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頁
第六章 入宮覲見,老父暗示
在章王府住了半個月後,秋明月終於踏進了西戎的皇宮。自然是以國師愛徒的身份,宮裡特意派了轎輦,一溜的宮女侍衛陪同,非常高調迎接她入宮。
她站在章王府門口,看著那頂金黃色的轎輦,紅木車轅,金黃色的紗帳隨風飄蕩,有鈴鐺悅耳的聲音響起。那是,風鈴。
旁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子,那是屬於國師的轎輦。她知道,燕居正坐在裡面,沒有出來。當然,憑她國師的身份。別說自己一個還沒正名的公主,便是日後登基做了女帝,她也犯不著屈尊降貴來恭迎自己進宮。
太監念了聖旨後,掌教女官就恭敬道:“請姑娘上轎輦。”
兩旁的百姓都一臉好奇的看著她,此刻她仍舊戴著面紗,看不清真容。然而光憑她是國師唯一的愛徒,以及宮裡對她的看重來看,這女子身份自然尊貴不是他們這些老百姓能夠仰望得了的。只是看她一身素衣妝扮,白紗覆面,卻仍舊能夠朦朦朧朧看到面紗下是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這樣一個絕世美人?是以百姓們都小聲嘀咕著,整個街道瞬間熱鬧起來。
其實這段時間秋明月常常隨司徒睿出門,很多百姓都見過她,也知道她性子隨和。而且她沒有大小姐的驕矜脾氣,時常還愛助人,所以很多人都對她很有好感。
就如同司徒睿所說那樣,雖然她看似什麼都沒有,但是身在民間,就有很多事可以做。
秋明月看了眼燕居的轎子,忽然伸出了手。
“阿睿。”
周圍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旁邊黑色的轎輦里似乎傳出微弱的氣息。
紅萼退開一步,接著司徒睿上前,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你陪我去吧。”
“這…”
司徒睿有些為難,“可是宮裡下旨是讓你一人去,我…”
管事女官和傳旨的太監也這樣認為,兩人都是宮裡的老人,自然知道秋明月的身份,因此也不敢得罪。女官走上前,正準備委婉的勸說一番。
燕居忽然開口了,“讓司徒世子隨同保護入宮。”
她的聲音清冷而淡漠,卻有種不可忽視的壓迫和威嚴,讓人不可抗拒。甚至連轎簾都沒有掀開,女官和太監卻低了頭。
“是。”
秋明月瞥了眼那頂黑色的轎子,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絲嘲諷。
她上了轎輦,綠鳶和紅萼以及孫嬤嬤都隨同陪伴,司徒睿則是讓人備了一匹馬,與轎輦同步而行。
轎輦四方只有輕紗垂落,根本不若大昭那樣整個四面封閉看不見外界風光。因此透過薄薄的紗帳,很輕易的就看清外面的景色。
她瞥了眼旁邊騎著白馬的司徒睿,眼神里流露出幾分笑意。
“小時候經常聽故事,每個公主都期待著自己生命中的白馬王子。從前覺得那是不切實際的虛幻,如今瞧著你騎著白馬的樣子,還真有那麼幾分味道。”
司徒睿垂下頭來,眼神里也是笑意滿滿,又隱著幾分深邃和認真。
“如此,我很榮幸。”
秋明月不說話了,這段時間的接觸,她也算對司徒睿有幾分了解。司徒睿看似翩翩儒雅行止也君子如玉,無論是在大昭還是在西戎,都是萬眾女兒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選。他很體貼也很善解人意,對她更是溫柔細膩。眼神溫柔似有無盡情誼,然而卻從未對她有任何不規矩的行為。
旁人看起來,他似乎對她一往情深百依百順,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秋明月不是不諳情事的閨中少女,也不是扭捏作態的千金小姐。司徒睿對他有情,他從來都不會刻意壓抑,但是卻也不挑明。他看著她的眼神雖然隱匿著無盡的深情,但是卻不會讓她覺得有任何的負擔。因為他總是笑得春風和暖,總是很輕鬆的打破偶爾因四目相對而生的尷尬。
對於這樣一個男人,她無法去排斥或者討厭。她知道,他在保護她。
很多時候秋明月有些恍惚不解,西戎人雖然不若大昭的男人那樣保守迂腐。但自古男人都有一種大男人主意,對女人征服欲極強,占有欲也極強。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也因此,無論是什麼時代何種民風,男人對女人的貞潔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更何況,這是在古代。
她也知道,但憑她的容貌,即便已經嫁過人,也阻擋不了男人掠奪的天性,然而司徒睿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她想不明白,在知道她心裡仍舊對鳳傾璃念念不忘之後,為什麼還要對她那麼好?
老實說,以客觀的角度來講,司徒睿這個人是最無可挑剔的情郎。無論是家世才學還是個人內涵,幾乎完美到無可挑剔。他的完美和鳳傾玥那種完美不同。鳳傾玥雖然高潔無瑕,撇去容燁這個身份以外,他幾乎沒什麼感情。如果和容燁混合起來,那這個人就不是那麼純粹如仙了,自然也算不得多完美無瑕。
司徒睿卻不同,他是真正的完美得讓人想挑刺都挑不出來。
翩翩儒雅,武功高強,又體貼周到。最關鍵的是,他不會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陌生感,也不會讓人因他的完美而產生仰望膜拜的衝動。
至少,他是一個有情有欲的一個人,而非無情無欲的神。
或許也正是如此,秋明月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不會有任何壓力。
這樣一個男人,隨便一招手,自然有成群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為什麼還要執著於她這樣一個有夫之婦?說執著吧,也不像。因為他從未對她表示出有絲毫的占有欲。
想不通就乾脆不要想,她向來不是個會自找麻煩的人。更何況她如今面臨的情勢,不容許她去想這些個兒女私情。
轎輦一路穿行長街而過,抵達皇城近了,街上的百姓也少了。周圍的空氣剎那間有些緊張,連呼吸似乎都清晰可聞。
“怎麼了?”
她看到司徒睿捏著馬韁的手緊了緊,如此近的距離,她能感受到他剎那間繃緊的神經。
“有殺氣。”
司徒睿皺眉,低頭輕聲道:“你不要出來,呆會兒——”
一道悽厲的劍光斜刺而過,打斷了他的話。
“小心——”
秋明月的話還沒落下,司徒睿已經偏頭躲過,在那劍尖要刺向秋明月的時候,卻忽然一頓。而後人體墜落,有血腥味剎那撲入鼻端,令人作嘔。
秋明月一隻手扶著車璧,臉色微微發白,左手下意識的捂著自己已經突出來卻被寬大衣服掩蓋的腹部。身後有護衛的驚呼聲,“有刺客,保護國師——”
“小姐。”
各種聲音響在耳側,隨即眼前一暗,司徒睿已經跳下馬背,手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劍。
“青青,怎麼樣,可是身體不舒服?”
他聲音焦急而擔憂,一邊說話一邊應付身周的黑衣人。
“沒事。”
秋明月勉強止住反胃的噁心感,眼神示意他不要太過緊張,燕居還在這裡。她一個身懷高強武藝之人,此刻露出這般柔弱之態,實在太過可疑。
司徒睿看懂了她的神色,雖然心中擔憂,臉上卻不顯,反而露出淡淡笑意。
“瞧我,總是把你當做一個柔弱的女人,倒是顯得多此一舉了。”他似無奈又似懊惱,“又讓你看笑話了。”
秋明月知道他是故意用打趣的方式來安慰她,也跟著笑了笑。
“我看你身手挺不錯的,正好,我累了,不想自己動手,我的安全可都在你身上了。”
“遵命。”
他很是認真的點頭,而後一轉身,手起刀落,兩個黑衣人慘叫倒下,均是一劍斃命,甚至連鮮血都不曾流下一滴,然而就被他一腳踢開三丈開外。
秋明月知道,他是怕自己聞到血腥味會不舒服。
這個男人,總是那般體貼。
燕居的轎子已經退後到與他齊平的位置,黑色的窗簾掀開,露出那張戴了面具的臉。
“看來那小子確實對你不錯。”
語氣里有幾分戲謔和探索。
秋明月臉色漠然,“有人挑釁你的威嚴,你不阻止麼?”
這些人是殺她還是殺燕居,還有待考究。殺她的人大抵不多,更不可能在接近皇宮的時候殺她。她覺得,這些人應該是想殺燕居。
燕居有多受上位者看重,也就多遭受那些反對派的打壓。西戎的朝堂,並不是全部都掌握在燕居手上。就如同歷來文官和武官都有矛盾一樣,朝廷嘛,本來都是需要矛盾來平衡局勢的。也就是說,燕居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全都收服。
這半個月來她可不是什麼都沒做的,西戎的格局她已經了解得清清楚楚,那些個該去拜訪的老臣她可都沒有落下。
“雕蟲小技,本座還不放在眼裡。”
燕居的聲音很輕蔑也很自負,當然,她有自負的資本。
不過一刻鐘,打鬥聲就漸漸弱了下來。
“留下一個活口。”
燕居淡淡吩咐,一個侍衛正要殺死最後一個黑衣人,司徒睿身影一閃,就擋過了那侍衛的刀,伸手點了那黑衣人穴道。然而還是晚了,那黑衣人沖他露出輕蔑的笑,然後閉上了眼睛。
司徒睿皺眉,扯下黑衣人面巾,見他嘴角有黑血溢出,顯然是服毒自盡了。
他嘆了一聲,走過來。
“都死了。”
燕居也不甚在意,放下了帘子。
這時候有大批的侍衛由宮門口沖了出來,整齊有力,侍衛隊長走到燕居的轎子邊,恭敬道:“陛下聽聞國師遇刺,特派屬下來援救,國師可有受傷?”
“一群小嘍囉而已,無礙。”
侍衛首領不置可否,又看了眼這邊坐在轎輦內的秋明月。輕紗朦朧,只看的見一個模糊的麗影,垂下的髮絲如夢如雲,隱約間可見白皙的脖子和放在膝蓋上凝脂如玉的手,根根蔥白如玉。
這個女子就是國師的高徒?
身為宮中侍衛,他自然是不知道秋明月的身份的。
“屬下立刻著人把這裡收拾乾淨,國師慢走。”
“嗯。”
燕居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傳出來,似乎昏昏欲睡,卻又清朗十足。
轎輦再次被人抬了起來,走進宮門,跨過長長的甬道,走過丹墀,入目處是輝煌大氣的宮殿。
西戎的皇宮,有別於大昭皇城的奢華明麗,處處充滿著古樸和優雅。漫步前行卻整齊有序的宮女,遊走嚴肅的侍衛,半弓著身目不斜視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