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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雨華面帶笑意,“哦?是嗎?正好我略通書畫,不知表妹能不能…”

    “不—”

    “雨華,你也在這兒啊。”

    大夫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秋明玉下意識的拒絕,她猛的抬頭,只見大夫人帶著丫鬟匆匆而來,面色還有未退的焦急。

    秋明蘭卻是心底一沉,袖中的手微微彎曲。

    “娘,你怎麼來了?”秋明玉一見到大夫人,立刻就如見到救星一般跑過去,心地鬆了口氣。

    薛雨華眼眸一閃,恭恭敬敬的對著大夫人行禮。

    “侄兒見過姨母。”按說以他薛國侯府世子的身份,是沒必要向大夫人行禮的。可是大夫人是他的長輩,他作為晚輩,這些虛禮卻是不可避免。

    大夫人嘴角帶著淡淡笑意,“自家人,不必那麼多禮。”她轉過身來,慈愛的摸了摸秋明玉的頭,眼底的凌厲讓秋明玉有些害怕。

    “娘…”  

    大夫人的凌厲也只是一瞬間,當著薛雨華的面,她自然不會斥責自己的女兒,轉而臉上便帶上了笑容。

    “你上次不是說要學習繡雙面繡嗎,學會了?”

    秋明玉知道母親在給自己台階下,立刻借坡下驢,忙搖了搖頭。

    “還沒呢,我現在就回去。”

    她抬步欲走,可有人不希望她走。

    “三姐。”

    秋明蘭突然叫住了她。縱然心智再成熟,秋明蘭也不過十一歲的女孩兒而已,總是免不了有些浮躁及衝動。與淡雅沉靜卻內有丘壑乾坤的秋明月相比,自然立見高低。薛雨華心中自由一桿天平。

    秋明玉暗自惱怒,大夫人眼眸微沉,看向秋明蘭的目光含著幾分警告。

    “蘭兒,你不是在房裡抄寫女戒嗎,沒事兒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被大夫人帶著惱意的目光一看,秋明蘭心中也有些惶然。然,今天是最好的機會。今日她就是要藉此讓三姐私下竊畫、無視尊長的罪名傳出去,以破壞她在薛國大姨母心目中的形象,從而斷了讓三姐嫁入侯府的念頭。  

    母親的到來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已讓貼身丫鬟丁香去絆住母親一段時間,先讓薛雨華看到那幅畫在三姐手中,然後她再從旁不動聲色逼著三姐打開畫,讓薛雨華對她更為鄙棄。而母親,也應該在這個時候剛剛趕到,正好可以做個見證。不但如此,她還讓人去通報了大姨母。她看得出來,薛雨華根本就不喜歡三姐。今日這件事如果被大姨母知道了,再加上薛雨華對三姐的厭惡,這門親事定然不了了之。到時候自己再說動母親,嫁入薛國侯府的人,自然是自己。

    一切都在按照秋明蘭的計劃走,可是母親出現得早了些。那幅畫還沒有當著薛雨華的面打開,如今——

    她咬牙,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顧不得母親與三姐的感受了。

    “娘,三姐姐畫了一幅畫。畫中白蓮亭亭玉立,栩栩如生,畫工精湛,毫無紕漏。可三姐姐卻說那畫沒有完成,我一時好奇,所以…”

    一聽那幅畫,大夫人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偏偏薛雨華這個時候卻還在火上澆油。

    “只怕三妹妹覺得我技藝拙劣,不肯賜教,罷了,六妹妹也不要勉強了。”

    秋明蘭一聽這話就急了,大夫人還來不及阻止她就急沖沖的開口道:“不是,表哥,這幅畫真的不完整,我…”  

    “那麼可是有所缺漏?”薛雨華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話。

    正急切想要解釋的秋明蘭聞言眼眸一亮,忙不迭的點頭。

    “對,我忘記題詩了,所以…”

    “呵呵呵呵…”忽而一道清雅淡笑傳來,似清風和暖,打破這一刻沉悶壓抑的氛圍。

    熟悉的笑聲傳來,薛雨華猛的回頭。紫藤花架旁,那女子一身清華,美如如畫,臉上帶著淡淡笑意。午時陽光灑下來,刺眼的光線映襯得她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直晃得他暈了暈。他眼中腦海里只留下這一張笑顏,甚至忽略了走在她身旁同樣攜著一身清輝的秋明珠。以及,走在她們前面,一身雍容華貴的母親。

    秋明蘭和秋明玉眼中卻同時划過嫉妒的火焰,恨不得將秋明月那張狐媚的臉給毀掉。

    秋明月卻是一臉的從容,對著旁邊的秋明珠道:“四姐,看來咱們來得正是時候呢。”

    秋明珠將目光收回來,回以淡淡笑意。

    “對啊,真是巧呢。五妹妹的雪地寒梅獨缺詩詞,美中不足。我素聞三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猶以詩詞俱佳。”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近前,先是恭恭敬敬對著大夫人行禮。  

    “明珠見過嬸母。”

    “明月見過母親。”

    那邊,秋明蘭和秋明玉也對著薛國侯夫人見禮。

    大夫人一見秋明月就心煩,二夫人又素來和自己不合,所以連帶著,大夫人也討厭二房所有人,自然也包括秋明珠。此刻見她最討厭的兩個人在她面前這麼親密的說說笑笑,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然,她還是得維持一個端莊的主母風範。是以她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起來吧。”

    二人也不扭捏,站起身來。

    薛國侯夫人也叫了秋明玉二人起身,瞥了眼大夫人,才問道:“怎麼全都站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薛國侯夫人按時來臨,秋明蘭鬆了口氣,心中暗自竊喜。秋明玉卻是緊繃了一顆心,握在手中的畫卷更是藏到了背後。

    大夫人臉上堆滿笑容,親切的拉過薛國侯府的手。

    “哪有什麼事,不過偶然在這裡遇到罷了。”

    薛國侯夫人可不是傻子,她看了眼在場所有人。薛雨華神色淡然,秋明蘭臉上帶笑,目光卻含帶著幾分算計。秋明月和秋明珠從容而笑,完全就是路過偶然相逢的雲淡風輕。最為奇怪的,便是秋明玉了。只見她小臉微微泛白,眼底含著絲慌亂和害怕,似乎想要逃離。  

    她皺了皺眉,上前幾步,關切道:“玉兒,你怎麼了?”

    秋明月聽得這一番關切的話,臉色卻更加害怕。

    “我…沒…沒事…”

    薛國侯夫人皺眉,眼眸瞥到她背在身後的手,好像在故意藏著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來之前,她自然是聽到了些風聲。眼下這般場景精明的她倒是猜測到幾分。不由得,她將目光投向大夫人。

    “小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大夫人正暗自著惱,察覺長姐投過來詢問略帶凌厲的目光,她嘴角的笑有幾分僵硬。

    “能有什麼事,不過是他們幾個小輩在一起鑒畫題詞罷了。”

    “呵呵呵…”大夫人話音剛落,秋明珠就笑了起來。

    “三姐姐捏著好畫,捨不得給我們一起觀賞,莫非怕咱們給看壞了?”她指了指涼亭,“雖是仲春,可午時陽光刺眼,怕是錯漏了三妹妹畫鏡玄妙。不如到清風亭去,有帷幔遮擋,清茶入口,品畫賦詩才更閒情逸緻。三姐姐,你說是嗎?”  

    秋明玉瞪了她一眼,差一點就將下賤的庶女幾個字罵了出來,多虧大夫人及時扯住她,以眼神示意薛雨華還在場。她臉色白了白,不甘的閉上嘴巴。

    大夫人轉而看向秋明珠,目光淡冷。

    “明珠不是在研究太君給你的《金剛經》嗎?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了?”

    秋明珠不慌不忙,從容笑談。

    “整日窩在房裡看書視覺也疲勞了,聞得花園裡春色滿庭,三姐姐也出來賞景觀花。正好,我這兒剛得了一幅好畫,景致雖好,卻獨獨缺詩一首。便想著三姐姐是否還在,也好請教一二。”她眼眸一閃,拿過醉文手上的畫卷。手一抖,畫卷展開。白雪染地,雪中寒梅,奼染如生。

    那畫卷一展開,薛雨華便目光一亮,眸底一絲星光閃過。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向秋明月的目光如火熾烈。

    冰清玉骨,冷然獨立。

    就是這種感覺,寒梅獨立風雪中,風骨卓然,卻不孤芳自賞。

    初次見她的時候,遠而望之,覺得她亭亭玉立如池中白蓮,冰清玉潔。然而總覺得那樣沉靜而溫雅的氣質中包含了一絲烈性和叛逆,溫柔和冷然相接,讓他想不出該以何物比擬。是以那幅出水芙蓉,總是少了幾分靈魂。如今見到這副寒梅雪景,無需猜測,他可以肯定,那必然是秋明月所畫。只有那樣嫻靜優雅而又蕙質蘭心女子才能做出這樣一幅畫,風可見骨,傲視群芳。  

    “迎春故早發,獨自不疑寒。畏落眾花後,無人別意看。”

    不自覺的,他喃喃吟詩出聲。也驚醒了正沉靜在那雪地美景中的眾人。

    秋明月目光一閃,嘴角帶了幾分笑意。

    “表哥也讀《錦言世集》?”

    南朝詩人謝燮的《早梅》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若非五百年前那個很有可能與她一樣來自現代的神瑛皇后留下的《錦言世集》,她想不到薛雨華知曉這些詩的原因。

    薛雨華回過神來,神情竟似沒有半分平日裡的浮誇和風流,卻是坦然而沉穩。

    “五妹妹也讀麼?”

    秋明月抿唇,淡淡道:“略有所聞。”

    薛雨華笑道:“五妹妹無需謙遜。”他頓了頓,目光凝在那幅畫上。

    “梅之高尚,鐵骨錚錚。無畏天寒地凍,不畏冰襲雪侵,不懼霜刀風險,不屈不撓,昂首怒放,獨具風采。即便獨居寒雪,也自有風華。”便如伊人,如斯高潔。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沉默而靜凝的看著秋明月。眸底似乎有波濤暗涌,衝破而出。  

    薛國侯夫人看出了兒子的異樣,她眯了眯眸子,看向秋明月的目光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這畫是你作的?”不等秋明月回答,她又道:“侯爺常說世之高才,莫過於‘無雙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然今日所見,才知此言非也。”

    秋明月心神一凜,薛國侯夫人嘴角挽起淡淡笑意。

    “鳳落梧桐,原來竟是藏於此小小院落。”

    薛國侯夫人的話說的不明不白,令人聞之一陣莫名其妙。然,秋明月、薛雨華、以及秋明珠已經心中瞭然,頓時心思各異。

    秋明月淡淡微笑,“明月嘗聞姨母少女之時乃京都有名才女,私慕有家,若能得一言半句,則終生受益。”她淡笑從容,不卑不亢。

    “就是不知道姨母可否與以金玉良言,以慰我輩崇仰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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