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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福了福身,道:“祖父知不知道二嬸子今天一大早病了的事情?”
老太爺不說話,秋明月又道:“那麼祖父知道大哥受傷了麼?”
老太爺目光動了一下,看向秋明月的眼神更加銳利。
果然,這個秋家的長子,在老太爺心目中的分量的確不低。
“我曾無意發現,二嬸子和大哥都身懷武功,而且還不低。”
“你說什麼?”老太爺猛然站了起來,目光震驚而犀利。
砰—
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二老爺不顧嚴亦的阻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老爺,二爺他…”嚴亦在一旁戰戰兢兢,苦著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老太爺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嚴亦如蒙大赦,“是。”他連忙走了出去,又關上了門,大口大口的喘息。綠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怎麼回事?”
嚴亦被她那一拍,嚇了一跳,抬頭見是綠鳶,臉色又紅了紅。
“沒,我也不清楚。”
綠鳶瞥了瞥嘴,“你剛才就沒注意看裡面是什麼情況麼?”
嚴亦苦著臉,“書房重地,本就不是我們這種下人可以進去的地方。剛才二爺那樣闖進去,我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哪裡還四處打量啊?”
綠鳶泄了氣,嘀咕了一句。
“膽小鬼。”
屋內,二老爺闖進來後,很從容的走過去,對著老太爺拱手一禮。
“爹。”
二老爺只比大老爺小了一歲,容貌與大老爺也有幾分相似,但是眉毛尤為粗一些,眼神深而銳利,當他看定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就會讓人心中莫名心虛和驚慌。偏偏面部線條又和大老爺一樣,偏柔和一些,所以如果單單看他的面容,又會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面容溫雅而眼神銳利,二老爺,也是一個矛盾的人。
他身上的寶藍色朝服都沒有換,步伐穩健,顯然是急急而來的。
老太爺微微蹙眉,抬了抬手。
“這麼急匆匆的,是發生了何事?”
二老爺是正三品宗人府丞,歸禮部官員。管理皇室宗族的普跌、爵祿、賞罰、祭祀等項事物。職掌收發文件,管理皇室內部諸事、登記黃冊、紅冊、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從某些方面來說,和大老爺的工作是相輔相成的。這位同樣浸yín於朝堂多年的宗人府丞,沒有一般文官的咬文嚼字和迂迴婉轉,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好不拐彎抹角。所以他毫不含糊的回答,“爹,明月的話,方才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秋明月挑眉,二老爺已經回頭看向她,目光深而沉,帶著一抹探尋和審視。
秋明月淺淺一笑,微微福身。
“明月見過二叔。”
二老爺看了她半晌,忽而笑了起來。
“明月,你很聰明。”
他又看向老太爺,毫不躲閃的對上老太爺同樣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
“爹,明月沒說謊,明軒的確會武功。”
老太爺沒說話,但是微沉的目光卻顯示了他很生氣。大老爺忍不住了,“二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老爺嘆了口氣,道:“爹,雲舒幼年曾習過武。只不過她是大家閨秀,舞刀弄槍的難免惹人非議,因此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明軒的武功,便是雲舒教的。”
“那你怎麼不早說?”大老爺語氣有些責備,“二弟,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的?”
秋明月皺眉,剛欲開口說什麼,二老爺就轉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歉疚。
“明月,我知道,上次明瑞墜馬,明軒明明可以救他,卻袖手旁觀,你心裡怨他也是應該的。”
他這樣一說,大老爺也想起這事兒,表情更難看了。
秋明月目光卻有些冷,二老爺明顯在顧左右而言其他。
“二叔…”
二老爺嘆了口氣,打斷她。
“明軒是早產,身子弱,你二嬸自幼就教他習武。如果這件事太多人知道,那麼就會牽扯出你二嬸子來,於她名聲不好聽。是我主張隱瞞此事的,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吧。而且明軒身有頑疾,也不可隨意動武的,所以…”
“大哥是早產?”秋明月卻是抓住了這兩個字眼,不等二老爺說完,就急急的打斷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二老爺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點了點頭。
“嗯。早產,你二嬸子懷著他只有七個月,便出生了。”
老太爺和大老爺沒有說話,這件事在秋府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可是秋明月自幼生長在揚州,自然不知道。此時她心中卻是複雜萬千。
軒轅國、端陽王府、郡主、姬敏慧、光復、藏寶圖。還有,秋明軒的早產…當初二老爺與二夫人的早識。
大昭的官秀大多因封建禮教的關係,保守而迂腐,時時恪守女戒女則,斷然不會與男子私自會面。即便是出於意外,也應該保持大家閨範,怎能在外與男子談笑風生,品鑑詩詞?更何況,還是在長輩面前?
二夫人自持才華心高氣傲,身為內閣學士的嫡長女,為何會嫁給一個嫡次子?二老爺想娶的,到底是真正的黃雲舒,還是已經被掉包的姬敏慧?二夫人嫁過來不過一個月便懷孕了,秋明軒又是早產。軒轅國與大昭算是鄰國,只需一個月路程便可到達。
換句話說,端陽王府被滅,姬敏慧無奈背井離鄉逃至大昭國,碰巧遇上了二老爺。不,或許那不是碰巧,而是陰謀。
從二夫人與二老爺相識到二夫人嫁給二老爺,到後面的懷有身孕,不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秋明軒七個月早產…
那麼這樣說起來,秋明軒,有可能真的不是二老爺的孩子。
秋明月心中狂跳,雖然之前有這樣猜想過,但是卻不敢肯定。
如今…
她握了握手,壓下心中那股想要破口而出的喧囂。
“二叔,我…”她剛想說,二夫人其實是軒轅國端陽王府的郡主,秋明軒可能不是他的兒子。然而此刻,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而且敲門聲急促顯然發生了大事。
“老太爺,出事了…”
老太爺立即眯了眯眼睛,大老爺和二老爺也一臉的凝重。
“發生了什麼事?”老太爺沉聲開口。
門外嚴義急聲道:“剛剛北苑有人來報,八小姐暈過去了,府醫查證說是中了毒。”
“中毒?”
老太爺目色不無震驚,大老爺和二老爺也是一臉驚訝。趕緊打開門出去了,嚴義正站在門口面色焦急。
“奴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剛才突然聽得前方有嘈雜的腳步聲,奴過去問了問,這才知曉,原來是八小姐出事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奴才也不太清楚,只是據說八小姐似乎中毒很多年了。這些年也在不停的吃慢性毒藥…”
“慢性毒藥?”大老爺和二老爺同時唏噓。雖然秋明韻只是三房一個庶女,但是好歹也是秋府的女兒。居然身中劇毒而無人知曉?而且這些年還在服用慢性毒藥。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幾人都不是笨蛋,但是卻也怎麼著都無法把這件事和內院爭鬥扯上關係。雖然說豪門內院的女子,成天得你死我活,但也鮮少有人這般狠毒。
那麼,這事是其他人做的?
老太爺大老爺二老爺浸yín官場多年,心思沉重,此刻自然是想到那些陰謀論去了。而今天又出了那些流言一事,更讓他們心中生疑。
秋明月自聽到秋明韻出事了就立刻反應過來,那日她讓秋明容加重藥量,想來也就這兩日也該傳出動靜了。此刻也忘記了剛才準備要說的事,見老太爺和大老爺二老爺都臉色凝重,自然是猜測出了幾分。
她急急道:“八妹中毒?這是怎麼回事?八妹不是自幼身體不好麼?為什麼這些年都沒有察覺?她身邊那些人是幹什麼吃的?府醫月月把脈診治,為何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她氣得胸膛在不停的上下起伏,眼神憤怒,顯然為妹妹打抱不平的樣子。
老太爺等人聽了她這番話,臉色卻是更加凝重。貴族家庭都有固定的府醫,為確保府中主子身體健康,遂月月就診,尤其是府中女眷,尤其頻繁一些。
就像秋明月說的那樣,為何月月診脈,卻沒有發現秋明韻中毒多年的事?看來,府醫早就被人收買了。這樣一想,事情就更嚴重了。
這整個府邸上上小小的生命健康,可就靠府醫了。如果府醫都被人收買了的話,那萬一那背後之人存了歹心,要給闔府上下下毒的話,那豈不是…
秋明月這個時候可不管老太爺他們怎麼想,話已經話已經說出了口,她就是要讓老太爺把事情越往深處想才好,最好越想越糟糕。這樣三夫人才能得到最嚴重的懲罰。
“三叔和三嬸子知道了嗎?不行,我得去看看…”
秋明韻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如今又特意加重了藥劑,算算時間,應該發作了有一會兒了。如果不儘快用藥壓制住,只怕就算以後清了毒,也得留下病根。
她說完也不顧身後的老太爺等人,急急的就往前走。紅萼綠鳶連忙呼喚著很了上去。
老太爺對她這樣不說一聲就自顧離去的做法倒是沒有生氣,皺了皺眉吩咐大老爺。
“拿著你的帖子去請李大夫,這事情恐怕不簡單。”末了又對二老爺道:“明軒的事情以後再說,聽說雲舒病了,你還是過去看看吧。”
二老爺面色僵了僵,拱手道:“是。”
那邊,大老爺已經吩咐了嚴義去請李大夫,慎重對老太爺道:“爹,這段時間發生的太多事都不太平常,似乎不僅僅只是內院的矛盾了。”
老太爺摸了摸鬍鬚,左手背在身後,眼神幽深的看著天邊,長嘆一聲,突然說了一句。
“前幾天皇上召我去御書房,你可知道皇上跟我說了什麼?”
大老爺微怔,下意識的問道:“什麼?”
老太爺目光悠遠綿長,道:“皇上問我,如今的大昭,是否到了可以冊封太子的時機了?”
大老爺一驚,“大皇子早已成年,且又是正宮皇后所出長子,按照祖制,早就應該被冊封為太子。可皇上這些年都沒有任何表示,如今怎麼…”
老太爺收回目光,目中深邃隱著嘆息。
“皇上心思莫測,或許…”他突然住了口,眼神幽深,似乎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