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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未落,鳳傾璃直接就將剛才那個空茶杯扔了過去,直直對著鳳傾柔的額頭。鳳傾柔嚇得驚呼一聲,德妃抱著她後退,身後丫鬟擋了過來,額頭立即被砸破了,鮮血流了出來。她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磕著頭,任那鮮血瀰漫了地磚。
這次太后也肅正了臉容,“璃兒不得放肆。”
洛老王妃臉色有些難看,“榮親王府的家教,就是如此麼?”
秋明月面色也有些不好,“相公,你…”
鳳傾璃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德妃怒不可遏,回首對太后道:“太后,柔兒雖然嬌蠻了些,可好歹還是皇室的長公主。如今榮親王世子不分青紅皂白,當著這麼多人一再的欺辱她,也未免欺人太過了些。”
宇文溪早就站了起來,聞言哼了一聲,不涼不熱道:“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德妃娘娘,看來您當真是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光了。剛才這麼多人可都是聽見了的,長公主言語粗鄙,侮辱世子妃。璃哥哥氣不過,才給了她點教訓。皇室公主又如何?皇后舅母身為六宮之主,掌管六宮法度。敢問皇后娘娘一句,這不尊婦德,無視宮規無視天威的公主,是何罪?”
她淡淡一番話落下,便將一直置身事外的皇后拉了進來。
德妃雙眼含怒,“宇文郡君,你—”
平安侯夫人微笑道:“德妃娘娘息怒,小女頑劣,不知輕重,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計較。”
德妃胸膛起伏上下,平安侯夫人是太后的女兒,她便是心中不虞,也不敢在太后面前給平安侯夫人難堪,只是冷著臉道:“不敢。宇文郡君好厲害的一張嘴,不過本宮倒是要聽一聽,柔兒何時不尊婦德無視宮規無視天威了?”
她看向皇后,“臣妾愚鈍,請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穩穩端端的坐著,不驚不怒,見眾人都看著她,卻是笑了笑。
“都看著本宮做什麼?本宮也還沒弄明白宇文郡君的意思呢。”她看著宇文溪,非常和藹道:“宇文郡君,可否給我們大家解釋一下?”
宇文溪淡淡瞥了眼鳳傾柔和德妃,正欲開口,鳳傾璃冷淡的接過了話。
“長公主口出污言,不堪婦德之道,辱沒皇家典範,視為無視宮規。身為沒有封階的公主,無視親王一品世子妃,視為不尊,出言辱之,視為不敬。再則—”
他慢慢抬起頭,眼神似漫不經心又似泰山壓頂,看得德妃和鳳傾柔齊齊一顫。
“無視皇上聖旨,罪大惡極,當削去公主尊號,貶為平民,以儆效尤。”
最後四個字落下,整個殿內落針可聞,人人睜大眼睛,屏息看著鳳傾璃。洛老王妃目光一縮,臉色極其難看,德妃臉色又青又白,眼神怒火翻騰。皇后微愕之後似乎笑了笑,沒說話。
太后看了鳳傾璃一眼,老眼深邃。
短暫的靜寂之後,鳳傾柔怒聲道:“鳳傾璃,你胡說,我什麼時候無視父皇聖旨,你血口噴人,你…”
“血口噴人?”
鳳傾璃冷笑一聲,卻是看向太后。
“皇祖母,我記得,幾個月前,皇上曾下旨將我岳母大人升為平妻,且賜封二品誥命夫人。我娘子在嫁給我之前不但是秋家堂堂正正的嫡女,還是皇上親口封的六品莊君。她嫁給我,便是世子妃。一個月前,我已經進宮求得皇上口諭,待我娘子過門以後,便特予一品貴爵封號。皇祖母當時也是在場的,不知可還記得?”
他話音落下,整個金鳳宮又是一陣靜默,所有人更是震驚,包括洛老王妃。
一品貴爵封號,那是…
德妃有些駭然的看著太后,皇后顯然也有些驚訝,眼底隱隱有暗流涌動。
太后嘆了口氣,“恩,確實有這回事。”
德妃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鳳傾柔臉色有些白,更多的是不甘心。
鳳傾璃好似覺得她受的刺激不夠大,又繼續道:“皇上親自下了聖旨,長公主還口口聲聲辱罵我娘子庶女不說,還拒絕給我娘子行禮。”
他頓了頓,忽然笑了笑,手指非常溫柔的將秋明月耳邊的髮絲別到耳際後。
“本來不行禮也沒什麼,我娘子大度,你又是小輩,不與你計較也就罷了。可是你偏生不知好歹,竟然敢無視聖旨威嚴,忤逆犯上,視聖旨於無物,不是冒犯天威是什麼?本來我潑你一杯茶水,你要是不躲呢,也就罷了,權當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皇上問起來,本世子和娘子也不會計較。可是你又跋扈蠻橫,不知悔改,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狂言,當真是饒你不得。”
鳳傾柔已是臉色煞白,眼露驚恐,身子在德妃懷裡顫顫發抖。
德妃面色也是青白交加,她萬萬沒有想到,鳳傾璃居然會給她來這麼一招。這違抗聖旨不尊皇命的罪名一下來,誰求情都沒有用。
“哦,對了。”
鳳傾璃似乎想到了什麼,玩味兒的敲著輪椅的把手。
“一品貴爵是什麼尊位?皇后娘娘,可否給臣下解釋解釋?”
皇后沒說話,目光有些沉。
宇文溪這個時候跳出來,大聲道:“璃哥哥,我知道。一品貴爵夫人,乃是開國皇后所授予一位隨夫戰死沙場的將軍夫人。乃表示功勳,尊貴和榜樣。開國皇后燕,凡是得此封號者,位列眾夫人之首。後宮之中,除皇后皇貴妃四妃之外,見之必須行禮。更莫說皇室公主皇子,凡是庶出或者沒有功勳的,見之一律行叩拜禮。嫡出皇子公主施以平禮。如有違,視為抗旨不尊,當重懲。”
“哦,原來如此。”
鳳傾璃恍然大悟的道了一句,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些冷。
鳳傾柔兩眼一翻,還沒暈過去,宇文溪突然湊上去,大吼了一聲。
“殿下,你怎麼了?”
鳳傾柔一顫,立即就醒了,滿眼驚恐的看著宇文溪。
“你,你幹什麼?”
宇文溪嘻嘻的笑了兩聲,“長公主殿下,您是否身子不適?活著上次瘋魔還沒好?所以才胡言亂語?”
“你才瘋魔。”
鳳傾柔一向與宇文溪不對付,聽聞她如此嘲諷,氣得臉色都紅了。
“宇文溪,你這個—”
“傾柔,閉嘴。”
一直沒說話的洛老王妃開口了,她冷冷看著鳳傾柔,鳳傾柔被她有些森冷的目光看得心驚膽戰,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洛老王妃又看向宇文溪,譏誚了一聲。
“德華,你女兒真是口齒伶俐啊,我老婆子今天可算是大開了眼界了。”
平安侯夫人柔柔的笑道:“姑母言重了,溪溪她就是這個性子,連皇兄都管她不得,我也就隨她去了。”
秋明月想笑,這平安侯夫人看著柔柔弱弱與世無爭的,說起話來也半點不饒人。搬出皇帝來壓洛老王妃,皇權至上,洛老王妃便是想找茬,也不敢挑釁皇家威嚴了。
洛老王妃眼神沉了一分,“哦?”她似乎笑了一下,“那倒是,皇上秉承先皇寬厚仁善,尤其對晚輩慈愛,便是又小輩口出狂言未遵聖言,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記得溪溪三歲的時候進宮,打壞了皇上一個非常喜歡的墨玉硯台。皇上非常生氣,最後還是饒恕了溪溪。”
她臉上笑意更濃厚了幾分,“皇上寬懷己下,是我大昭之福啊。”
這洛老王妃也著實厲害,平安侯夫人搬出皇上,她乾脆就搬出先皇來,生生壓過平安侯夫人一籌。
平安侯夫人目光沉了一分,秋明月目光也暗沉了一分。而德妃,卻是目光一亮。
“對啊,當時德華說,溪溪年紀小不懂事,又不知那墨玉硯台是皇上珍愛之物。所謂不知者無罪,這事兒便也過去了。”
“如此說來。”
自方才拉過鳳傾柔免她躲過一劫就站在旁邊沒說話的洛竹音接過了話。
“世子方才說皇上答應賜予世子妃一品貴爵封號,長公主並不曾知曉,倒是不知無罪了。”
鳳傾璃冷冷看了她一眼,“洛側妃倒是體恤小姑得很。”
皇后突然看向洛竹音,目光冷漠而犀利。
洛竹音臉色不變,淡淡笑道:“妾身不過說了一句公道話而已。再說了,方才祖母也說了,皇上最是寬仁為懷,愛民如子。長公主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天生尊貴,便是有些小性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更何況,要說起來,世子也算長公主的兄長了,世子妃便是長公主的長嫂。長公主是晚輩,且待字閨中,當然不若世子妃嚴謹端莊,性子使然,世子妃作為長輩,多多包容包容吧。”
鳳傾璃目光突然迸出一絲凌厲來。
“洛側妃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嘴,能把黑的也說成白的,本世子想不佩服都難啊。”
洛竹音微微低著頭,目光平靜淡然。
鳳傾璃還準備說什麼,秋明月拉了拉他的袖子,對他溫言道:“相公,洛側妃說的對。咱們是長輩,對小輩理當寬宏大量,才能以德服人,不是嗎?”
她鳳目笑意盈盈,帶著某種暗示看著鳳傾璃。
鳳傾璃似突然明白了什麼,臉上笑容清淺,卻是柔和了幾分。
“娘子說得是。咱們大人有大量,不過一個不懂事的晚輩而已,和她計較那麼多幹什麼?不過—”
他瞥了鳳傾柔一眼,漫不經心道:“這一品貴爵的封號,還是得儘快讓皇上給咱們落實為好。省得日後有人不長眼睛,又認錯了人,違逆了聖旨,還說我們沒告訴人家,倒是顯得我們是幫凶了。”
秋明月忍住笑意,很認真的點頭。
“恩,好,都聽你的。”
他們夫妻在這兒唱雙簧,德妃卻是臉色一變再變,不過沒之前那麼沉鬱了。好歹鳳傾璃鬆了口,這事兒算揭過去了,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她平復了心中的怒氣,臉上再也難以保持笑容,乾巴巴的道:“本宮待柔兒多些世子和世子妃寬厚。”
“德妃娘娘先別忙著謝。”
鳳傾璃漫不經心的瞥了眼小臉煞白的鳳傾柔,“俗話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便是除卻了違抗聖旨,長公主對長輩不敬,且出言辱罵,也是無禮至極的,違背宮規教養。不過這事兒本世子和世子妃不好置喙,還是恭請皇后娘娘做主吧。”
德妃剛好一點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洛老王妃倒是坐了下去,面色不驚不怒,雲淡風輕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