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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什麼事了?”劉曉東莫名其妙。

    吳嬤嬤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半天,劉曉東終於明白過去這四十八小時簡直是天翻地覆。

    原來那天馬科三人駕車回家,居然遇上了搶親這麼狗血的事情。

    鄧有才是徹底瘋了,在接二連三遭到馬科無情的拒絕以後,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不說,還成了族人的笑柄,這廝回去思量了幾天,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決定軟的不行來硬的,先把人搶回去再說。

    他的眼線跟了馬科好幾天,終於找到了機會,率領二三十個無所事事的閒散人士,在他們回家的路上截住了馬車,實施了搶親計劃。

    “不是吧?他被人搶走了?”劉曉東一陣頭皮發麻,也不管男女授受不親,一把抓住了吳嬤嬤的肩膀,“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二掌柜你別急,大小姐她沒事兒。”吳嬤嬤被他嚇了一跳,忙說,“有定邦和滿倉護著她呢,那幫人沒搶著她。”

    “哦。”劉曉東覺得自己都要心肌梗塞了,左右看看,“那他人呢?”  

    “去衙門了。”

    “衙門?”劉曉東的聲音又提了起來,“他去報警了?”

    “這事兒都怪定邦啊。”吳嬤嬤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這孩子隨身帶著刀子,不當心把鄧有才給捅了,鄧家把人抬回去,當夜就咽了氣,七老爺連夜帶人到家裡來,把他和滿倉都綁去衙門見官,太太就是為了這個昏過去的。”

    劉曉東只覺得晴天霹靂一般,腦袋先是一片空白,旋即轉的飛快,想著要怎麼擺平這件事情,吳嬤嬤還在那裡絮叨:“我的個老天爺呀,大小姐一個人半夜跑去城裡請郎中,一宿都沒睡,早上起來又跑去衙門打點,兩天了連口飯都沒吃著,我中午讓花見去城裡看看,到現在這丫頭還沒回來,太太也不醒,這可怎麼辦哪……”

    “行了行了。”劉曉東二話沒說跑回馬科的房間,找到筆墨寫了封信,對吳嬤嬤說,“太太可能是高血壓,一時半會大概醒不來,你去找找鄧梁,讓他帶著這封信去趟西州,讓帳房把能湊的現銀都給我送過來,我這會去城裡找大小姐,你在家好好照顧太太。”  

    馬科不在,家裡連個主心骨都沒有,劉曉東一回來吳嬤嬤感覺找到了點兒方向,忙不迭地答應了。劉曉東去馬夫人房裡看了看,只見她臉色灰白,脈息幾乎沒有,怕是情況不好,出屋悄悄對吳嬤嬤道:“你有空給太太準備點東西吧,我看著是不大好,免得真要那什麼了,現準備東西太忙亂。”

    之前郎中也說馬夫人是凶多吉少,吳嬤嬤聽了垂淚道:“知道了。”

    劉曉東給家裡留了點銀子,騎著馬就往城裡趕,天擦黑才到衙門口,過來過去找不到馬科的影子,又跑去店裡,果然在那兒發現了他。

    兩天不見馬科都瘦的脫了形,裹著件斗篷在大堂里烤火,花見在旁邊陪著他,火盆邊熱著碗飯,沒動幾口,幾乎還是滿的。

    兩人對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劉曉東大步走近了,一把將他抱在懷裡,花見嚇了一跳:“二掌柜你這是……”

    “你先出去吧花見。”馬科說,“我跟他商量點事情。”

    花見狐疑地看了他倆一眼,帶上門走了,劉曉東鬆開他:“怎麼樣了?”  

    “定邦和滿倉都被抓走了。”馬科垂著眼說,“我花了好些錢都沒見著,也不知道遞進去的東西他們都收到沒。”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去看看。”

    “你回家了嗎?我娘怎麼樣了?”

    “我看是不太好,這個年紀,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很高。”劉曉東也沒瞞他。

    馬科將頭埋在他胸口,帶著哭腔“嗯”了一聲,道:“那天我有點懵了,那麼多人,定邦讓我先走,我就真走了,沒想到他們在後面殺了人,早知道這樣,我就跟鄧有才他們走算了,大不了他們發現我是個男的,最多羞辱我一頓,又不能把我怎麼樣……”

    “噓。”劉曉東心疼他難過,摸著他的腦袋安慰他,“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幾個還不是一樣難過,過去的事兒都別想了,事情總能擺平的。”

    馬科忍不住掉了眼淚,哽咽道:“這下可好,三個人都命在旦夕,我跑了一天,連一個都沒救下,一個人活著又有什麼用……”  

    劉曉東將他抱在膝頭,坐在火盆旁邊,拍著他的脊背安慰他:“別擔心,還有我呢,我已經叫帳房去籌錢了,最晚明天晚上就能拿到現銀,看能不能先通融一下,把人保出來。”

    馬科搖頭道:“鄧七公早就使了錢了,他死了兒子,肯定恨透了我,無論我們花多少錢都沒用的。”

    劉曉東也知道這事兒太難辦,但這時候不敢給馬科增加壓力,吻吻他額頭,道:“先別想那麼多,來,再吃點兒飯,吃完我帶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馬科畢竟是個成年人了,也知道擔心沒用,硬撐著吃了半碗飯,惦記著家裡還躺著老太太,便和花見回了莊裡。劉曉東跟他一塊兒回去,才知道鄧梁不在家,自己的信還沒送走,索性覺也不睡了,騎著馬連夜往西州跑去。

    劉曉東狂奔一夜,天亮到了店裡,吩咐帳房把能收的帳都收了,能折的貨物都折了,又找了錢莊將店子也抵押出去,折騰了兩天終於籌到了很可觀的一筆現錢,裝好包裹都凌晨了,打了個盹兒又單槍匹馬回了鄧莊。

    屋漏偏逢連夜雨,劉曉東回家才發現門口釘著黃表紙,立刻明白,馬夫人沒了。  

    家逢大變,卻依舊是冷冷清清,在鄧莊的地界上得罪了鄧七公,沒人敢跟馬家再扯上關係,只有鄧梁和幾個老客戶過來送了紙。

    劉曉東進屋的時候看見花見和吳嬤嬤在那兒守靈,卻沒有馬科的影子。

    “大小姐呢?”劉曉東有種不祥的預感。

    “二掌柜你可回來了。”花見一見他眼圈就紅了,“他去城裡了,前天他把家裡的作坊典給了錢莊,把五畝地也押出去了,籌了些錢,早上送去了衙門,到現在還沒回來。”

    劉曉東一個頭兩個大:“他一個人?”

    “我本來要陪他去,他讓我在家陪著吳嬤嬤。”

    劉曉東一看吳嬤嬤就明白了,她跟了馬夫人一輩子,年紀也大了,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八成是心臟不太好,確實得有人看著:“算了,我去找他去。”

    劉曉東快馬加鞭趕到城裡,卻四下都找不到馬科的影子,衙役說他中午就走了,作坊里也沒人,只有幾個夥計在清點財物。劉曉東回了衙門,問明情況,原來通過馬科的打點,大人已經答應手下留情,將滿倉的斬立決改為發配充軍,至於定邦,死罪是免不了了,鄧七公盯著他,誰也沒辦法。  

    劉曉東還不死心,遞了帖子求見,那官員卻叫人送出話來,堅決不會再收他們錢了,這案子判到這份上已經是極限,不可能再輕判了。

    身在這個世界,沒人脈沒關係,現找個飛檐走壁的大俠去救人也來不及了,劉曉東完全沒辦法,只能蹲在牆角揪頭髮,差點連貓毛都薅光了,也沒想出個主意來,在街上晃蕩到天黑,馬科沒找見,自己倒是又累又餓撐不住了,只好又回了莊裡。

    馬科居然已經到家了,兩天沒見更加瘦的可憐,頭上簪著白絨花,身上穿著件素白的孝服,腰帶一紮腰細的一手就能握過來,看的劉曉東心都疼了。

    花見做了點簡單的晚飯,吳嬤嬤吃不下躺著去了,只有他們三個坐在桌邊,大家心情都不好,誰都不吭聲。

    馬科機械地往嘴裡塞著飯,吃了半碗實在吃不下了,放下碗嘆了口氣,道:“定邦要判斬立決了,滿倉也要發配去極北之地,娘也去了,這個家,都要散了。”說著眼圈紅了。

    花見忍不住啜泣起來,劉曉東心情也很沉重,說:“我下午去了趟衙門,都知道了,再遞錢也遞不進去。”

    馬科嘆息一聲,道:“花見,我們都吃不下,你收拾收拾早點睡吧,明兒娘就入殮了,後天還要下葬,事情多著呢,得保重身體。”  

    花見哭著點頭,馬科又對劉曉東道:“東哥,你跟我來。”

    劉曉東正好也想問問他下午去哪兒了,便跟著他回了房間。

    馬科回房脫了外面的孝衣,拆了髮髻,用白布帶束成一束,坐到桌前,道:“東哥,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

    他裡面穿的也是純白孝服,領口微敞,細瘦的鎖骨和單薄的胸膛依稀可見,劉曉東還記得前幾天抱他的時候,小胸脯明明是有點兒肉的,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瘦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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