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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璃低低一嘆,有些悶聲悶氣道:“好吧。”
秋明月只覺得身子似被騰空一般,不過轉瞬,兩人已經落在地上,她迅速站起來,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鳳傾璃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稍刻,笑意變成了冷意。
“冷修。”
冷修突然出現在他身後,“都安排好了嗎?”
冷修點頭,“薛國侯夫人剛才從薛雨傑那兒出來,那黑衣人是大皇子府的人。”
鳳傾璃冷笑,“果然。”
冷修想了想,又道:“這件事大皇子應該不知情,是薛側妃從中作梗。”
鳳傾璃沒說話,心中自是明白的。
“可留下證據?”
冷修點頭,從懷裡掏出個似金非金似銀非銀巴掌大小的牌子。
“這是大皇子府的腰牌。”
鳳傾璃瞥了他一眼,“還給他。”
冷修一愣,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薛國侯夫人走了以後,屬下已經打暈了薛二公子。”
“嗯。”鳳傾璃抬頭看看月色,心中想著,時間差不多了吧。
而此刻,秋明蘭的房間裡,寶兒敲響了門,丁香打開門,帶著她走了進去。
“六小姐。”
秋明蘭皺眉,“九妹呢?”
“小姐說兩個人目標太大,就回去了,讓奴婢過來。”她拿出那個荷包,遞給秋明蘭。
“這是小姐從五小姐枕頭底下找到的。”
丁香接過那荷包交到秋明蘭手上,秋明蘭仔細看了看,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寶兒福了福身,退了出去,一出去,卻被人給打暈了。然後立刻有人接住她,扛在肩上,迅速離去。
屋內,秋明蘭看著手中的荷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出來吧。”
身後走出一個人,屋內燭火瞬間通明,將她的容顏照得發亮,卻是綠鳶。
秋明蘭轉身看著她,手中荷包扔給她。
“看看,這可是你家小姐的針法。”
綠鳶仔細看了看,然後點頭。
“是,小姐擅長雙面繡,針法很獨特,旁人是不宜仿造的。”
秋明蘭眼中划過一抹嫉恨,淡淡道:“很好,現在你就拿著這荷包去找表哥。就說前日表哥搭救八妹之恩,明月不甚感激,特邀故地相見。”
綠鳶低著頭,沒有半分猶豫的點頭。
“是。”
她恭順的摸樣取悅了秋明蘭,五姐啊五姐,你千算萬算,沒算到你的貼身丫鬟早已背叛你了吧?
“現在表哥在後山,你快去吧。”
“是。”綠鳶走了出去。
丁香走上來,問:“小姐,既然綠鳶已經被你收買了。那為何不讓綠鳶盜得五小姐的荷包不更加方便嗎?何必讓九小姐多此一舉呢?”
秋明蘭斜睨了她一眼,“你懂什麼?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九妹現在投靠我,不過是因利而合而已。雲姨娘可不是個沒腦子的人,明天天亮後,還指不定得亂成什麼樣呢。未免夜長夢多,我必須斬糙除根,以絕後患。沒了這個把柄,我如何利用九妹讓雲姨娘為我驅使?哼。”她眼底划過一絲陰冷的惡毒。
丁香打了個寒顫,低下頭不敢說話。她還以為,小姐對九小姐至少有幾分真心,沒想到,卻仍舊只是利用而已。不但利用,而且還要物盡其用。
秋明蘭抬頭看了看窗外夜色,道:“去把帷帽給我拿來。”
“是。”丁香低頭下去,很快就找來一頂白色大帷帽,替秋明蘭披上。
秋明蘭整了整衣衫,“走,出去。咳咳咳…”
丁香有些擔憂道:“小姐,你的身體?”
“無妨。”秋明蘭眼中划過一抹堅毅,“弱不禁風更好。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也說得過去。”
丁香低下頭,知道小姐又在算計了。她默不作聲的扶著秋明蘭出門,向那日的八寶廊柱亭走去。
而此刻,綠鳶穿過客居,到了後山,遠遠的就見夜色掩蓋下,一抹修長如竹的身影負手而立,遙遙相望。
“世子。”她喚了一聲。
薛雨華一怔,回過頭來,似有些訝異。
“你不是五妹妹的丫鬟麼,來這兒作甚?”他眼神光芒閃爍,“難道是?”
綠鳶低著頭,道:“小姐命奴婢尋世子於前日亭中一見,以謝那日搭救八小姐之恩。”她掏出一個精緻的荷包,朗月縷縷,那荷包上繡線若星星灑落銀河,閃閃粼粼。
薛雨華起先還有些懷疑,然見來人是秋明月的心腹,心中便信了幾分。又想起那日,她臨走時回頭看了自己一眼,毫無冷色。如斜陽暖日,和煦溫柔。
他心中激動,早欣喜得忘乎所以。
“好,我這就去。”他順手接過那荷包,視若珍寶的藏在了懷裡,嘴角揚起溫柔的笑弧。
綠鳶眼神閃了閃,低聲道:“世子,我家小姐乃未出閣之身,未免惹人閒言碎語,我們得從小路過去。”她又嘆了一聲,“明日小姐就要隨夫人下山,日後怕是沒有機會道謝,不然今日也不會如此冒昧了。”
薛雨華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了。原本他還在想,自己便是大白天的去看她,她都會駁斥自己。在這佛寺之中,夜深人靜,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約自己相見,豈非有違常理?然而綠鳶這番話非但解除了他的疑惑,也讓他心中感動莫名。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那個姨母視秋明月為眼中釘,恨不得欲處之而後快。只怕母親已經告訴她自己心儀明月,以她那般性子,日後定然不會允許明月見自己了。今晚,是最後的機會。
想通一切關鍵,薛雨華的步子便急切了許多。綠鳶跟在後面,一直低著頭,看著他急切的樣子,眼中划過幾分複雜和不忍。
遠遠的,就看到亭中一女子背靠自己坐在欄杆上。她身上披著大帷帽,在風中冷得瑟瑟發抖,手抱著雙臂,不時傳來咳嗽聲。
薛雨華心中一疼,急急的就走了上去。
“五妹妹。”方一跨入亭中,突聞一陣幽香傳來,眼前一瞬間似晃過什麼,心中升起了一縷不安。腳步微微一頓。
“表哥,你來了?”
清泠悅兒的聲音,徐徐傳來,若絲絲楊柳,拂過他的心扉。
他搖頭,就見坐在欄杆上的少女回過頭來。然後一陣天昏地暗,那少女明媚容顏如夜空中皎潔的月色,她一笑,絢麗如仙,傾國傾城。
糟糕,中計!
腦海剛划過這一想法,然而鼻尖香氣愈濃,渾身突然乏力。暈倒前,他震驚的回頭,不可思議的看著綠鳶。那個荷包…
苦笑一聲,終是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秋明蘭一愣,急急的跑上來。
“表哥。”她抬頭,“表哥怎麼會暈倒?”
後頸一痛,她已經人事不省的暈倒在薛雨華身上。
綠鳶蹲下來,在薛雨華身上東摸摸西摸摸,很快找出那個荷包,握在手中。身後有腳步聲靠近,她站起來。
“小姐。”
秋明月走過來,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目光落在薛雨華身上的時候,閃過幾許複雜,而後又變成堅定。
“沒有人發現你吧?”
綠鳶搖頭,“沒有,奴婢謹遵小姐吩咐,從後山小路過來的,沒驚動任何人。”
秋明月點頭,回身。
“辛苦你了。”
綠鳶搖頭,“為小姐出生入死,是奴婢的本分。”
秋明蘭的確到浣衣房找過綠鳶,讓她為自己所用。綠鳶假意答應,才有了今日之事。
“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丁香呢?”
“已經暈過去了。”
“好。”秋明月看這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眼神眯了眯。
“走吧。”
綠鳶愕然,小姐就這麼走了?
秋明月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卻不欲解釋。
“記住,今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知道了嗎?”
綠源低下頭,“是。”雖然不明白小姐辛苦算計一番如今為何離去,不過小姐定然有其他的打算,自己還是莫要多問。
“小姐,奴婢送你回去。”
“嗯。”秋明月戴好帷帽,扶著綠鳶的手走了回去。
暗處走出來兩個人,一站一坐。
“倒是不想,她竟也有這般果決無情的時候。”低笑的嗓音,帶著磁性,令人聞之舒慡。
鳳傾璃瞪了他一眼,“不無情等著人家欺負?”
鳳傾玥淺淺而笑,“你就這麼縱容她,她也未必感激感動。”
鳳傾璃輕哼一聲,傲然道:“我不需要她感激,也不需要她感動。只要她有需要的時候,我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就可以了。”
鳳傾玥一怔,低頭,見他眼神清涼,如月色淒冷入骨,心中不忍,拍了拍他的肩。
“阿璃,你從不是一無是處。”
鳳傾璃低低而笑,“我知道。”
鳳傾玥沒再說話,鳳傾璃忽而手指一動,一股張力擴撒,之前亭中還未完全散去的香味蕩然無存。他斜眼看著躺在地上的薛雨華,嘴角勾起一絲冷嘲和不屑。
鳳傾玥雙手負立,淡淡道:“若非前日真氣消耗太多,他焉能如此不濟?果然,情字害人啊。”
鳳傾璃冷哼一聲,“誰讓他故意賣弄?活該!”想到那日他就生氣,尤其是最後秋明月回頭那一眼,更是讓他妒火中燒。她怎麼能,怎麼能用那樣的眼神看其他男人?不許,他不許。
鳳傾玥知道他心裡彆扭,輕笑了一聲。
“你不知道她那是在算計麼,還吃什麼醋?”
鳳傾璃瞪了他一眼,早知道秋明月不可能再薛國侯府人設計傷害了她弟弟後還會對薛雨華假以辭色。她那樣做肯定是別有目的。但是他還是生氣,還是心理不舒服。
鳳傾玥搖搖頭,“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就準備讓他們就這樣躺著?”
鳳傾璃臉色仍舊不好,看著那兩人都不順眼。
“凍死活該。”
鳳傾玥無奈,“秋家這次幾個姐妹都上山,如果秋明蘭死了,你以為林氏不會算在她頭上?”
“那又如何?”鳳傾璃眉宇間張狂盡顯,“有我護著,誰敢動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