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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冷哼一聲,“你如今膽子倒是大了,什麼人都敢往府裡帶。”
秋明月淡淡道:“大夫人先別著急,何不聽她把話說完,你再秋後算帳也不遲。”
大夫人冷言道:“秋府乃名門世家,你這樣隨隨便便帶個人進來,算是怎麼回事?”
“若我說她就是我的證人呢?”
秋明月鳳目流轉,款款流瀉一縷光芒,隨後落在大夫人臉上,帶著一抹凝定的沉靜。
“大夫人還說她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麼?”
“證人?”
大夫人大笑一聲,“你讓丫鬟隨便帶個人進來說是證人?哈,我還沒聽過這樣荒謬的事。”
她望向老太君,清聲道:“娘,家規嚴謹。凡是我秋府的子孫,未經得主母同意,不可私自帶不清不白的人進府,擾亂府中安寧。如今她身邊一個丫鬟都敢如此膽大妄為的抵制家規,乃不尊我秋氏祖先。如此這般,你們仍舊維護麼?”
老太君皺了皺眉,淡淡道:“先聽她把話說完。明月既然讓人把她帶進來,必然有考量。如果真是不清不白,到時候你再行駛你這個當家主母的權利,也未嘗不可。”
大夫人一噎,憤憤的閉上嘴巴。
“好,我今日就聽一聽,你所謂的證人,究竟能說出什麼名堂來。”
她瞪向香凡,“你既然自稱知道真相,那麼就說出來。本夫人今日倒是要好好聽上一聽。若有半句虛言,定不饒恕。”
秋明月淡淡瞥過去一眼,“事情還未開始調查,大夫人便急著威脅證人了麼?如此這般,想不令人懷疑你心虛都難。”
“你—”
大夫人氣結。
“行了,別再廢話了。”
老太君揮了揮手,眉眼有些厭煩。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
香凡應了一聲,道:“十九年前,大夫人曾經串通其姐姐薛國侯夫人暗中傳信到揚州,將林府與秋府即將聯姻一事告知了沈姨娘,使得沈姨娘驚胎流產。”
“你胡說!”
大夫人突然站了起來,眉眼鋒利而冷銳。
“是不是胡說稍後自有祖母和爹論斷。”秋明月淡淡打斷她,“大夫人如此激動,未免惹人懷疑。”
“秋明月。”
大夫人氣得尖聲嘶吼,看向秋明月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秋明月坐下來,淡淡道:“我耳朵沒聾,大夫人聲音不必那麼大。”
老太君似乎早知道香凡要說什麼,倒是不太驚訝。大老爺則是沉了沉臉色,陰鶩的瞪了大夫人一眼,看向香凡。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十九年前的事?”
香凡道:“民女的母親曾經是薛國侯夫人的奶娘。當年薛國侯夫人與大夫人商議此事的時候,正巧被奴婢的娘躲在暗處偷聽到了。”
大夫人渾身一震,“胡言亂語,我姐姐的奶娘早就死了,如何能…”她似想到什麼,眼神閃過震驚和恐慌。
香凡抬起頭來,“大夫人可是想到了?”
她微微一笑,清秀的容顏上乍現一抹譏嘲。
“我娘知道了太多林府和薛國侯夫人以及大夫人的秘密,所以才會被追殺。不然我娘不過一個小人物,十多年前就已經被趕出了林府,是生是死,大夫人是如何得知?”
大夫人渾身開始顫抖,死死的瞪著香凡。
香凡嘆了口氣,“大夫人很奇怪吧?很奇怪明明當初你們派了那麼多殺手,卻還是沒有殺死我娘?”她又笑了一聲,“或許蒼天有眼吧。我娘當時被逼無路,投河自盡,卻被我爹救起,然後有了我。”
大夫人已經恐慌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老太君倒是鎮定,“你說你娘是薛國侯夫人的奶娘,可有證據?”
“有。”
香凡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塊錦帕,打開,斑斑血跡映襯下,露出裡面包裹的一隻鐲子。那鐲子質地上乘,色澤溫潤柔和,一看就知道非凡物。
“這隻鐲子,是當年薛國侯夫人賞賜給我娘的。上面還刻著她薛國侯夫人的名字,老太君若是不信,可命人檢查。上面的印痕,絕對是二十多年前留下的,斷然錯不了。若是再不信,也可去林府或者薛國侯夫人身邊的老人那裡去查問一番,當年薛國侯夫人為何突然辭退了她的奶娘?”
老太君命沉香將那鐲子遞上來,仔細看了看,沒說話。
香凡又道:“其實不止如此,十九年前,大夫人嫁給大老爺,也是有陰謀的。”
“你給我閉嘴。”
大夫人猛然驚醒,厲聲喝道。
“大夫人這是心虛了嗎?”
秋明月不卑不亢的看著她,忽而冷笑一聲。
“祖母,或許這件事祖父知道一二。如果您不信,大可以讓祖父過來。我相信,事情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
老太君渾身一震,看向秋明月。
秋明月卻看向大夫人,毫不意外的看見她臉色驀然蒼白。
秋明月淡淡瞥了眼香凡,忽而笑了笑。
“大夫人可知道今天在鎮南王府中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道,你那兩個寶貝女兒,今日可是把秋家的臉面都給丟盡了呢。”
大夫人猛然看向她,眼眶赤紅。
秋明月不理會她,淡淡對外面喚道:“憐絲,你進來。”
不一會兒,憐絲走了進來,對著大老爺和老太君福了福身。
“奴婢見過老太君,見過秋大人。”
不等老太君和大老爺問話,秋明月便解釋道:“她是鎮南王妃的貼身丫鬟憐絲,今日在鎮南王府發生了些事情。鎮南王妃擔心我口拙說不清楚,特意讓憐絲姑娘來稟明祖母祖父,以及大夫人。”
她眉眼清淡如水,看了眼大夫人,對憐絲道:“你說吧,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是。”
憐絲不卑不亢的應了一聲,看了大夫人一眼,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尤其強調了秋明玉如何要暗害秋明月,秋明蘭又是如何往秋明月身上潑髒水,以及後來發現秋明玉秋明珍與薛雨傑在一個小屋子裡幽會。
她言之鑿鑿,且當時有鎮南王妃諸多人證看見,斷然做不得假。
話音剛落,屋子裡一片寂靜。
老太君震怒,死死的瞪著大夫人。大老爺也是一臉憤怒,沈氏原本含淚的眼眶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眼中更是毫不掩飾的憤怒,身子隱隱顫抖,抓著秋明月的手,止不住的後怕。
大夫人臉色慘白,猛然跌坐下來,口中喃喃自語。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你胡說!”
她嘶喊出聲,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憐絲仍舊不喜不怒,不波不驚。
“大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調查。今日王府賞花宴,好多名門貴婦都是看見了的。榮親王妃,平安侯夫人,素衣侯夫人等,全都親眼目睹。或者,大夫人可以讓人傳來二小姐三小姐以及六小姐。看看她們怎麼說。”
大夫人一噎,竟說不出話來。
憐絲又對老太君和大老爺福了福身,道:“我家王妃命奴婢前來秋府之前說了。今日人多口雜,五小姐只怕一張嘴說不清楚,難免被人給誤會了去。是以讓奴婢陪同,望老太君和大老爺明察秋毫,莫要讓五小姐平白受此委屈。”
老太君眯了眯眼,自然明白鎮南王妃的言外之意。
“有勞憐絲姑娘,替我謝謝王妃一番好意。”她和聲開口。
憐絲道:“老太君客氣。”
她微微而笑,道:“上次寶華寺山腳一別,王妃對五小姐甚是喜愛。五小姐受了冤屈,王妃自是不能容忍。”
老太君也笑了笑,看了秋明月一眼。
“明月能得王妃青睞,是她的福氣。”
憐絲抿了抿唇,福身道:“王妃囑咐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經完成了,先告辭了。”
老太君隨即招來丫鬟,吩咐道:“送憐絲姑娘出府。”
“是。”
立即有丫鬟應了一聲,帶著憐絲出去。
憐絲剛踏出門口,忽而想到什麼,轉身道:“今日在王府丹華園,榮親王妃見了五小姐,甚是喜愛。言,待沈大人回京,便定下五姑娘和世子的婚事。”
她說完便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神色各異。
“明月。”
沈氏握著秋明月的手,一臉擔心,顯然是因為憐絲最後的那番話。
秋明月反握住她的手,對她安慰的笑了笑。
“沒事。”
她轉過頭,見老太君臉色陰鬱,死死的瞪著大夫人,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生的好女兒。”
大夫人身子一顫,“娘,我…不,不會的,明玉怎麼會…定是那小丫鬟胡說八道,娘,你一定要相信明玉,她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老太君哼了一聲,“鎮南王妃都派人來了,你還狡辯。難不成真要我使人挨個的去問滿京城今日參加鎮南王府賞花宴的貴婦?你還嫌不過丟臉是不是?”
大夫人心神一顫。
“我…”
老太君卻不再看她,早已對她失望透頂。看著跪在地上的香凡,她突然開口。
“十九年前,原本我不打算再翻出來給你難堪的。如今是你自己自取其辱,怨不得我了。”
老太君閉了閉眼,似下了某種決心。
大老爺回過頭來看她,神色有些驚異。
“娘,你?”
大夫人開始顫抖,眼中驚恐不言而喻。
老太君睜開眼睛,嘆息了一聲。
“冤孽啊…”
她看著秋明月,秋明月也看著她,眼神清澈而執拗。今日她絕對不放過大夫人。從前她隱忍得太久了,就是為了等待今天一舉將大夫人扳倒。
大夫人背後有雄厚勢力是不錯,她在秋府根基穩固是不錯。抽絲剝繭對她來說根本無用。只得一次次隱忍,將那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都一點點的堆積起來,到最後讓老太君再也無法忍受,才能徹底扳倒大夫人。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從她踏進這個家門開始,就充分的知道這句話的寒意,也將之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些隱瞞了十多年的真相,大夫人這些年做過的事,只要一件件攤開來,絕對會讓她再無翻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