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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點頭,“大嫂說得極是。”她又有些嚮往道:“從前在閨閣之時,礙於禮教之防,不得自由。如今出嫁了,如果找到機會,倒是可以多出來走走,省的整日呆在後院裡不知世事,成為井底之蛙。”
楚玉盈笑著說了句,“誠如弟妹之言,理當如是。”
秋明月不再說話,楚玉盈現在對她是沒有敵意了,但是言談之間還是不免有幾分試探的味道。便是自己身邊的丫鬟調換,她也絲毫不錯過。
她眼神閃了閃,突然問道:“大嫂,不知小紅可讓大嫂滿意?”
楚玉盈一怔,眼底似乎閃過什麼,而後笑得滿意而溫柔。
“嗯,那丫頭做事伶俐,長得又漂亮,倒是個可人兒。”
“大嫂你喜歡就好。”
秋明月面上微笑自若,心裡卻在想著。聽說小紅去了雲青閣以後就想方設法的勾引鳳傾翔,但是鳳傾翔不為所動,而且貌似極其厭惡小紅。
小紅心中暗恨,偏偏又有個大少奶奶楚玉盈壓著,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不過那小丫鬟有幾分心機,知道鳳傾翔不將她看在眼裡,倒是很聰明的投靠了楚玉盈。她想著,只要成為了楚玉盈的心腹,日後怎麼著前途都不會太差的。
秋明月瞧著楚玉盈這樣子,只怕小紅在她手上應該還有大用處吧。不然的話,楚玉盈不會拐彎抹角的從自己這兒挖人。小紅漂亮又有心機,但是沒有依靠,所以必須依附楚玉盈。就是不知道,楚玉盈要將小紅送給誰。
鳳傾墨?還是鳳傾宇?
自從藍側妃被關緊閉以後,她的那兩個兒女倒是安安分分的沒有翻起任何波浪。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不能小覷。
榮親王現在對榮親王妃心中懷有芥蒂,不過好歹是多年的夫妻。再說榮親王這些年根本沒怎麼管王府的事,在他心裡,榮親王妃即便是有幾分自私或者自己的打算,倒也算不上多麼狠毒陰辣的地步。
所以,榮親王妃受冷落只是暫時的。榮親王那樣溫和的一個人,便是顧忌到雲皇后臨終前的託付,也不會虧待榮親王妃的。
鳳傾璃不想將從前那些事情翻出來算舊帳,也不忍榮親王痛苦。所以榮親王妃,暫時還不能動。再怎麼說,鳳傾墨是無辜的,鳳傾璃自覺虧欠了他,想要補償。只要榮親王妃日後別太過分,他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她微微向後仰著,半閉著眼睛,腦海中涌過一波波的思緒。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隱隱聽到外面似乎有嘈雜聲響。
秋明月睜開眼睛,楚玉盈已經在發問。
“發生了什麼事?”
紫青靠在窗邊,小聲道:“大少奶奶,前方有馨怡公主的車價,是否避開?”
楚玉盈一怔,“馨怡公主的車駕?”
秋明月也有些驚訝,“馨怡公主回來了?那麼洛王的車駕也快到了嗎?”
紫青頓了頓,道:“回世子妃的話,馨怡公主似乎是先行一步,連侍衛都只有十來個人,身邊只跟著兩個貼身丫鬟。乘坐的也不是皇家車攆,只是普通富貴人家的馬車。剛才已經有兩個侍衛走在前方,告知百姓讓道。”
楚玉盈想了想,掀開車簾看向前方。街道百姓自動退到兩旁,前方隱隱有侍衛一路護持,後方有華麗的車駕緩緩而來。隔得那麼遠,也能聞得見香風隱隱,薄紗翩翩起伏跌宕,車簾不算厚重,隱隱可見裡面端坐著的人影。高貴,而優雅。
“大嫂。”
秋明月也探出頭來,“既然是馨怡公主的車駕,我們還是讓一讓吧。況且…”她朝前方望了望,“水境坊就在這條街,我們下了車走過去就是了,莫要擾了馨怡公主車駕才是。”
楚玉盈點點頭,“弟妹說的是,我們下車吧。”
她朝著紫青招呼了一聲,立即就有小廝蹲在車前。她從馬車裡鑽出來,手扶著紫青伸過來的手,踩著小廝的背跳了下去。
她下車後,小廝並沒有離開,仍舊蹲在原地,等著秋明月下車。
冬雪走過來,“你退下吧。”
那小廝一愣,卻見秋明月已經探出了馬車,扶著另一邊夏桐的手,自己優雅的跳下了馬車。
馨怡公主車駕回京,街道兩旁的百姓都關注著那輛緩緩行進的馬車,秋明月跳下馬車的時候,裙擺隱約隨風一盪,如一抹夕陽斜影,掃落了滿街春暉,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回頭。
秋明月已經落地,一陣風起,將她臉上的面紗一角吹起,露出精緻如玉的下巴和櫻紅的唇。面紗沒有覆蓋住的眼睛如碧月宏輝,在春風裡閃動著熠熠的光芒。
兩旁的百姓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從她猝不及防的驚艷之美回過神來,也忘記了不遠處馨怡公主的車駕。
而這一處的寂靜,已經驚動了馨怡公主。
華麗車駕仍舊緩緩而行,裡面的人兒卻似察覺到什麼,於沉默中睜開了眼睛,隔著車簾看著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踏進了水境坊。
身邊嬌俏的婢女正在給她揉肩,見她神色有異,不由得小聲問。
“公主,怎麼了?”
鄭馨怡垂眸,長長的睫毛覆下,如水眼波晃蕩如秋水。如落霞孤鶩齊飛剎那的美麗。
“剛才那輛馬車坐著的是什麼人?”
她身前,正端了茶杯走過來的清秀婢女聞言笑道:“公主,那是榮親王府的馬車。方才奴婢問過了,裡面坐著的是榮親王府大少奶奶和世子妃,現在她們已經去了水境坊。”
“水境坊?”
鄭馨怡聲音很柔很細,像是春風綠柳拂過的水面,蕩漾出連綿的溫柔。
她忽而一笑,一直沉浸在昏暗視線的容顏如一盞明燈照耀,連那原本幽靜柔和的眸子也染上了炫目的光澤,熠熠逼人。
“我臨近京都,倒是也聽說過這水境坊,只是一直久聞其名未曾親自觀摩,既然已到門前,不如就去看看吧。”
“公主?”
左側給她揉肩的嬌俏丫鬟輕呼一聲,“公主萬金之軀,如何能進那污濁之地?況且聽說水境坊生意興隆,每日門庭若市,到時候若有不長眼睛的衝撞了公主怎麼辦?”
鄭馨怡溫柔而笑,“我只是聽說水境坊的胭脂聞名京都,想要見識一番。我在五台山修行多年,許久未入塵世,倒是連基本的女子妝奩都忘記了。”
“公主。”
方才那嬌俏的丫鬟又道:“公主若是想要,奴婢立即去給公主買來就是,用不著公主親自前往。再說了,公主今日回京,太后必定欣喜,說不定稍後就派人來迎接公主入宮。水境坊的東西再是新奇,也不過是市井之物,哪裡比得上皇宮的用物金貴?”
“白霜。”
鄭馨怡淡淡回眸。
方才還凱凱而談的婢女立即噤聲,“奴婢失言,請公主恕罪。”
鄭馨怡輕嘆一聲,“你呀,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些。以後再宮裡,萬一得罪了人可如何是好?”
白霜垂著眼,不說話。
已經坐下來將茶杯遞給鄭馨怡的清秀丫鬟倒是笑著開口了。
“公主,您一路車馬勞頓了,先休息一下,奴婢陪著你下車吧。反正車駕已經到京城了,不如一隻行駛到水境坊門口,倒是節約公主些許路程。”
鄭馨怡點點頭,接了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她手指纖長而細膩,指甲圓潤光澤,雖然沒有如時下貴族女子那般染上丹蔻的顏色,但是看得出來,也是經過仔細修剪的。
“書卉。”
她喚了一聲,清秀的丫鬟立即點頭,回身掀了車簾。
“公主又吩咐,要去水境坊一趟,就在這兒停車。”
“是。”
車夫立即應了一聲,勒住韁繩。
白霜已經掏出了一方粉色的面紗給鄭馨怡戴上。
書卉已經下車,掀開車簾,白霜扶著鄭馨怡出去,而後自己撐著車轅跳下馬車。已經有小廝蹲在車前,鄭馨怡把著書卉的手,踏著小廝的背,跳了下去。
街道兩旁的百姓終於見到傳聞的馨怡公主,雖然蒙了面紗,卻仍舊能見到面紗下隱隱約約精緻的輪廓五官。只是這公主看著似乎很柔弱,身形也有些消瘦。看方才她踏著小廝下車的動作,眾人都不由得想起方才的榮親王世子妃。那般瀟灑,那般隨意而灑脫,卻又不掩優雅和高貴。相比之下,這馨怡公主顯得金貴許多。
公主出行,百姓自然要俯首參拜。所以也僅僅只是一眼,眾人便低下頭,不敢窺視公主鳳顏。
鄭馨怡抬頭看見水境坊三個字,又見門口雖然人多,但都有序的排著隊,不由得眼神閃了閃,面紗下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就是水境坊麼?果真百聞不如一見呢。”
一個侍衛走過來,請示道:“公主,要不要卑職去驅散這些人,方便您進去?”
“不用。”
鄭馨怡目光含笑,“莫要驚了大眾。人家開門營業,咱們都是顧客,且莫壞了規矩才好。”
“公主高義。”
那侍衛立即贊了一聲,退到一邊。而在水境坊排著隊的那些貴族女眷,本來聽說公主駕到,以為會蠻橫插隊。卻沒想到,這個公主這麼好說話,都對鄭馨怡多了幾分好感。
幾個貴婦小姐自動讓出身子,“公主大駕光臨,我等豈敢在公主之前?公主請。”
這一讓,前面的人也自然讓了出來。
隊伍盡頭,秋明月和楚玉盈已經挑好了自己要買的物品。正準備走,自然聽到了鄭馨怡的話。
楚玉盈拿著一個精緻的盒子,是剛剛買到的最後一盒玫瑰紅。她正欣喜,聽了這話就笑道:“這馨怡公主雖然非皇室之女,但是受太后喜愛,沒想到,難得的沒有半分公主的嬌貴囂張,難怪太后那般寵愛了。”
秋明月只是笑笑,並未說話,眼神卻有些高深莫測。
馨怡公主當真大度寬厚體恤百姓,還是不惜屈尊降貴以退為進只為一石二鳥既能讓人乖乖讓路還能博得他人好感?
這個所謂的馨怡公主,貌似不簡單啊。
她想著,又聽得隊伍盡頭,鄭馨怡含笑輕柔的聲音。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店也有店規,如因馨怡而破壞,那便是馨怡的罪過了。”
“公主說哪裡話?”
一個貴婦走上去,道:“公主大駕光臨,是這水境坊的榮幸,豈能是罪過?我等能再此得見公主之姿,亦是榮幸。公主就莫要再謙虛了,請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