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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自願的吧。”
鳳傾璃回答得模凌兩可。
“什麼意思?”
秋明月看著她,“什麼叫做算是自願的?”
鳳傾璃想了想,“尹家兩姐妹,可早就及笄了,但是一直沒有出嫁,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麼?”
秋明月目光一縮,“你的意思是,素衣侯是特意留著兩個女兒進宮的?可是素衣侯好歹是個侯爺啊,他的女兒,便是為皇子妃都綽綽有餘。皇妃雖然高貴,但是皇上卻不年輕了吧。說好聽點是妃子,其實還不是妾,而且還是嫁給一個可以當他女兒爹的人。大皇子不是還沒正妃麼?難道他是打的這個主意?只是陰差陽錯的做了皇妃?”
“嗯,可以這麼說吧。”
鳳傾璃解釋道:“素衣侯雖然是侯爵,也有一定的實權,但是這麼幾代下來,沒多少有本事的人才了,在朝中的地位也漸漸低了下去。所以素衣侯就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皇子為妃,也好光耀門楣。而選秀的名單早就是內務府擬定好了的,只是沒想到後宮會出現這樣大的變動,選秀在即,他便是想動手腳都不行了。大抵心裡也是有期待的吧,期待自己的女兒還是能夠入選皇子妃。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成了宮中妃子。”
他嘴角幾分嘲諷,眼神輕蔑。
“後宮現在鬧得這樣僵,正好需要一個人來穩定。尹清音入宮當日就侍寢,這不是成為後宮眾矢之的麼?剛好!”
秋明月漠然,心裡有悲涼也有憤怒。
“可惜了,那樣的一個女子,就這樣被…”突然想起什麼,她眼神睜大。
“等等,尹清音現在是你老子的女人,那不就是你庶母?”
鳳傾璃嘴角抽了抽,方才他就是想到這個,所以才覺得難以啟齒。
“我只有一個父王。他有多少女人,與我無干。”
秋明月不置可否,心想就算你不承認那事實也是擺在面前的。這樣想著,她立即就覺得悲催了。
“喂,那我以後進宮去,見到她多不自在啊?好歹我和她齊名吧,現在她成了我長輩了,怎麼著我都覺得怪異啊。”
“那以後就不進宮就行了。”鳳傾璃說得雲淡風輕,“反正這事兒鬧開了,以後你進宮就會成為那些人攻擊的對象,以後還是不要進宮得好。那個尹清音,你也不用太可憐她。以前那老禿驢說過一句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強求不得。以前我嗤之以鼻,現在想來,其實還是有些道理的。”
秋明月揚眉而笑,“你不是一向不信這些的嗎?而且你也不認命。”
“這跟認不認命無關。”
鳳傾璃認真道:“有些人甘於順其自然,沒勇氣也沒實力反抗別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和痛苦,也就怪不得他人。你便是心裡再不平,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秋明月長嘆了口氣,“不過這個時代的女子無辜,很多時候總歸是不由自主的。”
她又想到了自己,便是來自二十一世紀又如何?便是有不一樣的觀點和思想又如何?不照樣身不由己?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鳳傾璃這話原本是說笑,然而話一出口心裡忽然咯噔一聲,想起她很多舉動很多語言確實有別於這個時代女子的拘謹和矜持。難道她真的…不,怎麼可能。她的出身她的來歷,都是有跡可循的,怎麼可能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
秋明月卻因為他的話眼神變了變,又見他神色有異,心裡突然就有些惶惑。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知道自己是借屍還魂,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妖孽?會不會討厭她甚至是恨她?
身子突然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已經伸手把她抱在了懷裡。
“萱萱,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秋明月一怔,“什麼?”
鳳傾璃更用力的抱緊她,一隻手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直直看盡她的眼底。
“答應我,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他眼底的害怕是那麼明顯,刺得她心尖也跟著一顫。她笑了笑,道:“當然了,我是你的妻子嘛,怎麼會離開你呢?”
鳳傾璃鬆了一口氣,將頭埋入她頸項,一聲聲的喚著她的名字。
“萱萱…萱萱…”
秋明月任他抱著,覺得自從上次她被劫持回來後,他就變得有些敏感了,似乎隨時隨地都怕她會離開。好多次他看著她的眼神那般隱憂而哀傷,害得她都以為他發現了她的秘密。然而仔細一看,卻又什麼也沒發現。她便覺得,大抵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
自從上次那殺手過後,倒是消停了一段時間。秋明月難得出來一趟,一路上就走走停停欣賞風景,就當旅遊,心情倒是舒暢了不少。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月,大概還有七天的路程就到江南了。她們在一個小鎮上找了客棧住下,當晚又有殺手出現了。用過晚膳以後,鳳傾璃和秋明月便睡了。子夜時分,睡得正熟的鳳傾璃忽然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
秋明月立即就醒了。
“房頂上有人。”
鳳傾璃眉眼凝重,又輕聲安慰。
“別害怕,我去看看,你別出來。”
他說著就要坐起來,秋明月拉住他。
“不是有暗衛麼?你別去了。”
“沒事。”
鳳傾璃溫柔的拍了拍她的手,“這次來得人不同凡響,而且我感應到應該是兩批人。大皇子手底下有武林高手,洛王手上也有,我得出去看看。”
“你也說了他們是兩批人,萬一是調虎離山怎麼辦?”
秋明月其實倒不是怕那些人來殺她,她是怕燕居會渾水摸魚。那個女人就是個變態,萬一她因自己不聽話而遷怒鳳傾璃怎麼辦?燕居武功高強,鳳傾璃行動不便,如何是那女人的對手,絕對不能讓他出去面對那些人。
“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你放心?”
鳳傾璃一頓,低頭看著她殷切的眼神,心一下子就軟了。他想了想,外面那些人不簡單,如果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璃,萬一那些人抓了她來威脅他怎麼辦?萬一傷了她怎麼辦?
他又想起她上次在皇宮被人挾持,想起她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心裡就似被針扎似的疼痛。
“好,我不出去,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他抱著她,一隻手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別怕。”
秋明月卻有些心酸,他做什麼事都會顧及自己。而自己,似乎一直都是他的累贅。
外面響起刀劍之聲,廝殺之聲不絕於耳,有血腥味開始蔓延。這樣的情況一路上已經見過不少,但是此刻卻覺得異常的噁心。
秋明月將頭埋在鳳傾璃懷裡,雙手緊緊的抱著他,靠著他胸膛的溫暖,才能勉強壓制住心裡那股厭惡和牴觸。
鳳傾璃眸中俱是憐惜,“別怕,沒事的。”
窗外忽然有冷風襲來,鳳傾璃抬頭,冷冽的刀鋒雪亮般閃過眼底,帶來犀利的弒殺和冰冷。他冷笑一聲,手指一動,銀絲線隨即飛出,將那冷劍纏繞。然而來人卻並非小角色,內力一震,尖峰未損分毫,那可斷人脖子的銀絲線卻已經被彈開。反搗碎了屋內擺設。花瓶器皿全都碎落於地,碎片幽幽冷冷,直入心底。
鳳傾璃目光一縮,一隻手護住秋明月,另外一隻手一揮,窗幔一揮而起,擋住了敵人的殺招。
“世子。”
兩個暗衛從屋頂跳下來,帶著一身的血腥,顯然剛才經過了一番廝殺的。他們一邊與黑人交戰,一邊道:“世子,世子妃,你們先走,屬下等人斷後。”
秋明月心跳加快,但是卻還保持著冷靜。鳳傾璃腿腳不便,此刻自然是不好逃出去的。鳳傾璃也知道這個道理,兩人都皺著眉頭,忽然對視一眼,眼底都划過一絲亮光。
鳳傾璃掏出那日從秋明月那裡拿來的毒藥,輕喝一聲。
“全都退下。”
“世子?”
兩個暗衛齊齊一怔,那黑衣人趁此反攻。正在此時,鳳傾璃一把將幾個瓶子丟出去。黑衣人以為是暗器,劈劍就砍。
呲——
藥瓶碎裂,藥水就這樣濺到了奔來的黑衣人臉上,瞬間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腐蝕他的肌膚。黑衣人痛呼一聲,已經丟了濺,捂著臉開始哀嚎。
早在鳳傾璃丟出毒藥的時候,秋明月也已經丟出幾個解藥並讓他們服下。所以他們並沒有中毒,卻看見那黑衣人中毒後臉開始腐爛,然後捂著臉的手也開始腐蝕,指fèng間流出了黑色的血。順著手指滴落地面,將地面也腐蝕了一個個的洞。黑衣人渾身顫抖,早就喪失了戰鬥力而單膝跪在地上。
沒過一會兒,臉上的毒藥開始蔓延至脖子然後至全身,可以聽得見肌膚似被火烤似被腐爛的聲音。地面匯聚的黑色血液越來越多,直直將地板腐蝕了一個很大的洞。最後,他倒下了,手上的肌膚已經完全腐蝕,只剩下有些黑的手骨。他軟軟的躺在地上,除了一身黑衣還完好無損,就只剩下了骨頭。
手已經放下了,露出那張臉,已經不是一張臉,只剩下了骷髏,而且還是黑色的,冒著黑煙的骷髏。
見到這樣一幕,即便是受過鐵血訓練的暗衛,也不由得心神震動,目光齊齊震駭。連帶著消滅了外面的殺人而奔進來的冷嚴等人,也都不由自主的由內而生出恐懼之感。
秋明月繃著的心弦這才放鬆下來,鳳傾璃也沒想到這毒藥這麼厲害,眼神也有一瞬間的震驚,而後就平復了下來。見屋內還有這麼多人,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出去。”
他抱著秋明月,將棉被拉上來,將她的身子包裹住,以免被這些人看了去。
冷嚴等人這才回過神來,見他動作,臉色都閃過不自在,而後立即回過頭去,各自消失。只有冷嚴留在屋子內,承受著鳳傾璃那巨大的眼神壓力。他苦笑,背著身子道:“世子,外面的殺手已經被處理乾淨了。”
“可查出這些人出自什麼門派?”
冷嚴道:“查出來了,都是些江湖上有名的門派,但是這些人大多都是犯了錯被趕出師門。一半是大皇子的人,一半是洛王的人。這個人…”他看了眼地上只剩下黑色衣袍和一灘血的殺手,眼神閃過憐憫。
“是其中武功最高的,好在世子妙計,否則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