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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太君可有異議?”
老太君不動聲色的飲茶,瞥了眼大老爺和二老爺。
“仲卿,仲仁,你們認為呢?明玉和明珍是你的女兒,你有說話的權利。”
二老爺淡淡道:“兒子覺得甚好,並無異議。”
薛國侯夫人更加驚詫。
大老爺也道:“娘做主就好。”
薛國侯夫人目光有些怪異起來。
老太君放下茶杯,又看向二夫人。
“雲舒,你覺得呢?”
二夫人淡淡點頭,“我沒有意見。”
老太君又問秋明月。
“明月,你呢?”
薛國侯夫人皺眉,道:“太君,五小姐一個晚輩,這些事,不應該徵詢她的意見吧?”
老太君淡淡道:“明月如今掌管中饋,別說明玉與明珍,日後秋府其他小姐少爺的婚事,也由她操持。”
“什麼?她掌管中饋?”
薛國侯目光掩不住的驚詫和憤怒,她幾乎是立即衝口道:“她一個庶女,如何操持整個秋府中饋?玉芳走了,難道秋家就沒人了嗎?”
她聲音有幾分凌厲和質問,眼神更是不善的瞪著秋明月,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插手別人的家事,好似為自己憤憤不平一樣。
秋明月眉眼都沒抬一下,“薛國侯夫人似乎對我秋家的家務事,很是關心啊。”
“你—”
薛國侯夫人也意識到自己情緒過激了些,她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道:“太君,這是你秋府的家務事,我原本不應該過問。可是昨日玉芳無緣無故被關進了祖廟,我身為她的姐姐,尚且還沒弄明白緣由,如今你卻又將中饋之權交給一個庶女,這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吧。”
“無緣無故?”
老太君咀嚼著這幾個字,卻是冷笑了一聲。
“薛國侯夫人如果想知道你妹妹被關進祖廟的原因,老身也不介意告訴你。當然了,如果你覺得還不夠,老身也可以讓人告訴薛國侯,你想要多清楚就多清楚,絕不隱瞞半分。”
薛國侯目光一變,終於意識到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對,尤其是老太君的目光,冷意與憤怒並存,似乎是極其厭惡她。而且她說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薛國侯夫人眯了眯眼,忽而想到什麼,眼底浮現一絲驚恐。再看老太君眼底譏嘲溢滿,她更是心中一涼,再也不敢繼續這個話題,遂道:“太君言重了,貴府家事,想來定是玉芳犯了大錯,惹怒了太君,讓她在祖廟裡關幾天也好。”
老太君收了臉上神色,看向秋明月。
“明月,你說吧,這事兒究竟該如何處理?”
薛國侯夫人雖然不願看著秋明月轉瞬坐大,但是此時她心中惶惑,擔心十九年前那件事,如果被侯爺知道了,那麼自己…她想著心中便有些驚恐,也再不多言了。如今只想著早點了結此事,然後回去好好調查一番。
秋明月瞥了薛國侯夫人一眼,自是看穿了她心中想法。
“祖母和爹以及二叔二嬸子都覺得好,我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本來還擔心秋明月會存心刁難的薛國侯夫人鬆了一口氣。秋明月又道:“只是這婚期得好好商議,可不能大意。”
薛國侯夫人臉上戴帶了笑,“五小姐這話說得極對。”
她立即就轉換了態度,轉頭對老太君道:“我翻了黃曆,下個月十二大吉,可…”
“不行。”
她話未說完,秋明月就打斷了她。
薛國侯夫人皺眉,面色有幾分不悅,儘量和顏悅色道:“五小姐有何高見?”
秋明月淡淡一笑,卻是道:“夫人進來就一直站著,怕是累了吧。”
薛國侯夫人一怔。秋明月卻轉頭,眉眼一冷,對著丫鬟喝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薛國侯夫人斟茶,沒眼力介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們何用?”
薛國侯夫人再次一愣,不止她,屋內所有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向來溫順的秋明月突然發難,都有些回不過神來。而身邊的丫鬟早已惶恐的低頭,應了聲‘是。’然後對著薛國侯夫人做了個請的動作,另外有丫鬟也立即上前斟茶。
“夫人喝茶。”
說完後兩個丫鬟就退到一邊,垂頭而立,默不作聲。
老太君臉色沉了陳,壽安院的丫鬟,當著她的面,居然聽秋明月吩咐,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兩個丫鬟早就是秋明月的人了,不,或許不止。或許整個秋府,如今只怕各門各院都有她的人。今日即便自己不將中饋之權交給她,她也早已是秋府名副其實的主人了。
大老爺和二老爺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目光都有些驚異,二夫人眼神卻是沉了沉。
秋明月仿若未覺,端著茶杯淡定的喝茶,見薛國侯夫人立在原地不動,她狀似有些驚訝。
“薛國侯夫人怎麼了?可是府中清茶不合夫人口味?那我立即讓人給你…”
“不用了。”
薛國侯夫人勉強壓抑下心中的震撼,走到旁邊坐下,喝了一口茶,並沒有察覺有什麼味道,只敷衍的說了一句。
“甚好。”
秋明月收回目光,“那就好。”她目光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薛國侯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鬟,道:“如果伺候得夫人不滿意,你們兩個就自己去請罰吧。”
兩個丫鬟立即垂首,“是。”
薛國侯夫人心中更是震驚,握著茶杯的受都有些顫抖。連老太君身邊的人都對秋明月唯命是從了,那其他人呢?她忽而感到脊背一涼。玉芳在秋府立足多年,耳目多不勝數,如今看來,只怕早就被眼前這個看似溫順實則凌厲的少女給收買了。太師府、薛國侯府、中山伯府做靠山,玉芳竟然這麼不聲不響的就被關進了祖廟。這一切,看來都是秋明月汲汲營取的結果。
如果今日她但凡有半分刁難,侯府和秋府聯姻指使,只怕…
老太君已經平復了心中情緒,道:“明月,你剛才想說什麼?”
秋明月眼波流轉,自是明白方才自己的舉動給所有人帶來多少的震驚和不可置信。自然了,自從踏進這個家開始,她步步為營,暗中籌謀兩個月,如果還不能將秋府盡數掌握在手,也白活了這麼多年了。若非怕打糙驚蛇功虧一簣,她何須對大夫人一再的隱忍不發?
“剛才薛國侯夫人有句話說得對,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對二姐和三姐的名聲不好。所以還是不要等到下個月了,依我看,這個月就把婚事辦了吧。對了,還有大哥和二哥的婚事,也要儘早。再怎麼說,也要有個長幼順序才對。沒道理這做妹妹的都成婚了,哥哥還等著。”
她目光款款流動,似有無限深意,卻又似雲淡風輕。
“祖母認為我說得對嗎?”
看似徵求老太君的意見,實則她早已決定了,無法變更。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
“雲舒,素櫻,你們覺得呢?”
二夫人瞥了秋明月一眼,點頭。
“我沒意見。”
三夫人也跟著點頭,道:“只是如果嫁娶一起的話,會不會太過繁重?”
二夫人笑了一下,“弟妹,你操心多了吧。如今明月掌中饋,某非你不相信她的能力?對了,還有明珠明韻和明容在一旁幫襯著,再繁重也忙得過來。”
三夫人訕訕的閉了嘴。
“二嫂說得對。”
秋明月挑眉,嘴角的笑有些玩味兒。二夫人這是不服氣自己掌控了秋家,在口舌上爭強好勝呢。
“二嬸子言重了。”她彈了彈衣服上根本就沒有的灰,淡淡道:“祖母雖然交與中饋,但我初出茅廬,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還要請二嬸子多多指教。這大婚一事,更是茫然空白,怕是做不好。更何況大哥是二審子的親生兒子,他的婚事,二嬸子如果不自己親自操持,怕是也不放心。”
二夫人不涼不熱的說了句,“昨日在鎮南王府,明月可是威風得很,如何能說茫然空白呢?你天資聰穎,御下有道,你掌了中饋,相信日後府中一片和睦,娘也少操心一些。更何況你不懂,還有娘教你。我嘛,你也知道,我大病初癒,身子還不慡利,怕是不能指導你。”
老太君皺眉,“好了,別再爭了。”
二夫人不說話了。
老太君看了眼二夫人,道:“你不是早就在為明軒準備婚事了嗎?如今怕是差不多了吧。”
二夫人知道再爭辯下去也討不了好,便道:“嗯,我正想著選個好日子下六禮呢。原本是不著急的,不成想昨日出了那樣的事,我不急也的急了。怕是這兩天就得將規程制定好,以免後面來不及。”
老太君點點頭,“這事情不能耽擱,儘快安排好吧。至於明珍…你也多用些心吧。”
“是。”
二夫人這次倒是沒有拒絕,神色也很坦然,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明珍也是我的女兒,她的婚事,我自會操持好。”
秋明月覺得,二夫人這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明月。”
正想著,突然聽見老太君在叫她,她立即回神。
“祖母?”
老太君眼神在她身上定了片刻,道:“事情已經定下了,你就回去吧,婚期我和薛國侯夫人再商量商量。哦,對了,昨日你娘驚了胎,你過去看看吧。”
“嗯。”
驚胎?
薛國侯夫人挑了挑眉,心中惡狠狠的想著,最好生不出來,或者生一個女兒。忽而察覺到秋明月看過來的視線,她抬頭,對上她波光詭譎的眸子,驀然心驚。待她回過神來,秋明月已經帶著丫鬟翩然離去。
秋明月剛出門,就看到那媒婆站在門口,伸長脖子往屋裡看。見她出來,她愣了愣,而後低下頭做恭敬狀。
秋明月笑了笑,“你是來為薛二公子說親的?”
“正是。”
媒婆仍舊低著頭,應了一聲。
“既然是替薛二公子說親,聘禮都下了,為何他本人沒來?”
媒婆臉色有些不自然,“小姐,老身只是一介說媒的,侯府家事,不甚明白。”
秋明月不置可否。昨天出了那等子事,薛國侯夫人怕是想瞞也瞞不住,以薛國侯的脾氣,只怕得好好懲罰薛雨傑一頓。今日他沒來,想必受罰比較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