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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棄又被無視的衛親王在外屋糾結,而屋內,鳳傾瑤剛醒過來,眼神有些迷茫。宇文溪很是激動,“瑤瑤,你終於醒了。”
綠竹也喜極而泣,其他丫鬟都鬆了口氣。
“發生什麼事了?”鳳傾瑤迷迷糊糊的看著一屋子人,待看到沈青萱,有些怔愣。
“萱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沈青萱還沒說話,老鎮南王就走了進來。
“瑤瑤。”
他大步走過來,關切的看著她。
“你醒了?可有什麼不適?”
“父王?”
鳳傾瑤怔怔的看了他半天,這才想起自己那日從宮裡回來第二日就病了,這段時間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我睡了多久?”
“七天了。”
宇文溪給她掖了掖被子,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以前都很少生病的,這次居然病了這麼久,宮裡的太醫都挨個的看了個遍,全都沒法子。沒辦法,我這才進宮讓萱姐姐來給你看診。皇天不負有心人,還好你醒了。”
“七天?”
鳳傾瑤瞪大眼睛,“我睡了七天?”
“對啊。”
宇文溪用力點頭,“你呀,怎麼那麼不知道照顧自己?看吧,如今可都瘦了一圈了,好好的大美人變得瘦不拉幾的,得好好補補才行。”她說著又轉身對一干丫鬟吩咐著讓她們去準備食物,全然一副主人的模樣。
沈青萱好笑道:“瑤瑤才剛醒來,那些油膩的食物她也吃不下,先去熬些清粥來吧,慢慢調養。”
她順手寫了方子,“按照這個藥方,一日三次,七天就可以下地了。”
“是。”
丫鬟們連忙又照著她的吩咐各司其職起來,老鎮南王坐在一旁,這時候鳳傾宇也走了進來。
“姐姐,你怎麼樣了?”
“小宇。”鳳傾瑤示意宇文溪扶著她坐起來,面色還有些虛弱,卻笑了笑。“我沒事。父王,小宇,讓你們擔心了。”
“你別說話,好好養病。”
老鎮南王面上難掩憂色和愧疚,“也怪我平時疏忽了,沒有好好照顧你。”
“父王,您就別在自責了。”鳳傾瑤掩唇輕咳兩聲,“我只是感染了風寒而已,如今不都已經醒過來了嗎?沒事的,您別擔心。”
“還說呢。”宇文溪翹著嘴道:“你是不知道,這幾天我們有多擔心,剛開始你燒得渾身滾燙,做夢還在說夢話。到後來乾脆就一直昏睡過去了,御醫用盡了辦法都沒能讓你醒過來。說起來也真是的,你說玥哥哥去哪兒了?你病得這麼嚴重,他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你。萱姐姐如今還懷著孩子,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也不會進宮拉著她來給你看病。”
這話說得無心,沈青萱卻眉心一跳。鳳傾玥當初離開是因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大約是不想親人看到他死去而傷懷。但如今詛咒都解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老鎮南王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黯然,卻沒有說話。倒是鳳傾宇在一邊道:“表姐,你就別怪哥哥了。哥哥如今在雲遊四海,他丟下這個世子之位,又去做他的第一公子去了。前兩天我還收到他的來信,說是要回來的,只是他遠在洛陽,還沒趕到而已。”
洛陽?
沈青萱又挑了挑眉,容音就是在洛陽長大的。那女子一生痴戀鳳傾玥,就連最後死的時候,鳳傾玥也只是一臉的漠然。想來他對容音雖然沒有男女之情,到底還是覺得有些虧欠的。容音死的時候對她說,想回家。於是鳳傾玥讓人將她的屍骸帶去了洛陽,就此埋葬。
算起來,鳳傾玥離開的時候,正好是容音的忌日前後。後來她收到那封信,是來自揚州。現在又去了洛陽了嗎?
“是嗎?”
她微微笑起來,“說到洛陽,我倒是想起一個故人。”
宇文溪癟了癟嘴,“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就洛竹音嘛。玥哥哥去她的故居幹什麼?”
“她死的時候我答應過她。”沈青萱平靜的開口,“以後每年給她燒一首曲譜。”
宇文溪不說話了,其他人也沉默。容音是為了救沈青萱而死,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算起來,沈青萱算是容音的情敵。
“只是如今我懷著孩子,也不能長途跋涉。”沈青萱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又望向鳳傾宇。
“正好,你哥哥回來的時候,我便將曲譜給他吧。”
鳳傾宇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斂了眉眼,低低道:“是。”
他低頭的時候,一瞬間眼神里閃過的情緒非常複雜。
沈青萱揚了揚眉,沒說什麼。對剛醒來的鳳傾瑤叮囑了幾句,便道:“我出來夠久了,得先回去了。你好好養病,這幾天就好好躺著休息,不要吹風,吃清淡點,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鳳傾瑤乖巧的點頭。
“知道了,萱姐姐,你快回去吧,晚了璃哥哥該擔心了。”
沈青萱站起來,老鎮南王也跟著站起來,“娘娘,老臣送您出去…”
沈青萱推辭道:“皇叔不必如此客氣,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走了出去,端木弘立即就迎了上來。
“小七。”
他本來想問什麼,眼見身後老鎮南王出來了,沈青萱對他使了個眼色。
“三哥,走吧。”
“嗯。”
他向老鎮南王抱了抱拳,又瞪了鳳傾宇一眼,跟上沈青萱的步伐。直到周圍都沒人了,他才湊進來問:“小七,如何?我那未婚妻好點沒?”
“什麼未婚妻?”
沈青萱沒好氣的瞪著他,“你可不許亂說話,瑤瑤一個清白女兒家,這些話要是被人給聽見了,她這輩子就毀了。”
“毀不了,我娶她就是。”這話之前他就對鳳傾宇說過,只不過如今更真實幾分。
沈青萱停了下來,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宮女都退後幾步,才道:“你知不知道瑤瑤這次為什麼病了這麼久?”
“不是感染了風寒嗎?”端木弘奇怪的看著她,“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沈青萱搖搖頭,“說你們男人粗心吧,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她這話說得有些無厘頭,端木弘皺了皺眉。
“小七,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沈青萱繼續向前走,“我剛悄悄問了綠竹,就是瑤瑤身邊那個小丫鬟,你那晚見過吧?”
“嗯。”端木弘點點頭,“打聽到什麼?”
“瑤瑤這次是受寒了不假。”沈青萱頓了頓,嘆了口氣才繼續道:“不過更多的卻是心病。”
“心病?”
沈青萱站在一塊假山旁,停了下來,看著遠處天際,幽幽道:“去年靜姨去世後她傷心過度就曾病了好久,自然也知道華家那個詛咒。自那以後,她就變得有些憂鬱,性格也慢慢的開始變得孤僻,平日裡幾乎都不怎麼說話。那時候皇叔又沉浸在靜姨的死訊,無法顧及她。小宇也才幾歲,哪裡能聽她傾訴心裡的苦?”
她摘下一片葉子,手指摩挲著上面的脈絡,瞥了她一眼,道:“我也是方才得知,那日她在宮裡遇到你,回來後就有些渾渾噩噩,在窗台坐了好久,這才感染了風寒。最開始最噩夢,還在念叨著…”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端木弘正聽得仔細,她一挺他就忍不住催促。
“念叨著什麼?”
沈青萱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定定的看著他。
“三哥,你老實告訴我,你對瑤瑤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端木弘挑了挑眉,道:“我那天不都告訴你了嗎?我不討厭她,也願意娶她。”
“僅僅只是這樣?”沈青萱斂下眼中神色,“三哥,瑤瑤是個單純的女子,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苦,思想也比較簡單。不過我卻知道,她性格卻異常的固執,一旦認準了什麼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話意有所指,端木弘眼神閃了閃,唇邊流瀉了一分笑意。
“小七,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她對我情根深種自此才鬱郁成疾?”
本來是玩笑話,沈青萱卻肅正了顏容。
“或許。”
端木弘搖著摺扇的手一頓,臉上笑容漸漸收斂了,眼神里也沒有了平日裡那種風流倜儻的流光溢彩,微微有幾分複雜。
沈青萱又繼續往前走,“瑤瑤是王府里的郡主,千金大小姐,典型的大家閨秀,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甚少見到什麼男子。那日她在皇宮見到你,於你而言是刻意接近,於她而言卻是意外而驚喜的邂逅。”她轉身,神情如水,眼神里似靜水沉淵,藏進了萬千溝壑。
“我知道你素有風流之名,不管是不是確有其實。至少比起瑤瑤來,你也算‘歷經滄海’了。你那日抱了她,若是按照以前大昭的習俗,你已與她有了肌膚之親,必須對她負責。她正是十五花季之齡,見到一個容貌不俗談吐不凡又對她有‘救命之恩’且與她有肌膚之親的男子,會心動也很正常。”
端木弘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眼神里卻有情緒翻湧滾滾。
“而她又聽說你王府里千嬌百媚,更是有名門閨秀仰慕已久,你有素來‘來者不拒’。你說,本來就死了生母兄長又離去父親疏忽弟弟未長大不懂事她心事萬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令她心動以為是此生良人的人,卻是個花花公子。她心傷之下才會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
端木弘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發現開口即成蒼白。他微微苦笑,“好像我成罪人了。”
沈青萱瞥了他一眼,“三哥,不是我說你。如果你能跟瑤瑤喜結連理並且對她一心一意,我也樂見其成。瑤瑤是個好女孩兒,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只是我卻不得不說一句,那日你的確欠考慮。”她嘆了口氣,“也怪我,想著反正那地方也沒人,讓你們單獨相處相處也好,就沒阻止。卻疏忽了,她本就心事重重,又受到如此打擊。這——”
她重重吐出一口氣,“我是女人,我知道最能傷女人心的,唯有一個‘情’字。”
“小七,你不用說了。”端木弘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認真道:“我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