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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神情淡淡,“聽三姐這話,是想做哪個多嘴的長舌婦了?”
秋明玉眼中升起惱怒,“你—”
她揚手就要一巴掌打下來,秋明月卻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她的手。
“三姐,這裡可還有這麼多人呢。就算你不在意其他人,也得在意你的表哥吧。你看,他正看著你呢。”
秋明玉心神一凜,下意識抬頭看過去,果然見薛雨華正看著她,眼神幾分疑惑。她心中一驚,臉上勉強綻開笑意。
秋明月在她耳邊低語,“看見了嗎?三姐,其實你生氣,我任你大罵兩句倒是沒什麼。可是如果要是讓薛國侯世子誤會你是一個刁蠻專橫心思狠毒的大小姐,不知道還願不願意娶你過門了。”她湊近她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那夜寶華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三姐比我清楚。”
秋明玉渾身一顫,目光如刀的看著她,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果然是你害我。秋明月,你——”
“噓—”
秋明月手腕一翻,強制性的拉著她坐下來,淡淡道:“三姐,這裡人多,不適合你發泄。那夜之事,我只能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若沒有心思不正,又如果會自遭惡果?”
眼見四周人的目光從她們身上離開,秋明玉才回過頭狠狠的瞪著秋明月,眼神里是充血的仇恨。
“秋明月,你心如蛇蠍,毀我…”
秋明月彈了彈衣袖,語氣淡若清風,卻又帶著一股子深秋的涼意,乍暖還寒。
“三姐可知道當年大夫人是怎麼嫁給爹的?”
“你給我閉嘴。我娘是嫡妻,你該尊稱一聲母親。”秋明玉咬牙,偏偏不能大聲吼出來。
“我只有一個娘。”秋明月低頭擺弄著素白的腰帶,語氣漫不經心卻又威力十足。
“哼!這種話你也敢說出來。”秋明玉眼神泛著冷意,森寒道:“我告訴你,就算爹再寵沈姨娘,她也只是一個妾。只要我娘不同意,爹永遠也不可能把你姨娘提為平妻,她這輩子都得永遠被我娘踩在腳底下。而你,永遠都只能是卑賤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紅萼和綠鳶早就聽不下去了,秋明絮卻先一步對秋明玉冷聲道:“三姐,注意你的身份。你既然自負嫡女尊貴,就不要再這兒大放厥詞,你自己名聲丟了事小,別連累秋家上上下下所有女兒都跟著丟臉。”
秋明玉乍然眼神冷冽,陰狠的瞪著秋明絮。
秋明絮到底年幼,被那充血的目光一瞪,心中也有些害怕,忙靠近秋明月,嘴上仍舊不服氣道:“本來就是。那日大夫人刁難,若非五姐說情,祖母怎麼可能讓她重掌中饋?三姐,你受了那麼多次教訓,還沒記住麼?平日裡在秋府你想如何便也罷了,可如今是在鎮南王府,是連祖父都得罪不起的皇親國戚。你要撒潑耍嬌不要再這兒,以免惹怒了鎮南王妃,讓我們也跟著沒臉。”
秋明玉氣得渾身發抖,秋明蘭拉了拉她的衣袖。
“明絮說得對,秋府的嫡女,可不是這麼沒氣量的,何必跟一個小丫頭計較,沒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這話便是借著秋明絮庶女的身份連同秋明月也一同諷刺了。
秋明絮眼裡升起怒氣,“你—”
秋明珠拉過她,對她搖搖頭。
秋明月目光淡漠而清冷的看著秋明蘭,“六妹說得對,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也不忘曾祖母在世時對姐妹們的教導。我秋家是禮儀之家,斷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秋明蘭身子一僵,低著頭的秋明珊目光驟然一縮。
秋明珍打圓場道:“五妹說的是,咱們是姐妹,就應該相親相愛,和睦相處,斷不能丟了秋家的臉面。”
秋明月看了她一眼,突然說了一句。
“還是二姐知道輕重,將來出嫁了,必定是個賢惠的好妻子。”
秋明珍原本帶著笑意的臉一僵,眼神剎那漆黑沉寂。
秋明月勾了勾唇,移開目光。
“洛老王妃要聽瑤瑤彈琴,三姐還是莫要打攪為好。不然失了風度是小,若觸怒了洛老王妃,只怕你擔不起這個罪。”
秋明玉剛要罵出口的話就這樣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她狠狠瞪了秋明月一眼,掉過頭去,臉色難看之極。
秋明珠嘆了口氣,“五妹,今日你不該惹怒她的。”
秋明月盯著遠處抱琴而來的丫鬟,淡淡道:“四姐,樹欲靜而風不止。你剛才也看到了,不是我非要為難,是人家要挑戰我的極限,我若不應,她們只會更加得寸進尺。”
秋明珠不語。
秋明月突然輕笑一聲,“四姐,你說,大夫人在秋府作威作福那麼久,是不是該急流勇退了?”
“嗯?”
秋明珠抬頭看她,目光疑惑似有隱著眸中猜測。
“五妹,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隨便說說而已。”
秋明月斂了笑容,目光變得淡漠。
“快開始了,四姐可以聽一聽。我很好奇,名聞京都的雙絕,到底是如何的艷華群芳的?”
秋明珠有些訝異,“五妹不是已經與她們相交甚好了麼?”
秋明月淡然淺笑,目不斜視。
“四姐,一見如故不適合豪門貴族之間,更不適合女子。頂多—”她擺了擺衣袖,唇邊笑意清淺,“志趣相投罷了。若論到交情,那就得看以後的緣分了。”
秋明珠皺眉,見秋明月眼色平靜,終究還是沒有再問出聲來。
而鳳傾瑤已經抱琴坐在中央,尹清音抱著琵琶坐在她身邊,尹清貞站在中間,隨時準備起舞。
這時候,宇文溪突然道:“哎呀,京都雙絕要表演啊,如此難得的場面,怎麼能缺少我?”她站起來,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劍。
“祖姑姑,聽聞您年輕的時候也頗通劍術武藝,我自小就聽過您的事跡。爹娘寵愛,也允我習武。反正有這麼多人表演了,不如再加我一個可好?也好讓祖姑姑指點指點我的劍法,必能受用無窮啊。”
“你一個人舞劍豈不單調?”
許天玉也走上去,款款笑語。
“再加我一個,咱倆劍舞,豈非妙哉?”
滿座譁然。
原本是鳳傾瑤表演琴技,到後面多了尹家兩姐妹助陣,沒想到到了現在,又多了平安侯府的郡君和許大將軍的嫡孫女。
鎮南王妃顯然也沒有料到這個場面,她目光微斜,看向自踏進丹華園就一直獨坐假寐的許老婦夫人。見她雖然眼睫顫動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似乎不聞窗外之事。
“許老夫人?”
她試探的喚了一聲。要說這整個丹華園當中,只有這許老夫人和洛老王妃是平輩的。雖然身份差了一個等級,但是許老將軍也是兩朝元老,深得皇上寵信。比起一個常年在外的異姓王,許府無疑更受皇上重視一些。
許老夫人以手支撐著頭,沒睜開眼睛,只淡淡道:“嗯,也好,也讓我看看,許丫頭的劍法是否有長進。”
鎮南王妃一噎,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上官陌雯也笑著站起來。
“幾位妹妹都上台了,怎能獨缺我一個?”
這段時間秋明霞心中抑鬱,也沒心思打理中饋,全都交給了中山伯夫人。中山伯夫人體諒她,遂也不予責怪,專心的在家裡打理中饋,所以今日上官陌雯是獨自出府的。
她一出來,所有人又將目光齊齊落到了她身上。眼神幾分怪異。
“呵呵,恕我孤陋寡聞,竟不知上官姑娘與傾瑤小郡主私交甚好。”
竇雲姿低低淺笑,“女子才藝展示,莫過於琴棋書畫歌舞曲詞。宇文郡君和許姑娘表演劍舞已是令人意外,就不知上官姑娘又有何才藝?”
上官陌雯似乎沒聽懂她言語中的嘲諷一般,淡淡淺笑。
“我不比幾位妹妹才藝出眾,只勉強賦詩一首應景罷了,竇姑娘莫要笑話我才好。”
竇雲姿不說話了。
林雲桐卻突然開口了,“表姐才華出眾,出口成詩。表姐夫中山伯世子也是才華橫溢,與表姐琴瑟和鳴,恩愛無兩。呵呵,上官一門由來出才子才女,只是從前人們只記得中山伯世子,倒是忘記了上官姑娘。也好,今日既然上官姑娘不吝出場,也好讓我等見識一番,必定受益匪淺。”
洛老王妃沒有發話,敢如此狂傲的替洛老王妃答應了。如此自負的態度,只怕在場之人也唯有她林雲桐才能說出口了。
洛老王妃眼神有一瞬間的黑沉,許老夫人微微睜開了眼睛,目光若有所悟。
秋明月本來準備喝茶,聽了這話不由得回眸。正好觸及林雲桐囂張狂傲的姿態,似目空一切,永遠俯視他人。
她緩緩的笑了笑。
此舉在旁人看來或許是林雲桐囂張狂妄不知好歹得罪了洛老王妃,但是她明白,林雲桐這是在給洛老王妃下馬威。太師既然培養她成為下一代的皇后,而且必須是大皇子的正妃。那麼對於洛老王妃這個德妃最大的助手,她自然要打壓。
大皇子皺了皺眉,卻沒有發話,只冷眼旁觀。
其餘人,例如鎮南王妃榮親王妃等都沒有說話,似乎達成了一致態度,都靜默不語,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洛老王妃眸光黑沉,眯了眯眼看著台上的幾人,似乎在想著什麼。洛竹音一直靜靜的坐在她身邊,不言也不語。
“五妹?”
秋明珠敏感的察覺事情不對,是以輕聲開口。
“今天這一局,是否有你的份?”
秋明月不動聲色飲茶,“四姐何出此言?”
秋明珠想了想,“方才你是和郡主她們一起回來的。從一踏進這鎮南王府,從長公主開始刁難你,從我第一眼看到洛老王妃開始,我就覺得她不簡單。長公主是她的外孫女,方才被宇文郡君連同你給逼得不得不回皇宮,洛老王妃雖然表面上沒說神馬,但是心裡焉能不怒?所以她剛才提議讓傾瑤郡主表演,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如今事情發展又這般出乎意料,由傾瑤郡主一人的表演,轉變到這麼多人各具風姿的合演。”
她壓低了聲音,對秋明月說道:“五妹,你們這是在給洛老王妃下馬威?”
秋明月放下白玉杯,手指在那杯璧上的花紋摩挲著,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