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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痴兒啊!
鳳傾璃皺眉,眼神黑沉,剛要發怒。秋明月卻按住了他的手,抬頭對鳳傾柔淺淺一笑。
“不笑難道臣婦要哭麼?”
“你—”
鳳傾柔怒極,秋明月卻又淡淡別開了眼。聲音不大,卻足夠這大殿中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是一屆女子,不懂得什麼國讎家恨,也不懂得什麼聯姻結盟。我只知道,一女不侍二夫。我的丈夫一日沒有寫下休書,我就還是榮親王世子妃。如此,公主還想聽什麼?”
她靜靜端坐,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眉宇間一派溫和從容。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威嚴和尊貴,卻讓人不可逼視。
在這一瞬間,方才還對秋明月有些敵意和不屑的那些大臣,紛紛都對她肅然起敬起來。
“好,說得好。”
寂靜之中,袁大學士挑眉一笑,臉上滿是讚賞和驕傲。
“好個一女不侍二夫,這才是我大昭女子的榜樣。”
周邊的那些個大臣也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不愧為皇上親封的‘一品貴爵夫人’,當得其名,視為天下女子榜樣。”
“自古女子出嫁從夫,是為賢德,世子妃此言甚為有理。”
……
群臣紛紛出言讚賞,鳳傾柔氣得臉色發青,秋家的人漸漸鬆了口氣,鳳傾璃眉開眼笑,春風得意。軒轅逸卻臉色蒼白,手指骨節泛白,眼神痛楚。
“哈哈哈…”
端木清卻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里滿是譏諷。
大臣們都皺緊了眉頭,孝仁帝正煩躁,聞聽得她的笑聲,面色更是不好,聲音也微沉。
“五公主為何發笑?”
端木清漸漸止住了笑聲,端著酒杯,神色慵懶的向後靠了靠,眼神幾分不屑。
“鳳傾璃,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迂腐木訥,被所謂的世俗禮節禁錮,沒有自己的思想,這就是你放在手心裡呵護如寶的女人?”
說到最後,她臉色已經隱隱發青。顯然剛才是被鳳傾璃和秋明月表演的夫妻恩愛給氣得不輕,這位以暴戾出名的五公主,能夠忍到這個時候,已是不易。
鳳傾璃眉眼都不抬一下,“自然。”
端木清臉色又沉了一下。
孝仁帝卻有些不耐煩了,今日太后大壽,又是軒轅與大昭聯姻的日子。原本他想要將鳳傾柔嫁給軒轅逸,先保證兩國聯姻順利,再讓這個女兒以聯姻為名去軒轅做探子測探消息以便日後大昭出兵。沒想到這軒轅逸生生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正想著該如何挽回局面,可不想這個西戎的五公主再挑起事端。
“公主——”
端木清卻放下了酒杯,神色又恢復了慵懶自傲,轉而對孝仁帝拱手道:“陛下,我皇也有意與大昭聯姻,忘陛下成全。”
一時驚起萬層浪,她一語落下,滿座皆譁然。
孝仁帝也怔了怔,顯然也沒想到端木清會有此一言。然而此刻卻不由得他發愣,於是問道:“敢問聯姻之人是…”
“正是本宮。”
端木清挑眉,站了起來,拱手道:“那日在御書房見了榮親王世子,本宮心下甚悅,願招世子為駙馬,從此大昭和西戎結為秦晉之好,互不侵犯。”
嘩——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滿殿的群臣貴婦,根本沒想到事情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都紛紛瞪大眼睛,簡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位西戎的五公主,繼而又看向鳳傾璃和秋明月。
本來好好的太后壽宴,發展到軒轅求親,而後又是西戎請求聯姻。最奇怪的是,求親的對象,偏偏又是一隊夫妻。一個有夫之婦,一個有婦之夫。
這如何不讓這些朝堂百官驚悚莫名?
“這——”
孝仁帝似也怔了怔,面上有著為難之色,眼底卻有精光閃爍。
鳳傾璃臉色黑沉如死水,正待發怒,門外卻突然想起一個似男似女似笑非笑卻又威懾力十足的話。
“敝國公主年幼無力,一時戲言,萬望陛下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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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玥的表白,獨一無二
端木清笑意僵在臉上,她身旁的禮部尚書大喜。
秋明月面色變了,鳳傾璃臉色也變了。
百官詫異。孝仁帝皺眉,太后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皇后眉眼慵懶之色微微一頓。
大殿內這一刻隨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人人面色各異,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於無形,人人都屏住了呼吸。正因為如此,所以太監尖銳的鴨桑音尤為高亢的傳來。
“西戎國師到——”
最後那個到字,似乎無意又似乎有意的拉長,餘音之中還能察覺太監的惶恐和莫名生畏的尊敬。大昭的宮廷太監,對別國的國師由生起畏懼和尊敬?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孝仁帝眉頭更深,眼神有些沉。
秋明月手指緊握,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門口。
逆光處,先是走進兩個黑衣勁衣男子,他們面無表情,仿佛雕塑。直到跨進門口,他們分別站立兩邊,做出恭敬的姿態低頭。
首先入目的是一截翻飛的裙衣擺,黑色的,摻雜著銀白色的光線,在這滿殿珠玉光輝下仍舊不掩其耀眼灼目。衣擺下是一雙黑色並鑲黑曜石的長筒靴子。按理說那衣擺寬大而厚重,只露出一雙鞋面,那寶石太過耀眼以至於那麼遠的距離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那鞋面束口的緊緻而衍生出靴筒來。
進了,那人徹底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一身黑袍,外披一件寬大黑色披風,看似單薄,然而那領間的帶子都鑲嵌了金絲。不光如是,領口袖口腰間的腰帶都摻雜絲絲金線或者鑲嵌著比指甲還小卻光芒she人的寶石。
那光芒太過刺目,以至於沒人能在第一時間看清那一身被黑色包裹的人兒是何樣貌。待那人走進,與整個大殿的光芒融為一體。身上那些閃爍的亮光似乎也突然被這大殿的光輝蓋了下去,而那滿身氣定神閒與風華灼灼,又再次讓人無法呼吸。
每個人都不由得眯了眯眼,這才看向那人的臉。然而下一刻他們有失望了,那張臉覆上了一張薄如蟬翼又有些猙獰的面具。卻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點,非黑色的面具。說不清是什麼顏色,第一眼看過去似乎像灰色,第二眼又似銀白,第三眼又似純白…
總之待那人走進,那張面具看在每個人的眼裡,都是不同的顏色。
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渾身上下都是黑,似乎連到最後那張面具也變成了深黑色。然而那人就那樣靜靜的走過,腳步不急不緩,從容鎮定,卻自有一股高華和令人莫可逼視的尊貴。然而越是走進,就越覺得那人渾身上下似籠罩了迷霧般朦朧。連那張面具下本來唯一露出的眼睛也似雲霧籠罩,看不真切。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越發的神秘和令人望之生畏。
西戎的國師,無人知其姓名來歷,無人知其性別年齡。只知道這個人在西戎享受著出國君以外最高的殊榮,甚至連西戎的皇帝都對之禮讓三分,畢恭畢敬。全西戎的百姓,對之尊崇而生畏。
這樣一個被所有人奉為神明的人,如今卻真真實實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大昭百官由一開始的震驚到自見到那人後心中莫名衍生的敬畏直到如今又微微的驚懼而有些驚惶失色。
那些宮裝婦人和千金小姐,早就在這樣高調出場低調靠近的極致壓抑中屏住了呼吸,似乎怕驚擾了這人兒一般。
秋明月挺直了腰板,低頭掩飾蒼白的臉色。
這一刻再也沒有任何懷疑和不確定。
燕居,真的是她。
儘管她戴了面具,儘管他渾身上下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以至於看不出男女身段的差別,然而她就是一眼就認出她。只因為,她走進來的時候趁著眾人震撼的剎那看了她一眼。極快的一眼,卻飽含的深深的笑意以及森寒的冷意。
只一眼,足夠她確定這個人的身份。
她低著頭不說話,身側的鳳傾璃似乎沒有發現她的一樣,眼神倒是不如之前的憤懣冷漠,換上了幾分譏誚和嘲諷。然而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卻與抬起頭來的鳳傾玥交換了一個眼神。
短暫的靜寂之後,端木清忽然站了起來,神態恭敬的走到國師面前。
“國師,您來了。”
這位在西戎囂張跋扈的五公主,面對這個神秘而強大的國師之時,竟然流露出少有的尊敬和害怕,顯然她很忌憚又很敬畏國師。
國師沒看她,而是看向上方的孝仁帝,聲音依舊不便性別。
“貴國太后大壽,吾主特意讓本座攜帶公主為太后賀壽,不想公主天真年幼,言語多有冒犯,還望陛下海涵。”
聽著這話似歉疚而謙虛的,可是那語氣卻沒有半點的認錯或者低人一等,只是平平淡淡的敘述。然而這樣的語氣,卻沒有半點違和感。大昭方才那些激憤又迂腐的官員,在面對這位國師算得上有幾分大不敬的語氣之時,莫名的沒有絲毫的怒氣。反而覺得,這樣的人,就該是這樣的風骨和傲氣。
孝仁帝揚了揚眉,太后卻淡淡笑了笑。
“久聞國師大名,一直無緣得見,今日算是哀家的榮幸了。”
秋明月抬起頭來,看著太后。算起來,太后和燕居可是情敵呢。
國師單手負立,抬頭看了太后一眼。那眼神隱在帷帽下,極其清淡的一眼,卻偏偏似眼波一勾,讓與之對視的人感受到幾分輕蔑和輕視。
太后皺眉,多年來浸yín宮廷演練出的雍容華貴卻讓她很快就淡去了心中的芥蒂,面上笑容不變。
國師似笑非笑,“哦,連我主陛下都不曾知曉本座名諱,太后果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本座佩服。”
明明是譏諷的話,可在她說出來,卻仿佛只是一句風淡雲輕的玩笑話,讓人想要追究都覺得落了自己的面子。
秋明月挑了挑眉,若非之前鳳傾璃告訴她燕居的身份以及方才這個女人進來的時候望過來的那一眼,她真的要懷疑。眼前這個在西戎可以呼風喚雨神秘而強大的國師,真的是那個心理極其變態又陰狠毒辣的燕居嗎?印象中,燕居說話永遠是咄咄逼人的,凌厲而逼迫的。而眼前的西戎國師,一舉一動卻無一不透著優雅和高貴。舉手投足之間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讓人壓力倍增。
或許,無論怎樣變,那樣天生的威嚴和氣場,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壓抑改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