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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
老太君猛然站起來,怒喝一聲。
大夫人閉上嘴巴,眼神控訴不甘。林老夫人冷笑,“太君這是何意?這裡這麼多人,大家可都是親眼看到的。秋明月以下犯上,甚至還對主母出言嘲諷辱罵。逐出宗譜是輕的,便是拿到禮部去說,也是說得過去的。太君也是大家出身,豈能不明世家禮法?”
老太君臉色一沉,林老夫人又瞥了眼沈氏,眼底划過一絲陰狠。
“我看玉芳說得不無道理,到底是小婦養的,上不得台面,也不知以前都學了些什麼。聽說沈姨娘也曾是大家閨秀,怎麼教出來的女兒竟這般德性呢?世家女子,光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可不行。依我看,這五姑娘言行有失,她的生母也是教育不當。她可住進秋府還不到兩個月呢,玉芳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神通廣大到用兩個月時間將一個紈絝的粗鄙之人教成知禮明孝義的大家閨秀。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由女觀母,我看沈姨娘這所謂的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還好當年姑爺沒被她給迷惑了雙眼,不然今日可大禍臨頭了。”
“好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秋明月阻止想要上前的幾個丫鬟,不卑不亢的與林老夫人對視。
“我以為太師府乃禮儀世家,名媛貴族,教出來的女兒定然也是賢惠溫厚,善良仁慈的。不然,大夫人何以會有這二品誥命夫人之稱呢?然,自我踏進秋府,所見所聞卻是與之大相逕庭。我一直奇怪,堂堂太師嫡女,如何會是這般跋扈囂張之徒?今日見了林老夫人,我才知道什麼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
林老夫人臉色陡然一變,秋明月譏誚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窺一斑而知全豹。今日有幸見到林老夫人容姿,才知道,原來大夫人之所以這般行為無忌,卻是得了林老夫人您的真傳。我一直以為,一個人的厚臉皮是有度的。但是今日我才知道,只有最不要臉的,只有更不要臉的。”
這番譏嘲連哄,罵得林老夫人和大夫人臉色均是青白交加。老太君氣急,又覺得有些好笑。
“好了,明月,住口,不要再說了。”
秋明月卻道:“祖母難道不想知道十九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您當真以為面前這個粗俗不堪,心思狠辣,又善妒張狂的女人。會有那麼好心救您?”
老太君眼瞳一縮,大夫人臉色一白,林老夫人也是臉色一變,接著厲聲呵斥。
“放肆!我本以為你只是跋扈刁蠻了些,不想竟如此惡毒。如此猖獗之人,如何能留。來人—”
“林老夫人。”
老太君卻突然開口了,“別忘了,這裡是秋府,不是你們林府。”
林老夫人一噎,不甘道:“親家,我知道你心軟,不忍處置這個不孝之孫,但是如此不仁不義不孝不敬之人,留著只會讓秋家成為笑柄,我—”
“我老婆子眼睛還沒瞎。”老太君淡淡止住了林老夫人的話,“是非對錯還是分得清的。”
秋明月想著,老太君果然不輸糊塗的人。沒有因為秋林兩府聯姻而縱容林老夫人在秋府為所欲為。當然,這也是她的王牌。今日她鐵了心要給大夫人一個警告,可不是這樣小打小鬧就算了。她要讓大夫人知道,有娘家撐腰又如何?真以為自己治不了她?
她要是好好呆在娘家也就罷了,偏生又想回來興風作浪。哼,想得倒是容易,也要看自己答不答應。
林老夫人被老太君一通嗆白氣得臉色忽紅忽白,咬牙瞪著秋明月,似要將她碎屍萬段。
“如此…”
老太君已經不想聽她說話,而是看向秋明月。
“明月,你剛剛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大夫人心裡咯噔一聲,“娘,難不成你也懷疑我?我嫁到秋府這麼多年,伺候公婆,為老爺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平時偏寵這兩個賤人也就罷了,如今就憑她一面之詞,你就冤枉我。我…”她說著就哭起來,準備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秋明月眼中閃過不耐,“你只生了女兒,哪來的兒子?”
大夫人哭聲一頓。
秋明月心中冷笑,想要把這事兒鬧大,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林老夫人倒是有幾分手段。
“是不是冤枉你,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又何必這麼快急著反駁呢?莫不是心虛?”
“我心虛什麼?”大夫人聲音猛地高了起來,死死瞪著秋明月。
“我行的端坐得正,如何會心虛?怕就怕賤人陷害,辱我清白。”
“哦?名門貴婦都喜歡把‘賤人’兩個字常常掛在嘴邊嗎?我倒是奇了怪了。不是說女子該以德為美,端賢柔恭,謙卑知禮。不知道這‘賤人’兩個字,是否也是體現賢達溫慧的一個名詞?如果是,那麼趕明個去鎮南王府參加賞花宴的時候,我得好好請教請教鎮南王妃。大昭的女子,是否都以狂放不羈、粗鄙的真性情為美。要不然母親怎麼總是喜歡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呢?明月自幼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這歷代演繹變幻而博大精深的漢字,竟有如此奧妙無窮。今日可算是開了眼界了。我還得多謝大夫人一番教誨呢。”
大人氣得連都綠了,林老夫人也是氣。
秋明玉怒喝,“秋明月,你個賤人,你—”
“原來賤人兩個字真的是大家閨秀的名詞解釋啊,不然大夫人和三姐為什麼都喜歡時常掛在嘴邊呢?”秋明月淡淡出聲,眼神笑意清淺,諷刺意味甚濃。
“我—”秋明玉被嗆得一噎。
“你給我閉嘴。”林老夫人正被秋明月氣得咬牙,見秋明玉又撞到槍口上來,直接就一把將她給推開了去。
“明玉。”大夫人驚呼一聲,秋明玉已經被身後的丫鬟扶住。她回過頭來不贊同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卻對上林老夫人陰森的眼睛,嚇得不敢再說話了。
秋明月又是一陣冷笑,“原來所謂的名門嫡女,也不過如此。”
林老夫人目光如電,犀利的看著秋明月,眼底帶著一絲殺意。
秋明月好無所懼,心中冷笑連連。
“秋五姑娘。”
林太師突然走過來,眼神深邃,仿佛一個無底深淵。看著人的時候像是含著笑意,仔細一看,卻是漆黑一片。
秋明月蹙眉,不說話。
“你小小年紀氣度不凡,伶牙俐齒,巧言善變。日後定當前程非凡啊。”他背著手,突然感嘆了一番。
“榮親王好眼光啊。”
秋明月不動聲色,想著,這林太師此話是何意?她可不會小看這位位列朝堂三公之一的太師。能在官場混跡那麼多年仍舊屹立不倒,如何沒有幾分本事?就憑著當年那件事,也可知其心機非凡。他可不是林老夫人和大夫人以及薛國侯夫人幾個愚昧無知的婦人可比的。
林老夫人皺眉,“老爺,你—”
“爹,你怎麼幫著這個賤人說話?她…”
大夫人見自己親生父親居然還褒獎秋明月,更是氣得兩眼發暈,直接就吼了出來。
“你給我閉嘴。”
林太師低喝一聲,眼神冷漠的看了大夫人一眼。
“你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麼樣子?蠻橫無狀,行為粗俗,時刻口出惡言。如此這般,哪裡還有半點儀容?我看你這些年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簡直不知所謂。”
“爹?”大夫人簡直不可置信的看著林太師。
林老夫人也是一臉的愕然,蠕動著唇瓣,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秋明玉和秋明蘭更是愣在原地,似乎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林太師背著雙手,輕哼一聲,然後轉身對著老太君拱了拱手,和顏悅色道:“小女自幼被拙荊寵壞了,言行不當之處,還請親家母多多包涵。”
感情是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秋明月心中冷哼,這林太師倒是聰明,不愧位列三公。
老太君不說話,也不點頭也不說怪罪,只是目光淡淡的看著林太師,再看向大夫人。見她臉色扭曲,眼神憤恨,經過剛才一番糾纏,鬢髮凌亂,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哪有有半點名門貴婦之態?當真如市井潑婦。老太君心中嘆息搖頭,想著剛才秋明月說過的話。
這樣的一個女人,當年真的那般好心救了她?還是,這本來就是一場陰謀?還有剛才林太師的反應,自打明月開始反駁大夫人開始,林太師只是皺著眉頭不說話,但是秋明月一說起當年之事,林太師立即就站出來了。
老太君雖然是內宅女人,但是也不是成天只知道和女人爭寵的無知婦人。結合方才種種,她自然會懷疑。而她的懷疑,正是秋明月想要的結果。
秋明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見老太君揮了揮手,淡淡道:“玉芳,你可知錯?”
罷了,十九年前的恩恩怨怨已經過去了,再計較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如就讓它隨風而散吧。
秋明月皺眉,老太君這是想放過大夫人了?她心中冷笑,老太君不計較,不代表她也可以容忍。
大夫人本就氣急,一聽老太君讓她認錯,她立即就紅著眼眶大吼。
“知什麼錯?我何錯之有?娘,我才是你的正經兒媳婦,老爺的正妻。為什麼你總是處處包庇這兩個賤人?”
“你給我閉嘴。”
秋明月突然轉頭,眼神陰冷的看著大夫人。
“林玉芳,你若再敢侮辱我娘一句,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她聲音不高,但是語氣冷冽,任誰也聽得出來她沒有開玩笑。屋內所有人又齊齊一震。秋明月今日對大夫人的稱呼可是一變再變。先是母親,而後是大夫人,林氏,到現在,直接稱名道姓了。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不敬啊。老太君則是閉了閉眼,她已經給過大夫人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大夫人瞪大眼睛,似乎沒想到秋明月居然這麼大膽。她眼中迸出銳利憤恨之色,“侮辱?沈柔佳那個賤人?侮辱她我都嫌髒了我的嘴…”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而起,屋內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再次睜大眼睛,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老太君猛然睜開眼睛,林太師也轉身,目光微縮。
半晌,林老夫人才驚呼一聲。
“玉芳!”
這一聲驚呼,將所有人都齊齊震醒,坐著的人幾乎全部都同一時間站了起來。不光不約而同的看著大夫人。身後丫鬟齊齊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