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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爺爺奶奶心臟不好,她倒是一直有和一些相關領域的專家接觸。只是大雪天,病人過不去,專家也請不動,但也是個難題。
公司的事情又迫在眉睫,她輕舒了一口氣,以紓解內心的壓力。
她是那種被砍了一刀,還能低著頭繼續走路的人,有一種柔軟的韌性,瘦削的肩膀會沉默著挑起她需要承擔的責任,一如既往。
公司里的材料很快整理出來,有不少需要高城和徐遠共同簽字的地方,都存在模糊的地方。一切證據原本應該指向高城,最後卻都指向了徐遠。
徐冉看完報告之後,很久都沒有說話。
徐遠是老來子,雖然被母親寵著,但也被父親打了不少。徐海和喬語原本就不是思慮複雜的人,徐遠又在徐家輕鬆的環境中長大,對人真誠也不設防。沒想到就這麼被自己的好兄弟好好坑了一把,也難怪高城那天那麼有恃無恐。
會議之後,徐遠來找她,聲音很沉:“姐,我這次犯的錯是不是讓你難做了?”
徐冉注視著他,坦然承認:“確實。”
徐遠沉默了一會:“我去找他,我要一直跟著他,我不信他和競爭公司的人沒有接觸,我會找到證據的。”
他轉身就走,原本一直如同少年般的身影里多了幾分責任和擔當,下樓,走出徐氏,一頭扎進了冬日的的風雪裡。
徐冉進入公司以後,有案子都是交給傅堯去辦,只是現在他在老家處理母親喪事,只能聯繫其他的律師。
這個問題讓安妮很為難,一時間,除了宋越之,她都想不到其他合適的人。
徐川在世時,和宋家交好,案子也大多交給他來辦,宋越之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了,但徐冉不是很想找他幫忙,即使他上門來提議,徐冉也沒有答應。
雪越下越大,一直到第三日,雪才轉小,漸漸停了,路上的冰雪被鏟冰車剷除乾淨,道路也漸漸通暢了些。
醫院這邊,老人的情況也穩定了些,喻星河一顆懸著的心算是暫時放了下來,這一關暫時算是過了。
雪停時剛好周一,喻星河在醫院幾日沒看手機消息,幾乎與外界隔絕。
周一,她回到京西事務所上班,才看到手機新聞,徐氏這次的企業社會形象受損很嚴重,已經開了兩場新聞發言會。微信上也收到不少消息,大多都是關心她,問她徐總現在怎麼樣。
喻星河看著消息,想起周五的那通電話,她只告訴自己要冷靜,對自己的境況一句帶過。周末,徐冉幫她聯繫上首都最好的專家,做好轉院的準備。
可原來,她站在風口浪尖上,壓力那麼大。
她都幫不了她。
她一直努力彌補這十年光陰的差距,有時很苦,工作起來都不要命,可是總是被現實打倒。
她的眼神有點失焦,大腦飛速的轉動著,旁人叫了她三五次,她都沒聽見。
張敏伸手在她臉前晃了晃:“星河,看你這神情,是出什麼事了嗎?”
自從上次她胃炎發作,家裡不在,喻星河送她去醫院,為她忙了整夜之後,張敏對她更加親厚,很關心她。
喻星河先前關心才亂,現在看著眼前含笑的中年女人,忽然想起上次去她家的時候,見過她先生。
那位先生現在雖然不接訴訟案子,只接非訟,所以聲名已經逐漸淡了,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他以前是不少大公司的法律顧問。而且他的老師很厲害,傅堯以前和她說過。
她站了起來,有點緊張,也有點不好羞赧,咬了咬嘴唇,紅著臉說:“張律師,我、我想請我幫我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路上的雪才剛剛融化。
車子在半路拋錨一次,剛才又因為路面積雪,司機轉彎時打方向盤太猛,車子直接在冰面上轉了一百八十度,也幸好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也當真是驚魂時刻。
談家華笑了一聲:“小喻啊,我這是捨命陪君子了啊。”
他是個有點發福的中年男人,說話慢條斯理,風趣幽默。他和張敏丁克多年,上次妻子生病還是幸虧被眼前這小姑娘送去醫院,他心裡不是不感激的。
“談先生,我……對不起,我讓您和我一起冒險了,只是昨天火車站都堵了整天,火車晚點十幾個小時,只有坐車,就是沒想到路邊又結了冰。”
談家華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反正也要到了。我聽小敏說,這次案子是你妻子的公司遇上的?”
“嗯,是的,就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又隔了這麼遠,認識您和張律師真的是我的幸事……”
喻星河有點愧疚,愧疚之餘又有點感動。
她趴在窗邊一看,偶爾還是會飄些小雪,隔著冬日的霧氣,她看見遠處的路標,即將進入華城了。
車入市區之後反而更慢了些,因為路上私家車多,地面又濕滑,容易堵車。
喻星河來之前給徐冉打了電話,倒是一直沒有接,估計是正忙的厲害,她只能先把人請過來,再告訴她。
等到數個小時之後,車才停在了徐氏的門前。
喻星河剛想開門下車,手卻頓住了。
她的目光落到一輛熟悉的車上,那車子的發動機還是開著的,看起來只是暫時停靠,主人似乎離去沒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