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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你知道那畫像還沒有毀,為何讓我暴露?不怕被人發現?”秋明月眯了眯眼,疑問的看著她。
燕居淡淡道:“不然我為什麼讓你去接近鳳傾璃?只要那小子愛上你了,還怕不會護著你嗎?”
秋明月眼神一暗,冷嘲道:“也對,這不是你早就安排的陷阱麼?”
燕居不語。
過了會兒,秋明月想到什麼,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第一次見鳳鳴的時候他看著我目光那麼驚奇,原來是這個原因。”她又冷哼一聲,“不過大抵是調查了我的身家背景,毫無錯漏。而且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那麼多,也不足為奇。不過他那個人天生疑心病重,只怕早就對我存了殺心吧。”
燕居不置可否。
“我在宮中有暗線,甚至連鳳飛瀾身邊近身伺候的人都有我的暗線。他要引我現身,就必須取出封存多年的神英皇后的畫像。而只要他取出來,就算我無法得到那畫像也可以毀掉。而我的人,也的確毀了那畫像。只是——”
她又長嘆一聲,“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描摹了一副不辨真偽的肖像來引我上鉤。”
她苦笑一聲,“早該想到的,他畫工卓著,精於此道,要臨摹一副畫簡直輕而易舉。也怪我大意了…”她垂眸低嘆,“後來那幅畫伴隨他長埋皇陵——”
“你不是說你挖了他的墳墓麼?”
燕居瞥她一眼,“你當皇陵那麼好挖?再說了,我便是真的挖了他的墳墓,也不可能在那種場合大張旗鼓的說出來。我不過是想刺激肖素鳶,報當年的一箭之仇而已。”
秋明月冷笑不語。
“不過我確實去過皇陵,卻什麼也沒找到。”她皺眉,“那個時候我自顧不暇,也來不及去考慮這些事。如今想來,定然鳳傾玥那小子先一步把那畫給盜走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懷疑你繼而千辛萬苦去調查你的身份。害得我準備不充分,被他打個措手不及,損失了那麼多人。哼,他膽子倒是大。那個時候他才幾歲就敢去皇陵?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掩藏身份這麼多年,實在是可恨。”
又想到什麼,微微挑了挑眉,斜看了秋明月一眼。
“不過那小子的確有幾分本事,難怪你當初對他動心。”
秋明月一眼看過來,眼神如刀。
燕居知道那件事算是秋明月青春年少時的一道傷疤,遂也不再繼續。
“你還想知道什麼?”
秋明月靠在車窗上,嘴角譏諷蔓延。
“肖素鳶死了?”
那個老太婆她也不喜歡,跟燕居半斤八兩,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她們兩個的鬥爭,禍害了多少人?也不知道當時昭陽殿傾塌的時候,那老太婆死沒死。
“她命大。我讓人在昭陽殿底下挖了地道,埋了數十斤炸藥,原本是想炸死所有人的。”燕居眼眸暗沉,又可惜又有無奈。
“大殿傾覆的時候,她那個養子救了她。鳳鳴也沒死——”她忽然冷哼一聲,“宇文懿那個老狐狸,若非他,鳳鳴早該死了。”
“挖地道?”秋明月蹙了蹙眉,“你在昭陽殿挖地道,居然沒人懷疑?”
燕居自然看得懂她的懷疑,不冷不熱道:“你懂什麼?你以為我用盡心機接近鳳飛瀾就因為那幅畫?”她嗤笑一聲,神色頗有幾分得意,“宮裡每年新近那麼多宮女太監,哦,還有那些妃子。一人一天挖一寸,二十幾年也足夠挖通了。”
秋明月如今是真佩服眼前這個女人了。花了二十幾年就為挖一個地道,等著某一時某一刻宮宴之時將皇室所有人和文武百官極其家眷全部炸死或者被宮殿傾塌後壓死。
一個國家沒了皇帝沒了繼承人沒了百官,什麼都沒有了,自然國將不國。屆時必定內亂起,別國入侵,王朝頃刻傾覆如山倒。
想到那個結局,縱然是自以為已經練就了泰山崩於頂而不變色的秋明月,也不由得心中微微驚駭。繼而眼底又浮現譏嘲。
“只是可惜了,你費心布置那麼久,卻一點用處都沒有,倒是死了一群自己的人,這是不是就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
燕居也不在意她的諷刺,淡淡道:“我當初挖地道原本是想未來某一天大約可以用得上。也沒想過就把所有人都炸死,不過死一些我看不順眼的人倒是可以。大昭起了內亂,還有鄰國軒轅惦記著,我可不想為他人做嫁衣。”
秋明月只是冷笑不語。
“不過那地道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燕居又揚唇而笑,“今日不久讓我成功的把你帶出來了?我那些死士可都是從那地道里進宮的呢。可惜啊,本來我是打算讓那些江湖人士也從那條地道進宮的。沒想到容燁那小子這麼狠,居然不惜犧牲藥王谷的血影,生生阻撓了我的計劃。如若不然,便是連軒轅逸也——”
“血影?”秋明月打斷她的話,“那是什麼?”
“守護藥王谷的鐵血暗衛,據說是這一代的新谷主親自訓練的。一共八十一人,個個武功絕頂,且人人都有獨特的技能。他們沒有感情沒有思想,只會殺人。”燕居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血影一出,方圓百里不見任何生物。所以這些年膽敢闖藥王谷的人,全都無一生還。”
原來是這樣麼?秋明月有些恍惚,隨即又自嘲。
容燁是什麼人?他年紀輕輕就名動天下,可不單單只是靠著才華和神秘。其隱藏在背後的不僅僅是世人無論如何也窺探不得的絕世姿容,更多的卻是他的陰暗和冷血。
搖搖頭,她又隨意問道:“你不是恨肖素鳶麼?憑你的本事,殺她不是輕而易舉麼?為什麼要弄得這麼複雜?”
“殺她幹嘛?”燕居眉眼高挑,“她死了誰來亂朝綱?她死了肖家怎麼壯大?她死了誰來掌後宮?她死了——”她一頓,又輕飄飄道:“誰又護著你那個丈夫?”
秋明月心中一跳,眼神又如冰雪般的冷。
燕居不甚在意的笑笑,“她死了誰陪我玩這個遊戲?”
“變態!”
秋明月低斥一聲,不再理會這個已經因仇恨而喪失理智的女人。
燕居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說了句。
“你問了這麼多,難道不想問問如今大昭是何種情形?你那個丈夫又如何了?”
秋明月猝然回頭,眼神森冷而毒辣。
“你將他如何了?”
仿佛雨前的天空,陰沉死寂,忽然有驚雷划過,悽厲而恐怖。
燕居被那嗜血的眼神看得怔了怔,開始思索,當初讓她接近鳳傾璃到底對不對?
“我以為異世的女子,不易動情的——”
秋明月眼神更加冰寒,“外祖母留下的錦緞,上面的內容,你看了?”
沒錯,上次紅萼帶回來的那個盒子。錦緞上的內容,記錄的正是秋明月十二歲喪命而新魂入主,將來必定鳳臨九天。當時她看見上面的內容,驚懼不已。一直以為,這個秘密無人知道,卻不想,原來她的穿越,也是一場陰謀。
相較於她的冰寒,燕居倒是顯得很從容。
“如若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會醫?怎麼會讓你去救容燁?那小子太陰險,殺了他只會給我帶來麻煩。如若不然,我才不會費盡心機給沈氏下毒誘你去救他。”
秋明月手指緊握成拳,努力壓抑著心頭那股沖天怒火。
燕居又幽幽長嘆一聲,“丫頭,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占了我孫女兒的身體,我都沒有生氣,你生氣什麼?哎,看來還是君瑤說得對,異世強魂,本性堅毅而倔強,百折不撓。再加之以非同凡響的經歷鍛造之,定然有非凡成就,假以時日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秋明月嗤笑方起,燕居仿佛看清了她在想什麼,淡淡一笑。
“君瑤還擔心你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所以才留了那錦緞。嗯,你自己也懂得藥理,那錦緞上用特殊的藥水遮住的字跡。只要用火烤一烤,立即就能顯現你的身世。還有那塊玉佩,正是當初你父皇給你母后的定情信物。”
秋明月撇過頭,“別說了,我不想再聽。”
“那關於鳳傾璃的消息,你該想知道吧?”
秋明月手指緊握,借寬大衣袖掩飾,捂上自己的腹部。
燕居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手指一彈,夜風吹進來,刺骨的冷。而更加冷的,是她口中說出的話。
“他那日被你那番話所傷,怒急攻心,回去後也不知調理,還整日的酗酒,只怕——”
秋明月霍然抬頭,目光充血般的紅。每一條血絲,都記載著深刻的仇恨和蝕骨的疼痛。
而在另一個地方,花海徜徉,高樓壯闊,精緻的樓閣內,酒氣熏天。有丫鬟走進,全都被怒吼趕了出來。醉文站在門口,見送藥的丫鬟戰戰兢兢的出來,嘆了口氣。
“醉文姐姐——”
那丫鬟輕輕叫了聲,眼眶有些紅。
醉文搖了搖頭,“走吧,別去打擾世子。”
“可是世子傷得這麼重,如果不——”
醉文眼神冷了下來,“含卉,別怪沒提醒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即便如今世子妃走了,世子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含卉被戳穿心思,臉色紅又白,隨即不服氣道:“我哪有,醉文,你雖然是跟著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我自知身份低微,但是也容不得你這般誣賴——”
她聲音忽然一頓,吶吶的看著醉文身後。
醉文原本要斥責,見此,詫異的轉身,卻在見到來人後輕呼一聲。
“玥世子——”
她就要福身施禮,鳳傾玥抬手打斷她,同一時間,含卉手中的藥落到了他手上。
“都下去吧。”
“是。”
醉文知道鳳傾玥定然有辦法讓自家世子喝藥,立即帶著含卉退下。含卉還有些念念不舍,但在醉文冷而兇狠的目光下,也不得不跟著退了下去。
鳳傾玥輕飄飄的走了進去,腳下立即滾過來一壇空空的酒瓶。
“拿酒來——”
醉醺醺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和不易察覺的疼痛。
鳳傾玥抬頭看過去,只見鳳傾璃坐在地上,頭髮散亂,眼神充血般的紅,臉色卻是慘白如雪。即便喝再多的酒,也無法染上一分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