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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走過去,很坦然的給他把脈。
“剛才我和三哥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
他低垂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須臾才低低道:“青兒。”
秋明月收回手,淡淡道:“這次怎麼不戴面具了?”
鳳傾玥抬頭,對她輕輕一笑,無盡溫柔又帶著遲來的釋然。
“我總不能在生命最後一點時間,也戴著面具面對你。”他移開目光,看著帳頂,聲音很輕很靜。“我不希望,到最後給自己留下那麼多遺憾。”
秋明月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又轉過頭來,微笑如風。
“我的傷不要緊,你現在應該抓緊時間做你應該做的事。”
“願聞其詳。”
秋明月坐到一邊,端著水杯喝水,充分將一個好學生的身份體現得淋漓盡致。她再自大再自負卻也不會目中無人,她不會忘記,眼前這個人是天下第一公子,以智名聞天下的容燁。於政治軍事上,他比自己的見解更獨到更精湛。這也是,她堅持將鳳傾玥留在自己寢宮的目的之一。
身邊有這麼一個現成的謀士,她還用費那些精力幹什麼?
“如今燕居傷重,我的人雖然差不多都死了。但是她也沒撈到什麼好處,她剩下的黑龍隱衛,也被我殲滅得所剩無幾了。不過她手上還有兵權。西戎的每個州縣每個城池幾乎都有她的兵馬,加起來就是磅礴大軍。你想要徹底瓦解她的勢力,還需要一步步籌算。”
鳳傾玥臉色寧靜而自若,紗帳落下來,從他臉上輕輕掃過,帶不起他眼中半點漣漪。
“不能操之過急,但也不能太慢。這幾個月來你接二連三的打壓她,已經把她最後的忍耐和容忍都耗光了。所以她定然會反擊,而等她準備好了,定然是你無法撼動的局面。”
秋明月抿著唇,眼神清涼而深邃。
“朝中那些腐敗之流已經被我整頓了大半,但還有些不能動。她不是個十分有耐性的人,之所以這麼縱容我,定然還有底牌。而那些兵,就是她的底牌。”
她眯了眯眼,忽而冷笑一聲。
“她有底牌,難道我就沒有嗎?當真以為我這幾年什麼都沒做?”她手上用力,上好的白玉杯被她生生捏得粉碎,最後消散在空氣中。
“她再怎麼能耐,始終有顧忌。這西戎的江山,就是她的顧忌。但是我不同,她若真要反,我就等著,看到時候誰笑道最後。”
鳳傾玥盯著她不沾塵灰的手,眼神閃了閃。
“其實我很奇怪,燕居那個人偏執又陰暗。端木皇族不是只有你一個繼承人,即便被你殺了那麼多,不是還有一個端木弘麼?她為什麼獨獨選中你還對你那麼縱容?難道就因為你是嫡系血脈?”
秋明月知道他在懷疑什麼,也不解釋。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鳳傾玥也不多問,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可以逐一擊破。”他想了想,沉吟道:“其實我早料到有這一天,所以已經布置好了。”
秋明月看著他,知道這幾個月來他不可能只是去偷襲燕居。他這些年以容燁的身份遊走天下,在各國都應該布下有不少的暗樁。他這幾個月無聲無息的,只怕就是在動用那些暗樁只為博這最後一擊吧。
不過——
“你準備了十幾年,燕居卻是足足準備了幾十年,你有把握麼?”
鳳傾玥卻淡淡一笑,眼神閃過奇異的光。
“容燁加上鳳傾玥,是兩個人。也就是二十年,再加上和先帝生前埋在西戎的那些隱秘勢力和阿璃這一年的辛苦安排。你覺得,還不夠麼?”
“先帝?”
秋明月有些震驚。
鳳傾玥鎮定自若,“大昭自開國以來,就沒有隻顧兒女之情不顧江山大業的帝君。”說到這兒,他眼神有些奇異的看了秋明月一眼,用一種有些古怪又有些笑意的語氣說道:“不過下一代大抵就會改變這樣的定律了。”
秋明月知道他指的是鳳傾璃。
“等等。”她忽然想起什麼,“你剛才說他也早有準備?”
鳳傾玥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不然你以為你真的那麼快就能在西戎站穩腳跟?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斬殺那些朝臣罷免他們官職的時候,他們雖然有鬧,但是是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全都悄悄沉默了?”
秋明月眯了眯眼,這些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
“端木皇本就多病,而且他登基的時候整個西戎差不多大半都已經被燕居控制在手裡。這些年他更是臥病在床不理國事,你覺得,這樣的情況下,他做的那些安排有多少用處?”鳳傾玥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幽幽的嘆了口氣。
“其實…”他頓了頓,似乎在猶豫,最終還是說道:“其實在我查清你身世的時候,我們都料到可能有這一天,你會離開,會登基做了女帝…那個時候…”他似想起了什麼,有些不敢面對秋明月清透的目光,只低低道:“我曾想過直接殺了你。”
秋明月點頭,這個他知道。
“然而阿璃不允許…”他苦笑,他自己心裡何嘗又真的下得了手?然而此時此刻說這些已經太過牽強,連他自己都覺得假,更何況是她?
“那個時候,他就在為你鋪路。她知道你太過敏感,所以無數次在晚上深夜起來召見那些他早些年為報仇培養的人,將那些人一批一批的派到西戎來。從最低危最普通的人做起,一步步靠近那些看起來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卻很關鍵很重要的職權。比如說某個大臣家裡一個不起眼的奴僕,比如說一個不太受寵的小妾,再比如說一個最為普通卻因出身被上級苛待繼而引起同胞們的同情和憤懣的將士…諸如此類的人,數不勝數。”
秋明月沉默著,心裡有什麼在一寸寸的漫開。喜悅中又摻雜這微微的痛,連至心脈血骨,痛到連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用力,就會掙破她一直偽裝的堅強,落下淚來。
“那些人,原本應該留下來做他最想做的事的。你應該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鳳傾玥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似一陣風,很快消散,卻又字字清晰的迴蕩在秋明月耳邊。
“就因為少了那些,所以這次來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要保證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活著。”
秋明月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裡快要忍不住爆發的淚水。
“我前兩天收到他的飛鴿傳書,他讓我帶句話給你。”
秋明月淚光閃爍的眼睛爆發出光亮來,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卻仍舊沒有抬頭。
“他說——”
鳳傾玥似乎也有些恍惚,語氣似晨曦里緩緩破開雲霧的薄光,一寸寸照在她臉上,燃燒進她心裡。
“桐君閣的薔薇花開了又謝了,他想盡辦法保住了開得最艷麗的一朵。你什麼時候回去?他和你一起澆灌…”
秋明月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如破閘的洪水,傾瀉而下。
------題外話------
嗚嗚嗚,我又食言了,這章沒能讓明月生產,親們表打我,明天吧,明天一定讓她生下小包子,哪怕我拼死多更,也一定讓她生產好不好?麼麼噠
第十六章 艱難生產,兩地疼痛
國師又開始上朝了,頂著內傷未愈來上朝,朝堂上百官詫異,秋明月卻心中瞭然。燕居和鳳傾玥暗自較量了兩個月之久,如今她已經不會容許自己再一步步坐大了。然而朝中幾乎都被自己換了一批血,燕居在有限的時間內根本沒有無法力挽狂瀾。所以,她想要做的,乃是各地兵權,等到最後給自己慘痛一擊。
那日和鳳傾玥談過以後,秋明月心境開闊不少。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如今也漸漸想明白了。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也不會無緣無故掉餡餅。那些無言的相助,究竟是有心還是巧合,直到現在,她總算看清楚了。
鳳傾玥依舊在她寢殿裡養傷,她則每晚宿在偏殿裡。他本就功力深厚自己又是神醫,一個月足夠他痊癒。然而他沒有出宮,一則是會引起燕居懷疑,二則是就近幫秋明月出謀劃策。直到這時秋明月才知道,鳳傾璃早在知道她的身份後給了她多少便利,暗中給她布置了多少未知的勢力。
在鳳傾玥來西戎之前,鳳傾璃就將那些暗樁全部交給了他,讓他能夠更有力的幫助秋明月。
時間一天天過去,秋明月的肚子越來越大。鳳傾玥也不好再鳩占鵲巢,自己搬到偏殿去住,讓秋明月回自己的寢殿。本來他重傷的時候也提出讓秋明月隨便給他找個沒人住的宮室給他住就行了。不過秋明月怕被燕居察覺出端倪,拒絕了。如今他傷勢好了,要正大光明呆在自己身邊,自然要找個適合的身份。
還是如鳳傾玥之前說的那樣,扮作宮女。
靜曦宮不能突然就多了陌生的宮女,所以只能在原有的宮女之中選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由鳳傾玥易容,再用個障眼法將那宮女不懂聲色除去。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殺人滅口。秋明月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想牽連無辜,但此時此刻容不得她繼續婦人之仁。她下不了手,她身邊幾個男人可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有的是辦法替她殺人。
就這樣,鳳傾玥順利的呆在了她身邊。那宮女叫做景珊,自從綠鳶被處置了以後秋明月就提到自己身邊和紅萼一起貼身伺候的一等宮女。確定了人選之後,鳳傾玥二話不說,直接點了景珊的死穴,無聲無息將她殺了。至於後續處理,還有司徒睿和端木弘。
這一日,端木弘司徒睿全都在靜曦宮和秋明月商議國事。端木弘搖著摺扇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俏麗宮女‘景珊’。
“小七啊,你身邊的能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多,我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秋明月知道他是在暗諷鳳傾玥,一般他們幾個商議事情,身邊是不需要人伺候的。當然,她的貼身宮女除外。未免引人懷疑,就連紅萼也呆在屋子裡,不過她很有眼色,自己站得遠遠的,望風。
“是啊,我身邊能人多,尤其女人多,要不要我撥幾個給你?”
端木弘咳嗽一聲,“算了吧,王府里女人夠多了,不需要再添兩個。”
司徒睿笑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我聽說那天王丞相的三女兒及笄,王丞相特意邀請了你去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