,直到三年前發生變故。
如果康宸不出現,遠珩對於周晏持來說就是河清海晏的狀態。康宸出現後,各方面的表現都讓周晏持十分不痛快。
今天尤甚。
杜若蘅想了半晌,突然說:“對不住。本來已經不想投給康宸了,轉過眼忘了,今天醒過來的時候受委託的律師已經投完了選票。”
☆、第四十八章
周晏持沒怎麼聽見她後面說的話。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杜若蘅的那句對不住上。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樣。杜若蘅多少年沒給過他好臉色,今天晚上她跟他道歉。
周晏持難得愣怔半晌,半天才想起來杜若蘅剛才說了什麼。他很快問她跟康宸怎麼了。
杜若蘅平淡開口:“吵架了。”
周晏持把聲音壓低,就像哄一歲時候的周緹緹別哭一樣:“因為什麼吵架了?”
“觀念有衝突,想法不一致,性格不合。”
“哪方面的性格不合?”
杜若蘅終於不耐煩起來:“你哪來這麼多問題!”
如果真是一對心平氣和的普通朋友,這時候大概會說一句“情侶之間哪能不吵架,過段時間自然而然就和好”之類的話,但現在要周晏持這麼說一句簡直能要了他的命。這是他今天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他只差沒脫口一句“吵得好”。
周晏持沉思了半晌,說了一句別生氣。
“周緹緹想在T市再多呆兩天,但是她的學習課程不能再耽擱。馬上就是期中考試。”杜若蘅轉移了話題,“我在周日晚上帶她回S市。”
周晏持說:“康宸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你們兩個吵架跟這次董事會選舉有沒有關係?”
杜若蘅說:“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周晏持琢磨了一會兒:“你在股東大會上投票,是康宸跟你主動要求的?”
杜若蘅冷淡說:“再說一句這個掛了。”
周晏持轉口道:“好,不提。”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杜若蘅先低聲開口:“今天的投票結果對你的影響很大?”
她少有的平心靜氣,周晏持不可能打破這一氛圍。最後他輕聲回答:“不是很大。”
“說實話。”
周晏持還是那句話:“確實不是很大。”
“那麼你的董事長位置會受到影響?”
周晏持仍然否認:“不會。”
杜若蘅又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我也沒有很對不住你。投票給誰本來就是個人自由。”
“我知道。我也沒有這麼想過。”周晏持柔聲說,“如果從我自己的角度來說,當然我不鼓勵。但是從你的角度來說,我能理解。”
杜若蘅說話很少顛三倒四邏輯不通,如果變成這樣,總會有特別緣由。她只要肯開口跟他搭話周晏持就有一定辦法,就像現在,他隱約能覺出她心裡在苦惱。
他讓她思考,等她開口,聽見那邊有樹梢隱隱拂動的聲音。周晏持說:“你在陽台上?”
杜若蘅恍若未聞,突然輕飄飄說道:“沒什麼好理解的,已經分手了。”
周晏持懷疑是自己沒聽清楚的緣故,下意識反問了一句,杜若蘅沒有回話。周晏持停了好半晌,仍然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又重新問了一遍:“你跟康宸分手了?”
杜若蘅無聲回應,表示默認。
“真的分手了?”
“……”
周晏持問道:“怎麼分手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分手的?”
然後杜若蘅的口氣就變得不耐煩:“你煩不煩啊這些你一個都不能提!”
“好好,不提,我們不提好吧。”周晏持這一天的心情簡直複雜到難以形容,忽上忽下就像欲揚先抑一樣,他過了良久才勉強平復心境,“分了也好。分了也好。”
周晏持想了想,又說:“景曼的工作以後打算怎麼辦?”
杜若蘅有些後悔跟他提這些話題,周晏持追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都讓她有莫名惱火的感覺。她的回答冷淡下來:“已經辭了。”
周 晏持半天沒回話。今天一晚上杜若蘅和他講的話比曾經一年都多,更何況她的每一個回答都超出他的意料之外,有如一支支巨大煙花在眼前爆炸。很難找到合適的反 應和言辭,周晏持最後斟酌著說出口:“可以趁這次機會好好出門散心。你之前工作很忙,還要照顧女兒,不如這回款待自己,緹緹由我來照顧。”
“她在S市上學你要怎麼照顧。”
周晏持說得溫柔而自然:“讓她轉學回來T市讀小學。等你散心完,也一起回來T城。”
杜若蘅反問:“我為什麼要回去T市?”
周晏持柔聲說:“工作哪裡都有,也不一定要在S市找。”
杜若蘅沉默了一下,忽然輕輕笑了一聲。她說:“你搞清楚一件事,我在五年前來到S市不是為了景曼跟康宸。”
話音落下的同時電話被掛斷。周緹緹正蹲在一旁扮蘑菇狀偷聽,聽見那邊很乾脆的咔嚓一聲。父女兩個面面相覷,最後周緹緹雙手托腮,一雙眼睛晶晶亮地自下而上望著他,嘴巴一開一合:“爸爸,你又把事情辦砸了,對不對?”
杜若蘅前一夜睡得晚,第二天醒來便有些遲。汪菲菲給她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能過來景曼一趟,有人給她寄了一封信。
汪菲菲說:“郵戳上蓋著的是甘肅那邊的地址。”
杜若蘅想了起來。前段時間沈初以周晏持代理律師的身份請她簽字財產轉讓協議,兩人說了幾句,第二天杜若蘅便當真開始尋覓捐贈的渠道,她往西部山區的幾所希望小學捐贈了課本,還資助了兩個山區的孩子讀書上學。
蘇裘說她做了件善事,行為高尚值得表揚。她還說周晏持肯定就沒捐贈過。杜若蘅說周晏持捐過,還捐得不少,沒離婚的時候每年拿出的數目跟納的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