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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心中一驚,急忙將秋明玉拉過來。
“明玉,住手。你九妹自幼身子不好,你那麼大力氣作甚?”
秋明蘭心中冷笑,這個時候倒是關心起來秋明珊了,早些年不是跟雲姨娘斗得死去活來嗎?不過拿秋明珊當一個靶子而已。她抬眼看過去,見秋明珊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白,身子還在顫顫的發抖。
秋明玉仍舊不甘心,“娘,她肯定見過表哥。周夫人,對了,咱們去找周夫人。娘,你一定要相信我。”
秋明蘭冷笑一聲,“我不知道三姐如何來的信誓旦旦。你可知一個女兒家的名聲有多重要。你今日在此誹謗於我,若僅僅是為私心也就罷了。可是…你可知道,你這般任性而為,連同整個秋府所有姐妹的名聲也丟掉了。”她說到最後,竟帶了幾分憤慨和委屈。
“三姐,你便是再討厭我,也用不著拿整個秋府所有姐妹的清譽做陪葬吧。”她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蒼白的臉色也浮現一抹紅暈,胸膛氣得上下起伏。尤其剛才那一番義憤填膺的大道理一說出來,讓人更是憐惜她知禮明義又寬容博愛。反倒是襯出秋明玉狹隘自私,刁蠻無狀。
薛國侯夫人皺眉,深深看了秋明蘭一眼,或許…
秋明玉被秋明蘭那一通罵,也氣得眼圈兒都紅了,跺了跺腳,拉扯著大夫人的袖子,不依道:“娘,你看她。明明自己呆在佛寺里還不安生,就想著裝可憐博得表哥同情,還不承認,她…”
“明玉。”大夫人陡然低斥一聲,打斷了秋明玉的抱怨。
秋明玉一愣,“娘?”
大夫人痛心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別再說了。”
秋明玉不服,仗著大夫人寵愛就想再說什麼,卻見大夫人身邊的寶珠走了進來。
“夫人,四小姐、五小姐和十小姐來了。”
大夫人微蹙眉,“讓她們進來。”
“是。”
寶珠出去了,大夫人再次瞪了秋明玉一眼,她才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沒一會兒,秋明月幾人走了進來。見屋中氣氛,便知方才發生了不愉快的事。秋明月目光一閃,屈膝一禮。
“明月給母親請安,見過姨母。”其餘二人也均如是。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起吧。”
秋明月抬頭,笑了笑。
“一大早就聽說母親上山來了,便趕著過來了。”
大夫人卻是皺眉,“明容和明韻呢?”
秋明月道:“明韻昨日受了風氣,病情加重了,明容在照顧她。”
大夫人點點頭,盯著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道:“你來得正好,我方才正想到一件事。”
“單憑母親吩咐。”
大夫人很滿意秋明月的恭順,道:“明玉身子不慡,我今日便帶她回去了,至於祈福一事,就交給你們幾個吧。既是少了一人,未免對佛主不敬,你們便在此齋戒一月吧。待還了願,我再讓人來接你們回去。”
齋戒一月?說得好聽。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誰知道這荒山野嶺的能發生什麼事?況且沈氏和秋明瑞還在秋府。大夫人這是在用緩兵之計吧,先把自己困在這裡,然後抽空對付沈氏。等到沈氏沒有了威脅,自己大概也被她們陷害丟了清譽,也再顏面回去了。而明瑞,本就摔斷了腿,又失去了唯一的支柱母親和姐姐,心傷之下,只有任由大夫人玩弄鼓掌之間。
好,很好。現在她百分之百肯定,昨日遇見薛雨傑絕對是有陰謀的。不,或許她還算漏了一件事。那幅畫…
秋明月忽然臉色有些白,雙手緊握成拳。那幅畫,那幅畫…那幅畫畫的是什麼?昨日急匆匆離去,她竟然忘記了這個。
憑大夫人那腦子,想不出什麼好計策。這件事必然是薛國侯夫人在背後操作,甚至連她的庶子都搬出來了。薛國侯夫人的手段她見識過,絕對不單單只是讓她在後院‘私會’男人毀她清譽那麼簡單。畢竟寶華寺那麼大,她身邊又時常跟著兩個丫鬟,到時候若分辨起來,薛國侯夫人也未必百分百勝算。
那麼也就是說,這是個連環計。
秋明月嘴唇開始發抖,眼神充滿了血光。
薛國侯夫人,林玉芝,你夠狠。
或許是她此刻身上散發的冷意太過明顯,薛國侯夫人不禁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卻不期然對上她陰森冷冽含著蝕骨憤恨的目光。那目光似鋒銳的刀劍,要將她撕成碎片一般。
她心中莫名一懼,突然變想起那一日秋明瑞墜馬,她失態跑出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目光。猶如地獄裡的勾魂使者,讓人見之膽戰心驚,莫名恐慌。
恐慌過後,她便更下定決心。這個女子不能留,否則日後定然是一大禍患。
而秋明蘭聽聞大夫人拐彎抹角想要留下秋明月,卻是另一番想法。她為了對付沈氏,當真連自己都利用麼?
悲憤,心痛,嫉恨齊齊充斥著她的胸膛,讓她驀然紅了眼眶,努力壓抑著情緒,道:“娘,我昨日才在佛前進香,如果今日便離去,是對佛主不敬。禮佛須得誠心,萬不可由人代替,否者便不靈了。”
大夫人皺眉,剛欲說什麼,薛國侯夫人卻接過了話。
“我看明蘭說得也有理,這樣吧,明蘭身子不適,就先在寺中修養幾天,然後再一同還願。玉芳,咱們既然來了,也住下來吧,過幾天接這幾個丫頭一起回去。”
她目光沉凝,帶著某種暗示意味。先收拾了秋明月,還怕沈氏不大受打擊任她拿捏嗎?更何況,府中不是還有個麗姨娘和雲姨娘麼?夠沈氏忙得了。
大夫人看懂了他的目光,也微微展眉,點頭。
“好吧。”
秋明玉一直沒開口,這時候找到機會,衝口就問秋明月。
“你說,昨日你是不是在涼亭見過表哥?”
大夫人已經沉下臉,還未來得及呵斥,秋明月便訝異道:“三姐,你是聽何人說的?表哥不是在府中麼?怎麼?他上山來了麼?”她皺眉,神情頗為不解而奇怪。
“昨日進香的時候,倒是遇上了周御史台周夫人。還有她的女兒周若怡,也就是二哥的未婚妻。”她說起這事兒,臉上就帶了微微笑意。
“說起來這周姑娘倒真的是溫惠秉心,柔佳表怡,與二哥也甚為相配。”
她神情自若,臉上笑意不似作假,而方才那一番詫異之色也完全沒有半點虛假。薛國侯夫人細看她神色,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任何異樣。又再次聽她提及御史台周夫人,心中更使我微微鬆了口氣。既是有周夫人在此,自然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何況她的女兒也在場,周夫人再如何也不會斷自己女兒的後路。
這樣一想,便覺得秋明蘭是在莽撞,事情都沒搞清楚就唧唧哇哇逮著人就逼問,實在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作風。這樣的女子,將來若真做了侯夫人…
想到兒子那般堅定的反對,薛國侯夫人有些猶豫了。
秋明玉卻沒發現這些,看秋明月說得那麼肯定而無辜,她心裡也有幾分不確定。
“你當真沒有見過表哥?”
秋明月更是奇怪的看著她,“三姐,你究竟是聽誰亂嚼舌根?”
“是啊三姐。”秋明珠也上來,皺眉道:“有這等亂造謠言的丫鬟,還是儘早大發了好,省得日後鬧出事端來。”她說著,別有意味的看了花容月貌一眼。
花容月貌嚇得齊齊跪地,“沒有啊,四小姐,奴婢沒有造謠啊。”
大夫人卻神色凌厲起來,“你們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鬟,不是你們說的還能是誰?”她仔細看花容月貌的樣貌,想起上次姐姐提起這兩個丫鬟太過標緻,若日後明玉嫁給薛雨華,這兩個丫鬟勢必要陪嫁的。也就是日後的通房丫鬟。這般漂亮,比明玉都還要剩幾分,只怕日後明玉會失寵。
不行,這兩個丫鬟絕對不能留。
花容月貌嚇得更是臉色慘白,“夫人,沒有,奴婢沒有。”
秋明玉更是懵了,半晌反應不過來。
“娘,你問她們倆做什麼?她們整日跟在我身邊,哪知道什麼外面的事啊?”
“三姐說得對。”秋明月微微一笑,大夫人想要為秋明玉掃平障礙,她偏就不許。
“可是若不是這兩個丫鬟胡言亂語以至於讓三姐失了分寸,那又是誰呢?三姐,你房中的丫鬟,該好好的清一清了,別回頭真出了什麼事兒,可就來不及了。”
大夫人眯了眯眸子,花容月貌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陷害明玉對她們沒好處。難不成真的有人在明玉耳邊嚼舌根?她臉色慢慢沉了下來,若明玉身邊真有這種人,是斷斷不能留的。
薛國侯夫人卻淡淡道:“即便與你們無關,但你們身為三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主要責任就是伺候她和防患她身邊有異心之人挑撥作亂。如今三小姐被人迷惑差點導致姐妹失和,你們兩個,也有失察勸誡之責。”薛國侯夫人是下定決心要利用這次機會處理掉花容月貌。
無論秋明玉能不能嫁給薛雨華,這兩個丫鬟都是她最大的威脅,必須除去。
秋明月眼一眯,“姨母說得也有理。”
花容月貌臉色更白了,剛欲求情,又聽得秋明月話音一轉,卻是對著秋明玉。
“不過三姐,她們兩個自小跟著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如果就這樣問罪了,想必你心裡也不舍吧。不如這樣,讓她們戴罪立功如何然後回去再打十大板子,調到外院去做三等丫鬟就行了。”
秋明月的建議可謂合理,秋明珠首先就大力贊成。
“對啊大伯母,說到底,花容月貌到底是丫鬟,主子做什麼她們也無法干涉,算起來也不算多大罪過,便小懲大誡就罷了吧。”她說得輕鬆,其實也是暗貶秋明玉耳根子軟愛聽瘋言瘋語,絲毫沒有端莊賢淑之態。
大夫人心中一怒,就要發作,秋明珠卻不給她機會,回頭對花容月貌說道:“你們整日跟在三姐身邊,三姐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你們應該知道吧?今日母親給你們個機會,只要你們說出在三姐耳邊嚼舌根的人是誰,便從輕發落。不然,就趕出府去。”
秋明月在一旁覺得好笑,秋明珠這算是先斬後奏了。大夫人便是氣,這樣的場合,也得分清輕重緩急。無論如何,秋明珠逼問的事情,也是她想知道的,也便暗自吞了這口氣,日後再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