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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科嘆氣,頹然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多謝大叔。”
“快回去吧。”老農揮了揮手,鑽回土屋裡接著睡了。
馬科無精打採回到家裡,倒在床上卻一直睡不著,太陽穴突突直跳,所有的念頭都跟打亂的絲線一般纏在一起,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好不容易迷瞪過去,還是睡不踏實,恍惚間夢到自己回到了現代,正參加心理諮詢師考試,也不知哪個腦殘出的卷子,居然是他媽法語的,一個字也不認識。
正急的抓狂,一抬頭周圍的環境忽然變了,成了上島咖啡,三角鋼琴的演奏如泉水般淙淙流過,讓他焦躁的情緒漸漸平和下來。
一抬頭,馬科悚然發現前女友小麗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妝容精緻,一臉無情地道:“馬科,咱們分手吧。”
聽到“分手”二字,馬科先是愣了,本以為自己肯定會心如刀絞生不如死什麼的,意外的是什麼都沒有,甚至還有點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喜歡上別人了。”小麗說,“還記得上次東哥過生日來過的那個張博士麼?唱張學友的歌賊好那個,我們交往了兩個月了,上周他拿到了Offer,我打算跟他去伯克利陪讀。”
“……”馬科張著嘴,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哀愁,心情那是相當的複雜。
“對不起。”小麗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歉疚,“這事兒我不該瞞著你,劈腿是我不對,可這兩個月來我心裡也不輕鬆,挺猶豫的。不過昨天張博士他跟我求婚了,所以……我決定還是要離開你,馬科,咱們好說好散吧。”
“恭喜你。”語言功能終於回來了,可馬科一張嘴把自己都嚇著了,難道不是應該說“不要離開我”、“你們狗男女去死去死”之類的麼……
“你是個好人。”小麗掏出一張好人卡,溫柔地貼在馬科腦門上,一臉誠懇語重心長地道,“可是我們不合適,而且……這麼久了,你該明白,有人比我更愛你。”
“啥?”馬科有點暈。
“你該仔細想想。”小麗拿起手袋準備走人,“誰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刻無一例外地出現,誰會丟下上百萬的生意義無反顧地站在你身邊,誰會……會給你的女朋友介紹對象……”
“啥?”馬科囧,一把扯住小麗,“你說啥?誰給你介紹對象了?”
“非禮啊!”小麗張開血盆大口狂喊一聲,馬科嚇的一哆嗦,下一秒,小麗忽然變身李小龍,一個利索的後擺腿踢在他頭上,“啊打——”
“啊!”馬科大叫一聲彈了起來,狂喘了半天氣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場夢,一時頭疼欲裂,哼唧一下又倒在了枕上,喃喃道:“我糙,什麼亂七八糟的……”
正躺在那勻氣兒,忽聽外面大門被人拍的山響。
誰?
馬科一愣,下意識覺得這敲門聲跟自己有關,剛跳起來想出去開門,隔壁定邦的房門響了,接著是他驚訝的聲音:“劉曉東……大小姐,大小姐!”
劉曉東?
一絲不良的預感悄然浮上心頭,馬科摸了摸身邊,小貓果然還沒有回來,忙下了床,推開窗戶問:“怎麼了?”
“劉曉東死了!”定邦手裡拿著團黑乎乎的物事,道,“誰把小貓打死了!”
第26章 劉曉東你坑爹啊?! …
“啊?!”馬科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去,扶著桌子才站穩了,定了定神,連外衣都沒披,穿著個肚兜就開了門,緊張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你、你說什麼?”
“呶。”定邦將手裡的東西往他面前一送,“不知道是誰幹的,把小貓打死放門口了。”
“什、什麼?”馬科腦子裡一片空白,愣了半天才傻呆呆地伸出手,動作僵硬地將小貓接過了。
大概因為是才死不久,小貓的身體還是溫軟的,甫一接觸它柔軟的皮毛,熟悉的觸感從指間傳來,馬科幾秒鐘前被劇痛麻痹的心臟忽然抖了一下,像是有溫熱的液體從心室里漏了出來,又酸又苦。
馬科抱著貓,低頭看了半晌,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道:“行了,定邦,你去睡吧。”
定邦知道馬科最喜歡這隻小貓,此刻見他臉色雪白,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不禁擔心極了,也顧不上注意他一馬平川詭異的身材,憂心忡忡地道:“大小姐,你沒事吧?”
馬科神情僵硬,木然搖頭:“我沒事,你走吧。”
定邦雖然有點不放心,但到底男女授受不親,大半夜站在大小姐門前也確實不像回事,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
馬科關了門,呆呆捧著劉曉東站在當地,良久忽然心一酸,仿佛身體裡一大塊冰被溫水化開似的,終於忍不住湧出一大滴眼淚。
眼淚“啪”一下砸在小貓身上,馬科的呼吸抽了一下,接著,鋪天蓋地的悲傷海嘯一般襲擊了他的整個身心,將他的意識一寸寸淹沒在冰冷的海水裡。
這世上,終於,只留下他孤零零一個人了……
小貓死了,和前世相關的一切都沒了,我還是我嗎,我到底是誰……
我怎麼能這麼軟弱,這麼無能,連一隻貓都養不好呢……
馬科又傷心又自責,抱著貓難過的要死,眼淚一直不停的往下掉,就是哭不出聲來,半天憋的腰都疼了,只能微微弓起身體。
就這麼站了一會,馬科感覺有點撐不住了,心突突跳的像是要衝出嗓子,眼前一波波赫影往上涌,後腰也抽痛的厲害。
硬撐著挪了兩步,馬科走到床邊,將小貓放在了床里,它睡覺時常臥的地方,一鬆手,發現手上黏黏的,全是血。
這麼多血……馬科扎煞著手跪在床沿上,憤怒的渾身都抖了起來。
“是誰?誰幹的?我、我……”馬科握著拳,閉著眼儘量調整呼吸不讓自己暈過去,心裡那個恨啊,恨不得立刻將傷害它的人碎屍萬段!
沒人回答,小貓也一動不動,靜謐的房間裡除了他自己紊亂的呼吸再什麼也聽不到。
馬科就這麼跪在那兒,看著床上小小的屍體,忽然悲從中來,肩膀抽了抽,沙啞著嗓子道:“你……劉曉東,不行啊,我一個人不行……”
一語既出,眼淚終於嘩嘩地流了下來,仿佛九月的陰雨也似,止也止不住,止也止不住……
“劉、劉曉東……”馬科抽抽搭搭地哭著,感覺這輩子自己都沒這麼傷心過,沒為一個人流過這麼多眼淚,畢竟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還小,光是害怕,現如今,卻是說不清的傷心懊悔,說不清的孤單絕望。
死亡帶來的孤獨和恐懼,更勝於死亡本身。
更鼓敲過四更,巡夜的更夫敲著梆子走遠了。
馬科哭夠了,擦了擦眼淚,打開衣箱找了件舊褻衣,打算把劉曉東包起來,抱出去埋了。
手指一觸到小貓,馬科忽然意識到它還血糊糊的,想想它跟了自己這麼遠,這麼久,連時空都跳過了,好歹得讓它乾乾淨淨地去吧……
馬科壓抑著悲傷出了房間,在井台上打了桶水,提回房間,在臉盆里倒了些,找了塊乾淨的布浸濕了,打算清洗小貓身上的血污。
點燃油燈,馬科一手端著燈盞,一手拿著抹布往床前走,一轉頭的功夫駭的大叫一聲:“啊!!!”
身材頎長的男人靜靜趴在床里,魁梧的骨架幾乎將馬科窄小的單人床占滿了,灰色T恤,深藍牛仔褲,除了背上有一大灘血跡,一切都和穿越前那一刻一模一樣。
劉曉東歪著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完全死機的馬科,原本古銅色的皮膚在油燈下看來有些詭異的蒼白,但眼神清亮極了,沒有一絲的迷茫。
片刻死寂。
“呃……我還沒死。”
“……”馬科見了鬼似的瞪著眼。
“被人一鋤頭砍在肩胛上了。”
“……”馬科哆嗦。
“本來是不想嚇唬你的,可看你哭的這麼好看,就忍不住多裝了一會兒。”
“……”馬科氣的牙齒咔咔響。
“你加件衣服吧,半夜這麼冷,可別感冒了。”
“……”馬科緩慢搖頭,抬起手,食指顫巍巍點著床的方向。
“穿那件粉藍色繡梅花的吧,跟你今天的肚兜很配。”
“你、你、你……”馬科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哆哆嗦嗦指著躺在床上信口開河的無聊人士,“你他媽的,你他媽的,你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