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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憤怒平息後,她倒是不著急了。
“哦?世子妃想說什麼?”
這小丫頭,拆穿自己的身份對她也沒好處。就憑她們倆的關係,如果今日秋明月在眾人面前拆穿了自己,只怕日後也難以在大昭立足。
沒關係,反正她這次來大昭就是要帶走這丫頭的。她做了幾十年的隱形人,如今暴露身份也沒什麼大不了。無論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這丫頭必須跟她走。她倒是要看看,這丫頭如何逃過此劫。
秋明月的確不怕,她今日打定主意要玉石俱焚。她自然想過,拆穿燕居的身份惹怒了燕居會將兩人師徒之名暴露。然而那又如何?只要自己死不承認,燕居沒有證據,而且她如今又是別國國師,謊言被拆穿,又是在這樣敏感的時期,居心不良,就不信孝仁帝就這樣算了。
再加上二十年前這個女人在大昭搗的亂,新仇舊恨加起來,不信這個女人還能活著走出大昭。
深吸一口氣,秋明月冷淡道:“本世子妃只是很好奇,國師和燕居夫人是什麼關係?”
國師不語。
秋明月冷笑,“或者本世子妃應該問,在西戎享譽全國上下尊榮奉若神明無所不能卻身世成謎的國師,和同樣神龍見首不見尾卻一樣神通廣大燕居夫人…是同一人?”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極輕,然而卻如石破天驚,砸破了此刻繃緊壓抑的氣氛。門外已經有侍衛持刀而立,個個凝眉肅殺。西戎的使者以及端木清早就變了臉色,從方才秋明月一個個的問題下來,此刻他們就算想裝傻也不行了。
西戎國師,來歷成謎卻又自成帝以來頗得幾位帝王看中,甚至先帝體弱無法親臨政事,沒有設立太子監國,卻將朝中大事全權交給國師處理,可見對其重視程度。然而國師之能已在西戎所有人心目中凝固成形,沒人懷疑國師的任何所作所為,只有無限的尊榮和崇敬。
國師的尊貴和神秘也讓他們忘記了關心國師的來歷。然而此刻三國會晤,有人首次對國師的身份提出質疑並且還分析得條條有理,實在讓他們想要裝糊塗都難。
眾人不一的目光中,國師卻輕輕笑了起來。
“方才本座說世子妃的外祖母是我朝長公主,世子妃說本座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然而此刻世子妃懷疑猜測本座身份,不也一樣是一面之詞?”
“國師說得很有道理。”
秋明月也不急,反而款款大方的站了起來。
“所以,本世子妃還有這最關鍵的最後一問。”她目光笑意忽而轉冷,“國師既然說本世子妃污衊於你,那麼就請國師展露真顏,也讓我等觀摩觀摩國師的無雙風姿。國師身份尊貴,素來受西戎百姓愛戴,自然是坦蕩之人。既然如此,又何必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莫非,國師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國師真顏隱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更或者,國師被本世子妃不幸言中。國師和我大昭人人唾棄視為仇敵的燕居夫人,真的乃同一人?”
場面靜默,端木清早已嚇白了臉色。而那些文武大臣早就忘記了方才國師說的關於西戎長公主的身世,如今個個如臨大敵,全都死死盯著國師。
國師不動。
卻有人忍不住了,“世子妃說得對,國師既然坦蕩,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平白讓人誤會,毀了國師清譽可就不好了。”
“老夫多年前曾觀摩過燕居夫人畫作,於國師手上那幅畫筆墨畫工毫無二致。國師若不是燕居夫人,難道是燕居夫人傳人?可是國師的年齡,卻又與燕居夫人同輩,這又如何解釋?”
眾人質問嘈雜,臉色不善,語氣越發凌厲逼人,平安侯端著酒杯慢悠悠的說道:“本侯曾有幸和燕居夫人過過幾招,方才國師與璃兒交手,所用的武功倒是和燕居夫人極為相似。如此,我那侄媳婦的分析也不無道理。”
到得此刻,國師已經是眾矢之的。
秋明月瞧準時機,冷笑高聲道:“國師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呵呵…國師真是大才啊,苦心孤詣謀算那麼多年,幾十年前攪得我大昭差點內亂。隨後又隱藏身份做了西戎國師,妄圖抹殺從前種種。這也罷了,如今在我朝太后大壽之時,兩國聯姻之際,卻無端端的口出妄言,說什麼我外祖母乃西戎長公主一說。”
她眼神輕蔑口氣冷漠,“我外祖母生來便是揚州人,且因生得美貌,早年在揚州紅及一時,揚州人人知曉其名。方才國師卻說找尋多年才在揚州找到我外祖母,豈非胡言?前腳五公主蠻橫逼迫我夫君休妻,後腳國師就說本世子妃外祖母和母親乃西戎皇室後裔,還妄圖以此為藉口將本世子妃帶到西戎。接下來國師是不是又要說,西戎皇室後裔流落大昭,德蒙照拂,願意與大昭永結聯盟互不侵犯,特此讓五公主嫁我夫君為妻,兩國共享繁榮?”
國師死死盯著秋明月,然而她的話卻字字都入了大昭朝臣的耳朵,每個人臉色越發難看。
“呵~國師當真是好算計。四十年前先帝英明沒成中了你的jian計,如今你又故技重施不但想要毀我大昭與軒轅結盟,又妄圖想將你一國公主嫁到我大昭做臥底,竊取機密或者從中作梗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心之毒,喪盡天良。”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特別大聲,幾乎貫穿了整個殿宇,也激起了所有人的憤怒和仇恨。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一時大意被本世子妃找出了破綻。我大昭泱泱大國,賢明者眾,豈能中你這毒婦之計?”
她冷冷逼視,目光決然而冷冽,像打磨的刀鋒,森寒凜然。
“四十年前火鍋之亂,四十年後你又妖言惑眾想要顛覆我大昭朝堂。司馬昭之心,人人得而誅之。”
之字還未落下,身側忽然風聲一過。鳳傾璃已然飄了出去,平安侯也同時扔出了酒杯,卻是攻擊國師身後兩個隨從。與此同時大殿內幾個身影也飛身而起,齊齊攻向國師。
國師將身邊的端木清推開,身影一閃便開始與鳳傾璃等人交戰。大內總管高呼護駕,禁衛軍立即闖了進來,殿內瞬間驚惶一片,到處都是女子的驚呼聲和惶恐聲,人人四處奔跑尋找安全之地。冷香已經擋在了秋明月面前,軒轅逸和軒轅文玉也被保護了起來。
混亂中,去突然響起一道淡雅溫潤的聲音。
“燕居夫人再妄動,晚輩就不保證貴國公主的性命是否無憂了。”
鳳傾玥!
秋明月聞聲望過去,卻見鳳傾玥穩穩的坐著,連端酒杯的姿態都不曾變化分毫。然而端木清卻在他身後,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發白。
“國師,救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怔了怔,誰都沒有想到這樣混亂的時候鳳傾玥卻先一步挾持了端木清。國師根本沒有將端木清的死活放在心上,然而也有片刻的失神。下一刻她就反應過來,卻不想高手過招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也能讓對手占儘先機。平安侯突然抽出一柄薄劍刺向國師的腰間,薛雨華攻她的後背,鎮南王攻她身側。她先必過平安侯的劍鋒,又一掌劈開薛雨華的攻擊,身子一轉鎮南王一掌劈空。然而鳳傾璃的掌風卻已經臨近,她面色微變。身邊的人都被御林軍和榮親王等人纏住了,她只得硬著去接。
然而鳳傾璃卻收回掌風,順勢單指發力,隨後身子一閃就退到了秋明月身旁順便解決了兩個想要挾持秋明月的黑衣人。
抬頭看過去,卻聽得一聲空靈脆響,國師臉上的面具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張絕色的容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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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第二卷快要完了,呼呼
第七十六章 身份暴露,玥是容燁?
那是一張怎樣的容顏?仿佛炸破黑夜裡的煙花,璀璨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餮翕眾又仿佛雪地里怒放的寒梅,冷且傲。從額到下巴,從眉到眼,沿著高挺的鼻樑衍生至嫣紅而豐潤的唇,每一處,無一不完美精緻到令人目眩神迷。一眼望去,傾國傾城。
世上女子萬千,傾城絕色者不在少數。然而她的美不同,除了本身精緻絕倫的五官之美,還附帶有經歷歲月磨礪的美。深邃,且冰冷。
特別是她的眼睛,仿佛砸破銀屏的碎玉,清凌凌寒澈澈讓人一眼生畏。
大殿陷入了短暫的靜寂之中,御林軍不知道何時已近停了下來,所有打鬥都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為被她的美麗所攝,若單論五官之美,秋明月絕對比這個國師更勝一籌。而是——
“凌燕,果然是你。”
太后深吸一口氣,冰冷的話伴隨著森然的冷冽和濃濃的殺氣吐了出來。
已經被揭穿了,燕居倒也不再掩飾。只見她勾唇一笑,眼波流蕩如春柳拂花,只一眼便攝人心魂。她抬手,手上的手套脫落,露出柔嫩白皙未經歲月雕琢的纖纖玉指。然後再用那剔透晶瑩的手指掀開帷帽,一頭長髮飄逸落下,如絲般飛舞。她再解開披風的帶子,披風滑下,露出緊身黑裙包裹的玲瓏身段,仿若少女亭亭玉立。
亮麗的眼,朱紅色的唇,黑色的衣衫,立在大殿中央,萬千琉璃珠光灑下來,竟似開在地獄裡的彼岸花,妖冶而魅惑。
她雙手負立,緩緩回頭看向太后,紅唇抿出一線笑意。
“四十年了,難得尊貴的太后還認得本座。”
她一開口,聲音已然不復之前的粗噶尖銳。她的聲音很好聽,輕柔卻又鋼骨琳琳。一字字慢吞吞的,卻又無比清晰入耳。
“國師。”
已經被抓住的西戎使者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國師怎麼會如此年輕?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的少女一般。
“你便是化成灰哀家也認得。”
太后咬牙切齒的看著燕居,繼而又有些疑惑。
“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是這幅樣子,果真是妖孽轉世。”
“呵~”
對於太后的諷刺燕居不怒反笑,“所以說你見識膚淺不懂我祖輩世世代代所練功法之奧妙,也難怪你算計了一輩子,縱然坐上這至尊太后之位也無法得到他的心了。整天只懂得在這四四方方宮牆爭鬥的女人,他也確實看不上。”
“你—”
燕居這話可謂戳到了太后的心頭傷,不過還好,好歹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后,很快就恢復了理智,冷笑道:“當年你迷惑先帝弄得我大昭朝堂混亂,後又殺先帝逃竄。卻不想你又是用了什麼手段做了西戎的國師,四處妖言惑眾矇騙天下百姓。哼,四十年前哀家一個不慎讓你逃走,卻不想你今日又自己來送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要闖進來。既然如此,那麼咱們新仇舊恨就一起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