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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公雞報曉,大夢誰先覺?
不是精力旺盛的楚玄玄,也不是一向懂得照顧師弟師妹的李玄逸,反而是那個木訥的王玄敦最先醒了過來,再一個一個將師兄和師姐喚醒。
待到三人圍桌吃早點之時,楚玄玄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說道:“對了,我昨天晚上好像在房裡看見一個很奇怪的人。”事關師妹安全,李玄逸不敢忽視,忙仔細詢問。楚玄玄歪著腦袋想了想,將昨夜的印象告訴師兄。
窗戶上的小洞仍在,白煙雖然散去,但是李玄逸畢竟道法高深,仍然輕易地就感覺出房間裡殘留的煙味。“昨晚有賊!”,這個結論頓時讓李玄逸臉色鐵青:居然讓人摸進了師妹的房間自己還不知道!
王玄頓也發現了問題:“師兄,這房裡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
“嗯,那邊窗戶還有個洞口,昨夜應該是有賊人試圖用迷香迷暈師妹。”
聽到昨晚可能有賊入侵,楚玄玄不但不生氣,反而咯咯嬌笑:“我們修道之人,那會被迷煙迷倒,那幫賊人真傻。”
關心則亂,李玄逸剛才只想到昨夜師妹面臨的危險,倒忘了修道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被迷煙迷倒的。而且如果有人走近身邊也會自動驚醒。經師妹這一說,才想起這一點。他敲了敲楚玄玄的小腦袋:“你才是傻丫頭,都發現賊人了,你還把他們當作一般人。以後你們休息前一定要做好準備。”蜀山道法繁多,只要提前預備好一個防禦道法,哪會讓小賊摸上門?只是三人昨夜都太大意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情。
“人家睡得迷迷糊糊地哪想得到那麼多。”楚玄玄不好意思地說道,“下次我一定抓住他們。”
王玄敦問道:“師兄,那些人用迷香迷倒師妹作什麼?師妹身上又沒帶著錢?”
李玄逸想了想,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今天在茶樓碰到的那個登徒子?”他心知賊人迷倒師妹多半是為了師妹的美色,只是自己三人都是修道之人,一般賊人絕對不敢作亂,倒是那登徒子自稱是太守公子,可能會有這個膽子。
楚玄玄頓時柳眉倒豎:“就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乾的?”
對那個登徒子,王玄敦也是觀感極差:“師兄,這種人一定要好好教訓一番才行。”
“嗯,我們這就去。”
洛陽太守府邸,雕樑畫棟,極是精美,宅院森森,又極有威嚴氣派。
太守之子柳如風正對著管家大發脾氣:“你這個狗東西,少爺讓你叫點人幫忙都辦不到,養你有什麼用?少爺還不如養條狗,至少它還會幫本少爺咬人。”
那管家唯唯諾諾,任由少爺數落,頭都不敢抬。
柳如風自小錦衣玉食、一呼百諾,哪曾像在茶樓那樣當眾受過羞辱?昨日他一回到府第,馬上就招來管家。要他去請老爹柳重的貴賓出手,替自己教訓那些敢讓他難堪的傢伙。
原來,柳如風之所以敢對李玄逸放話,也是有所依仗的。他老爹建了個貴賓堂,網羅了不少修道之人。可是他自己又不敢面對那些貴賓,所以才會要管家前去相請。
只是,那些修道人個個架子極大,任憑管家怎樣哀求,都無動於衷。柳如風拿那些貴賓沒有辦法,就只好拿管家泄憤。
“少爺,少爺”一個下人滿面驚慌,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門口來了三個很厲害的神仙!”
柳如風正在氣頭上,一腳就踢翻來人:“亂叫什麼,好好說。”
那人掙扎著站了起來:“少爺,門口來了三個年紀很輕的仙人,還能夠空手放出火。他們說要你出去見他們。”
三個人?年紀很輕?仙人?柳如風仔細一想,馬上明白是茶樓上那三個人找上門了。大怒:“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老王,把貴賓堂的高人全請出來。敵人都上門了,本少爺就不信他們還不出手!”
噔噔噔…
“平常只有本少爺上門欺負人,哪有被人欺上門的時候?”柳如風越想越怒,等不及管家老王請出貴賓堂的高人,自己帶著一堆手執棍棒的家丁就衝出大門。出了大門一看,更是大怒:那三個傢伙優哉游哉地在一旁閒聊,而自己家的幾個門房全畏畏縮縮地跪倒在地上。
柳如風啪啪啪給了門房一人一腳,大罵:“好小子,本少爺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倒打上門來了。你們三個給我聽著,識相的就跪下給本少爺磕三個響頭,本少爺就放你們一馬。”接著,頭轉向楚玄玄這邊,馬上變得嬉皮笑臉:“當然這位姑娘得給本少爺留下…”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喲”、“哎喲”慘叫。原來楚玄玄一看到他的嘴臉,已經是氣不打一處來,再被調戲,更是如同火上澆油,當即將他扔了出去。
跟在柳如風后面的家丁見到少爺憑空就被扔了出去,這才知道眼前這三個俊秀的少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個個跪了下去,瑟瑟發抖。
“登徒子,說!昨晚你是不是派人到客棧,用迷煙想迷倒本姑娘?”雖然認定是對方所為,但是好歹也得讓對方自己承認。如果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動手,那就太蠻橫了。我們的楚玄玄姑娘只是有些調皮而已,這種事情還是做不來的。
“沒有,沒有”柳如風縮成一團,連連搖頭,“絕對沒有。小的對姑娘敬若仙人,哪會作出這樣的事情。”邊說,眼睛一邊偷偷看著門口,暗恨貴賓堂那些死老頭怎麼還不出來。
“作了壞事還不敢承認,看本姑娘怎麼教訓你!”楚玄玄拔出青鸞,作勢欲動。柳如風嚇得連連磕頭,指天咒地發誓絕對不是自己乾的。
李玄逸細心觀察,覺得對方神態語氣不像作偽。忙一把拉住師妹:“師妹,別衝動。可能真的不是他幹的。”
楚玄玄隨手招出一盆水,將柳如風淋了個落湯雞。“哼!反正他也不是好人,教訓一頓總沒錯。”
既然不是對方做的,那對方也就只是個登徒子而已,算不上什麼大惡。李玄逸三人也已經將其教訓了一番,掉頭就想離開。
這時,背後突然有人冷冷哼了聲“站住”!
回頭一看:四個歲數頗大的老頭從門內緩緩踱了出來。這四人不論是穿著還是神態,都大異常人。一出門,四人全都冷冷地看著李玄逸。
剛剛還死狗一般的柳如風立刻變得神氣十足:“我家的貴賓出來了,看你們往那裡跑。”
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李玄逸靜靜佇立,神思鎖定前方四個老頭。他感受得到,這四人的全都是修道之人。身後師弟師妹一左一右,亦是一言不發。氣氛一時凝重。
對峙許久,四人當中為首者緩緩開口道:“好少年,好道力。”
李玄逸也緩緩說道:“蜀山弟子見過四位前輩。”
“不敢當。貴客所為何來?”
“一場誤會,這就離開。”
“來就來,走就走。當我們梅山四聖不存在?”
四個老頭齊齊冷笑。
李玄逸自小受盡苦楚,對豪門大家半點好感也無,對這些人家的所謂貴賓亦是一樣觀感。雖然蜀山多年清修,磨去了兒時戾氣,但是這種看法仍然根深蒂固。只是因為此番是自己無禮在先,才會好言相對。不想對方卻是咄咄逼人。當下也不客氣:“四位欲要如何?”
“蜀山是玄門正宗。我們四個老不死的想要領教領教。”
“既是如此,郊外相見即是。”
洛陽郊外一片空地。
李玄逸囑咐師弟師妹替自己護法,隨即踏入場中,單手一邀:“四位,請。”
此舉絕非托大。那四個老頭雖說身上道力不凡,但也只是相對普通修道人而言。對李玄逸這個地階上段的高手來說,這四人只能說是一般,充其量也就血魂洞大尊者的水準。那日與血袍老祖鬥法被壓在下風,李玄逸一直謹記在心。他時刻都想提高自身修行,只是鬥法機會難得。今日恰巧碰上幾個像樣的高手,機會難得,所以他才會想以一敵四。
梅山四聖聽到對方想要以一敵四,頓時大怒:“好,好,好!不愧是蜀山弟子。我們兄弟就厚顏領教了。”這四人如此輕易地就被激怒,單從這點來看,就知這四人的修行尚不到家。
楚玄玄二人對師兄滿懷信心,當即遵照師兄的吩咐。退到圈外警戒,防止對方再來幫手,同時也防止凡人誤闖受傷。
李玄逸仍舊是手執紫霄,而對方的法器則是古怪得多。一個黃色小鼓、一把青色古琴,一把褐色鐵箏,三樣法器在陽光下都閃爍著攝人的光芒。還有一個老頭沒有法器,但是一雙手整個赤紅,詭異地跟那三件法器一樣發出光芒。
一陣寒風卷過,落葉與塵土紛飛。
四人中那個為首的老頭突然舉起黃色小鼓,咚地敲了一聲:“梅山梅若山。”
一個一撥古琴:“梅山梅若林。”
一個一拉鐵箏:“梅山梅若金。”
最後一人火紅雙掌一拍:“梅山梅若火。”
“梅山四聖,領教高明!”
話音一落,鼓聲、琴聲、鐵箏聲、拍掌聲,聲聲大作。四周風聲跟著大作,天色整個變暗,糙木、塵土隨風滾滾。浩浩蕩蕩的五行之力以梅山四聖為中心,隨著音波一圈一圈向外蕩漾。楚玄玄和王玄敦二人,站在圈外,也能感受到這鼓浩蕩的五行之力,都是臉色大變。場內的李玄逸身處颶風中心,更深切的感受到隨著這音波一圈一圈蕩漾,敦實的土力、曲折的木力、剛堅的金力、驚炸的火力,全都朝自己狂涌而來。
李玄逸夷然不懼,清嘯一聲,將手中紫霄高舉過頭。上善若水全力運起,藍光、紫光大亮。身上長衫無視音波壓力,緩緩向外張開。再一聲清嘯“水龍招來!”,李玄逸紫霄一落,一股白色巨浪從長劍處湧出,所過之處風停葉落,音波潰散。水龍極快,眨眼間就衝到梅山四聖身前。
四聖齊齊大喝一聲,臉色青的更青,紅的更紅,手中法器拍得越發急躁。道道肉眼可見的波紋從法器處緩緩向外擴散,與氣勢洶洶的水龍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