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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大殿內轉瞬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歌舞昇平,舞姬上前,擺動優美的臀部,舞出絕美的舞姿,輕紗如夢,帶起層層漣漪。玉杯碰撞中,孝仁帝和藹可親的看向軒轅逸和端木清。

    “軒轅皇子和西戎五公主遠道而來,不知可否習慣我大昭風土?”

    端木清眼神慵懶而嫵媚,笑得妖魅多姿。

    “皇上客氣,大昭民風淳樸,本宮甚是喜歡。”

    軒轅逸也淡笑自若,“誠如端木公主所說,本宮未有不適。”

    “那就好。”

    孝仁帝笑眯眯的點頭,“既如此,幾位可在大昭多住些時日,也好賞我大昭風景,體驗我國風土人情。”

    “甚好。”端木清笑容可掬,舉杯暢飲。

    “難得陛下寬厚,本宮不甚感激。”

    軒轅逸也笑得溫和,卻道:“此次趕赴大昭,乃是為軒轅和大昭兩國和平而來。”  

    觥籌交錯中,已經酒過三巡,周圍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軒轅逸聲音清淡,卻足以落入這大殿內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舞姬早已退下,他站起來,拱手對孝仁帝道:“陛下仰承天恩,仁義天下,我皇敬重,願與大昭聯姻,結為秦晉之好,永不開戰。”

    大昭朝臣面露喜色。如今亂世,三分天下,各國皇帝都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但是大昭去年才出現了內亂,朝中新貴剛起,不堪大任,又經歷了與軒轅的戰爭,國力實在大不如前。如果此時與軒轅結盟,剛好可以避免西戎趁機攻打而措手不及的隱患,所以年老的大臣都心中高興。唯有孝仁帝面色不改,眼中含笑。

    “皇子千里迢迢遠赴我朝,朕豈能不允?”他看了眼坐在下方面色含羞的幾個女兒,面色更為柔和。

    “朕的長公主也有十五歲了,就…”

    “陛下。”

    軒轅逸卻突然打斷了他,雙眸誠摯而堅決。

    “我已心有所屬,但望陛下成全。”

    孝仁帝一愣,鳳傾柔又羞又怒。  

    “不知皇子…心屬何人?”

    男子微微一笑,如玉的手指向坐在席間溫雅沉靜的秋明月。

    “她。”

    一言落,滿座皆驚。幾乎是在軒轅逸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酒杯就化為了利器飛向了軒轅逸。讓在座的百官以及上首的孝仁帝太后都再次驚了驚。然而下一刻,軒轅逸輕輕一揮衣袖,酒杯穩穩噹噹的被他握在了手心裡。回頭對出手的鳳傾璃淡淡一笑,“上次一別,世子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了不少,可喜可賀。”

    “你也不差。”鳳傾璃面色冷沉,淡淡譏嘲道:“不過比起武功,大皇子的臉皮似乎更厚了。”

    軒轅逸不生氣,反而高舉酒杯,對著鳳傾璃遙遙一敬。

    “多謝榮親王世子好酒相待,本宮榮幸之至。”

    他將酒杯湊到唇邊,鳳傾璃冷哼一聲,手指一動,一道勁氣發出。

    砰——

    酒杯碎裂。  

    酒水卻沒有濺到軒轅逸的衣衫上。

    幾乎在那無形的真力逼近的時候,他已經鬆手,而後手一揮,本要灑落桌上的酒水就被他那樣輕飄飄的掃去。再抬頭,又是溫雅一笑。

    “看來世子不想本宮喝這杯酒,實為本宮遺憾。”

    他坐下來,臉上笑容不變,滿身的從容鎮定。仿佛剛才那個出口石破天驚的人不是他一般。而到得此刻,眾人才回過神來,紛紛看向秋明月的眼神都變了變。有譏嘲有嫉妒也有看好戲。元老大臣自然是有些憤憤不平的,據婚皇室公主原本就是奇恥大辱,又為難有夫之婦,實為無禮至極。

    當然,他們此刻還來不及追究秋明月的‘紅顏禍水’之罪。最先開口的就是曾經在為洛王接風洗塵的宮宴上對秋明月頗有幾分欣賞的袁大學士。

    “大昭人人都知道,秋家五小姐已經於去年嫁給榮親王世子,乃是如今的榮親王世子妃。我皇還賜予其‘一品貴爵夫人’之美稱。皇子遠道而來,是為和親,我皇注重兩國聯姻,特賜予長公主婚配。皇子卻視若無睹,反而無理取鬧,咄咄逼人。我看這和親之舉,實在沒有誠意。”  

    他開口後,又一元老大臣接著道:“袁大人說得對,皇子既然是為兩國結盟,如何能口出如此違背倫理之言?辱沒我皇室長公主,是欺我大昭無人?”

    “公主身份尊貴,皇上特意許配給皇子,不想皇子卻如此無視,反倒欺我臣之妻,是何道理?”

    “難道軒轅皇室都不論世俗倫常道德情操嗎?還是你軒轅大皇子太過離經叛道了些?”

    ……

    各種各樣的質問和譴責如珠炮一樣噴向軒轅逸,群臣激憤,慷慨激昂,字字句句可謂誅心。而秋家的人,秋老太爺和大老爺都沒有說話,冷眼看事情發展。身為秋明月的家人,此刻他們若是開口,只會讓秋明月成為眾矢之的。而榮親王府的人嘛,榮親王臉色陰沉,太妃面色也很難看。榮親王妃一臉的玩味兒,鳳傾瑤一臉嫉妒。

    秋明月也由最初的震驚回過神來,她沒有看殿內那些人的炮語連珠,也沒有理會上方鳳傾柔憤怒而嫉妒的目光。而是默默的握住了鳳傾璃的手,給予他無聲的安撫。

    鳳傾璃回過頭來,對上她笑意滿滿的眼神,心中的鬱結之氣就那樣莫名其妙的消散了,笑意流淌在眼角眉梢。無言的溫暖和幸福自二人周身流淌開來,讓殿中那些激憤的大臣以及那些低低私語或譏嘲或嫉妒或不懷好意的聲音都低弱了下來。目光都有意無意的看向二人。  

    被大昭官員指責的軒轅逸一直沒有反駁一句,卻在此時看向了秋明月,然而又在觸及那樣溫柔的對視中滯了滯呼吸,原本清明淡漠的雙眼也染上了幾分痛楚。

    他身邊的軒轅文玉總算回過神來,急急站起來。

    “陛下,皇兄方才只是一時戲言,請筆下莫要…”

    “我沒有戲言。”

    沉默中,軒轅逸卻開口了。

    眾人又將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不善的,憤怒的,譏嘲的——

    軒轅逸又是淡淡一笑,“陛下沒有聽錯,本皇子也沒有說錯。本宮心儀之人,正是秋家五小姐,秋明月。”

    孝仁帝眼神一沉,鳳傾璃臉色黑了下來,正要動手。軒轅逸卻忽然回過頭來,笑若春風。

    “我朝誠心與大昭結盟,還望世子成全。”

    “休想!”

    鳳傾璃額頭上青筋暴露,眼中風雲席捲,似天邊的烏雲滾滾,頃刻間便要大雨傾盆。他一把攬過秋明月在懷,“她是本世子的妻子,一輩子都是。軒轅大皇子莫非要做出奪人之妻之事不成?這天下悠悠眾口,皇子不怕麼?”  

    “在下只知道,情不能自已,故順心而為。”

    “皇兄!”

    軒轅文玉今夜簡直被自個兒的皇兄驚呆了,她也想不到一向沉穩萬事在胸的大皇兄竟然會吐出如此背離倫常的話,這要是傳到了父皇耳朵里,只怕與太子之位從此絕緣了。她和軒轅逸雖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卻尤其喜歡和依賴這個兄長,自然是不願意他在父皇身邊失心,因此急急阻止。

    “皇兄,你可是今天喝多了?所以才說這些酒話?趕快給榮親王世子妃道歉啊,說你——”

    “小妹,我沒醉。”

    軒轅逸卻拂開她抓著自己手臂的手,眼神異常認真。

    “這一生,我從未如此清醒過。”

    軒轅文玉杯他此刻認真凝重的眼神給震住了,大昭那群激憤的官員也被他這樣鄭重其事而決絕認真的眼神震住了,不由得就想起方才他看向秋明月的眼神。笑意滿滿又摻雜著情深徐徐,在那一瞬間,這滿殿的金樽玉貴,都在那女子一顰一笑之中蕩然無存。

    

    於塵世萬千繁華之中,他只看到了那個女子靜坐的眉目溫和,淺笑如畫。

    有那麼一刻,所有人都被他這看似平常實則包含珍重而珍視的話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就連那些迂腐的文儒書生和飽學碩儒都說不出話來。怔怔的看著軒轅逸,眼神奇異卻又莫名的有些感嘆。

    少年輕狂,郎才女貌。況且曾經同一屋檐下,暗生情愫也是常事。

    許多人又把目光從軒轅逸和秋明月之間流轉,神色不明。

    鳳傾玥端著酒杯,神色有些怔怔的。

    這一生,從未如此清醒過。

    很清淡的一句話,然而於他,卻是重若雷霆。

    回想這一生,他時刻警醒,然而卻總是在那女子或笑或怒或嗔或惱…各種神情下喪失所有的理智和清明。他在那些轉角的衣裙,在那些不經意間唇邊的笑意,在那些從容淺笑中展露的風華中,沉淪而不可自拔。

    從此,不想再清醒。

    然而此刻,軒轅逸一句話,卻那樣生生的剝離了他一生所有的堅持。那些堅定的信念,那些隱沒在黑夜中無人看得見傷痕和隱忍。在這一刻,帶著沉默多年的疼痛,突然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讓他在剎那間臉色蒼白如雪,甚至端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  

    也是在同一時刻,他低下了頭,髮絲低垂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寬大衣袖落下,掩蓋了顫抖的手臂。

    然而心底的顫抖和如浪cháo席捲的痛楚卻那般清晰的炸開在全身的血液和經脈,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無人看得見此刻這個風華少年低頭的瞬間眼底已然滄海桑田,也無人關心那個少年向來穩定的手微微顫抖著,滴落清冽的酒液,在桌上久久不散。

    因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出於風暴中心的女子。她正在給鳳傾璃布菜,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仿佛是個局外人一般。眉目溫和,唇邊笑意淺淺而溫柔。這一刻大殿為她而起的風波,這一刻兩國的盟約聯姻,在她那樣欠削低首眉眼一瀉的風華下,仿佛只是一個笑話。

    許多人看著這樣的她,莫名的覺得什麼話都是多餘。這女子眼中根本就沒有其他人,他們在這兒爭個你死我活,她卻絲毫都不看在眼裡。

    可是總有人看不過眼,比如自覺受了屈辱的鳳傾柔。她站起來,憤憤不平道:“秋明月,你這個禍水,如今兩國聯姻因你僵持不下,你還好意思笑得出來?”

    孝仁帝皺了皺眉,卻並沒有指責。太后面色清淡,也不說一句話。皇后抬頭看了秋明月一眼,似乎還有幾分笑意。更多的,卻是莫名的感嘆。尤其是,在看到低著頭卻依舊隱隱看得出肩膀有些顫抖的鳳傾玥之後,那感嘆就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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