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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咱們得儘快行動。”
司徒睿眼神閃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而後低低道:“不妨告訴姑娘,三皇子是可信之人。”
秋明月微微訝異,司徒睿卻已經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拱手笑道:“多謝姑娘今夜的好酒好菜,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在下先告辭了。”
他說完沒有猶豫,轉身而去。
秋明月看著他的背影,想著方才他說的那番話。
不多時,紅萼走了過來。
“小姐,奴婢方才看司徒世子走了。他有沒有對小姐你…”
“紅萼。”
秋明月突然打斷她,眼神迷茫而深邃。
“咱們剛來西戎,孤立無援。要在這裡存活下去,就必須強大。而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找到同盟者。”
“小姐的意思是…”紅萼不笨,很快就明白了秋明月的意思。
“可是司徒世子對小姐…”她始終擔心司徒睿居心不良,所以言語就自然帶了幾分偏見。
秋明月笑笑,“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你跟著我這麼久了,何時見我做事沒分寸過?”
紅萼一噎,想想也是。不過想起如今小姐在西戎,世子又不在身邊,她難免擔心。
“那小姐,咱們該怎麼辦?”
秋明月低頭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聲音呢喃若風。
“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那是他的期待,也是我的夢想。”
她看了眼高掛空中的那一輪圓月,什麼時候,她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他身邊,與他團圓?
會的,她堅信,那一天不會太遙遠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章王府的人奇異的發現,他們向來不近女色的世子,和這位王府的客人青姑娘走得很近。而這位看似冷情的青姑娘,也難得的對他們世子假以辭色。兩人經常出雙入對,談笑嫣然。王府各處都有他們並立成雙的身影,怎麼看都是一對金童玉女。
不止如此,世子還經常帶著青姑娘出門,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和睦得跟夫妻似的。
章王和章王妃自然發現了兒子的異常,夫妻倆都有些驚異。
這一天,司徒睿剛帶著秋明月從軍隊裡回到王府,就有下人來告訴司徒睿,章王讓他去一趟書房。司徒睿應了,回頭對秋明月柔聲道:“你先回去,我待會兒再去看你。”還非常體貼的給她把臉頰上的髮絲攏到耳際後,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如做了千百遍似的。眼神里柔光滿溢,任誰都看得出深情款款來。
秋明月點了點頭,便隨著紅萼和綠鳶往落霞閣而去。
司徒睿轉身去了書房,一進去才發現章王妃也在。
“父王,母妃。”
他先給二老行禮。
章王擺了擺手,讓他坐下,才沉吟道:“你最近和七公主走得很近?”
“是。”
司徒如也不否認,反正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他用不著掩飾。
“睿兒。”
章王妃皺了皺眉,“你可知道,公主很可能是未來的…”
“母妃,孩兒知道。”
司徒睿打斷她,他自然不會告訴父母自己和秋明月之間的合謀。
“可我認為,這並無大礙。”
章王妃黛眉輕蹙,眉宇間憂心忡忡。
“睿兒,公主曾經在大昭,可是有夫婿的,你——”
“母妃也覺得孩兒跟她在一起不合適嗎?”司徒睿淡定的飲茶,“我西戎國風開放,於女子貞潔並沒有大昭那般計較和看重。何況公主金枝玉葉,又豈是一般人?”
“這——”章王妃嘆了口氣,“我倒不是介意這個,而是——”
她頓了頓,認真看著自己的兒子。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真的對公主有意?”
“自然。”
司徒睿回答得很從容,“公主才貌雙全又知書達理,且明朗坦蕩,世上少有女子能及。兒子心存愛慕,不是很正常麼?”
章王這時候開口了,“陛下這幾日越發不好了,大抵過幾天國師就要接公主進宮覲見陛下。而且如今朝中已經有人知道公主寄居在我們王府內,為了掩人耳目,最近這段時間你還是少帶公主出去為好。”
他頓了頓,沉聲道:“無論如何,公主的安全最重要。”
“是,孩兒曉得了。”
司徒睿微笑點頭,從這話已經聽出父親不反對自己和公主之事。
“嗯。”
章王又想到什麼,道:“不過你還是注意一點,公主好歹是個女兒家,清譽最重要。”
“是。”
從書房出來以後,司徒睿直接就往落霞閣而去。
而如今,在大昭的某個人正面色發寒的看著手中得到的信息,而後手指緊握,有碎屑灰末從指fèng間流散。
“該死!”
他低咒一聲,跪在地上的暗衛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心中哭叫連連,自從太子妃離開後,太子性情越發喜怒無常。
良久,鳳傾璃才深吸一口氣。
“再探。”
“是。”
暗衛鬆了一口氣,趕緊消失。
鳳傾璃盯著窗外已經綻放的薔薇花,大片大片接連似火,熱烈而灼目。可惜,她看不見…
想到方才得到的消息,他臉色又陰寒似冰。
該死的女人,居然敢讓別的男人近身,居然敢跟別的男人出雙入對。
越想越氣。不行,他不能這樣等下去,他會發瘋的。
剛準備走出去,鳳傾玥卻迎面而來,見他急匆匆的樣子,瞭然的嘆息一聲。
“我就知道你沉不住氣。”
鳳傾璃臉色冰寒似雪,“你讓我等,如今是個什麼結果?再等下去她就選皇夫了。”他深呼一口氣,道:“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我會瘋的。”
鳳傾玥搖搖頭,伸手攔住他。
“如今你身份是恢復了,也有了根基。可是如今皇上身子大不如前,你要是走了,朝堂上很容易出現變故。到時候,你費心得來的一切就都完了。”
“我不管。”
鳳傾璃現在哪裡還管這麼多,他的女人都要被別人搶走了,他要著江山權勢又有何用?更何況若非為了他母親,他早就離這個皇城遠遠的。讓他因為這骯髒的皇權放棄心愛的女人,他做不到。
“阿璃,我幫不了多久了。”
鳳傾玥在背後幽幽一嘆,成功的制止了鳳傾璃的腳步。他抿著唇,神色矛盾又痛楚。
“柏雲,我…”
鳳傾玥知道他在想什麼,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應該相信她。她既然讓你等她,就一定會回來的。別忘了,她腹中還有你的孩子。”
“就是因為她有我的孩子,我才更不能就這樣坐在這裡乾等。”鳳傾璃猝然回身,眼神里隱隱有著火光和疼痛。
“燕居那個女人一定不會讓她生下我的孩子,她性子那麼倔強,我怕她…”他微微顫抖起來,雙手緊握成拳,眼底有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我不能讓她一個人面對。她在西戎什麼都沒有,又懷著孩子,那些西戎的朝臣肯定不會容許她生下我的孩子的,她有危險,她有危險你懂不懂?我不能守在這裡什麼都不做,我做不到…”
他說到最後,神色竟然有幾分癲狂之狀,眼神里滿是痛楚和惶然。那日見到那方絲絹,上面鮮血淋淋的幾個字,彎彎扭扭,一看就知道是情急之下寫的。
她讓他等她,這表示她那天說的話都是假的,她並沒有要和他決裂。那天不過是演戲而已。她知道自己再呆在大昭只會給他和她帶來滅頂之災,所以她義無反顧的選擇離去。選擇在另一個國度,逐漸強大,然後強勢歸來。
這些他都懂,正因為懂,他才越發痛恨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算什麼男人?他又憑什麼說護她一生?從前她不就是為了怕給自己帶來麻煩所以才對受燕居脅迫之事閉口不談麼?
他真是愚蠢,早就該捅破這一層窗戶紙。夫妻之間本就應該坦誠相見,他應該個她定心丸的。卻因為怕她最終離開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而他的‘無知’,之於她卻又是另外一重無形的壓力。
他要去找她,他不能讓她因為要保護他們的孩子而在另一個男人的庇護下強顏歡笑,他不能讓她如此委屈。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如何能讓她受此屈辱?
“柏雲,我要去找她。”
他眼神堅定如石,心裡已經下了決定,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要帶她回來。
鳳傾玥看著他的眼神,久久一嘆。
“以你現在的身份,還沒到西戎只怕就會遭來一路的追殺。別忘了,大皇子如今還潛伏在暗處。你就算是擔心,總要保住自己的命吧。命沒有了,你拿什麼去保護她?再說如今她自己在西戎尚且沒有根基,再多一個你,你想讓她成為眾矢之的麼?阿璃,莫要顧此失彼。小不忍,則亂大謀。”
鳳傾璃瞪著他,“是不是你只有是容燁的時候才不會說這些話?”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對不起,柏雲,我——”
鳳傾玥只是淡淡一笑,溫和的眸子染上了幾分深邃。
“你說得對,鳳傾玥永遠都要保持冷靜。否則,這大昭朝堂,豈不是要亂了?”他眼神低垂看著底下大片火紅的薔薇,眼神里似也浮現了幾分絢麗的火熱。
“秋府和沈府還需要你的保護。六皇叔年紀也大了,你忍心再讓他操心你的安慰?還有榮太妃,她一生如此悽苦,護了你那麼多年,你就那麼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他轉過目光,認真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便是撇開這些不談,你就不想想你這些年忍辱負重是為了什麼?你娘的衣冠冢還在皇陵,你不想取出來了?”
鳳傾璃沉默了,眼神糾結而矛盾,痛楚而無奈。半晌,似失去了渾身力氣,靠在牆壁上。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就這樣乾等著什麼都不做?我做不到,我會發瘋——”
“我去西戎。”
鳳傾璃猝然抬頭盯著他。
鳳傾玥負手而立,目光遙遙看著這王府亭台樓閣朱瓦碧牆,聲音淺淡如水聲潺潺悅耳。
“你留在這裡,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