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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上的數據是抄了倉管部的資料庫。”安知雅輕輕打開口。
席上笑聲一片。莊向榮一怔,程橙瞪了瞪眼睛。
“安知雅,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李月梅趁此機會,拍案,怒斥。她心裡則是樂壞了,沒想到這人傻到這個地步。
莊向榮實際上還是不信安知雅有這麼傻,擺著手讓眾人斂聲,緊接問安知雅:“你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經理,我想說的是,我私自潛入了資料庫,但沒有抄錯數據。”安知雅說著自己乾的錯事神定氣閒。
莊向榮對上她一眼,思維通了,笑問:“你是說資料庫的數據被人篡改了,是不是?”
於是席上的嘲笑聲息了。每個人驚魂不定的:是誰篡改了資料庫的數據?這事遠比疏忽大意的性質嚴重多了。
李月梅這時的臉全黑了,應該說,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不是她下了陷阱讓安知雅踩上,而是安知雅設了陷阱讓她給踩上了。不過,她還有轉機,電腦部的人不一定能查出她篡改數據的記錄。
此事重大。莊向榮不敢馬虎,一面打電話給電腦部派人過來察看,一面是請示了區域總裁。
鍾尚堯接到莊向榮的電話,在聽到莊向榮暗示著是安知雅的主意後,當機立斷,對秘書小翁說:“讓米文過來一趟。”
米文非電腦部人員,而是鍾尚堯的一個私人下屬,不在BP工作,只服務於鍾尚堯。鍾尚堯帶著米文趕到倉管部時,電腦部的人已經操作了有十幾二十分鐘,既查不出安知雅潛入資料庫的痕跡,更是查不出李月梅篡改數據的記錄。
李月梅正在洋洋得意:“她這是撒謊,聲東擊西。我從沒有授權給過這兩位新人登陸帳號與密碼,她們怎麼可能進入資料庫抄襲數據呢?莊經理,你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我有沒有抄,攝像頭應該有攝影。”安知雅指向辦公區內的監視鏡頭,恰好對的是她的座位。她這個辦公位當然是李月梅安排的。李月梅當即又有了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電腦部的技術人員被安知雅這麼一說,也黑了臉。
“不妨讓我來試試。”
聽到突然插了這樣一個陌生的聲音,安知雅隨眾人望過去。見那人年約二十幾,是站在門口,跟在鍾尚堯後面,金髮,藍眸,V領捲袖的白衫,淺藍牛仔褲,笑著的時候愛帶嘴勾,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以這個英俊的容貌與身板,做模特兒或電影明星綽綽有餘。
安知雅在觸到那雙藍眸時,轉了視線。怎麼感覺,這人有意盯著自己看?
哪裡來的漂亮的外國人?說中國話這麼溜的?程橙驚訝地在她旁邊低呼。
然這外國人架子看起來很大,直走到了安知雅的座位,電腦部的人不知不覺給他讓了位子。
啪嗒啪嗒,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起的像是一串愉快的樂曲。程橙是計算機畢業生,只看著他操作以及電腦屏幕上閃現的字行,發出連串驚呼:大神,大神啊!
不會兒,米文轉過頭向鍾尚堯說:“她說的沒錯。她自己潛入登陸了兩次,並沒有做其它操作。還有一個人,是在自己帳號正常登陸的情況下改動了數據。這個人的帳號是管理級別,ID是B5689。”
這是李月梅的員工號。證據確鑿。
“李組長,請你說出篡改數據的理由?”現在輪到莊向榮乘勝追擊了,當著鍾尚堯的面聲氣特別大。
在眼見情況不妙時,李月梅已經想出對策,道:“我是在對手寫報表的時候不小心輸入錯誤。而安知雅違反規程,沒有盤點實物,只抄數據才是鑄成大錯的原因!莊經理,你不要不辨是非!”
莊向榮啞口時著急,耳聽向來只會以事論事的鐘尚堯說:“這話說得有道理。安知雅,你還有什麼辯白的嗎?”
安知雅沒有來得及說話。坐在她電腦面前的米文搶了話說:“John,我相信這位小姐是無辜的。”
被叫到自己英文名John的鐘尚堯,望向米文。
米文望著電腦屏幕顯示出的那一排排長達上千頁的數據後,吹了聲口哨:“這可真是大陰謀了。——B5689在幾年間一共篡改了18642次數據,而且篡改的時間和內容有規律可循。”
“什麼意思?”
“就是說,她篡改的都是保質期時間,而且是不停地改後再改回來,這不讓人感到有很大的陰謀嗎?John。”
鍾尚堯一瞬間望過去的人是安知雅,因為,她能一眼判定姜被人打了藥。
安知雅道:“那批所謂被誤銷毀的十噸蒜薹都染上了病菌,與袋子上印的保質期完全不符合。”
“通知公關部,讓他們與警方聯繫。在場的人留在這裡,不准離開,也不准打電話。”鍾尚堯下令。
小翁在李月梅要奪門而逃之前,關上了倉管部對外唯一的門。李月梅軟了腳。見著李月梅軟腿的人當中,三三兩兩有人在哭。因為程橙按照安知雅的吩咐將之前拍的出貨照片在數位相機里放給鍾尚堯看。李月梅的同夥遠不止一個。
職場風暴 第四十八章:榮升
初步調查,李月梅等人接受安氏的賄賂已成事實。李月梅供出,此事是受安氏指使,目的是幫助安氏消耗過期貨物。安氏把過了保質期退倉的貨物重新包裝,進到倉庫,檢驗部門一時無法檢出問題,接下來由李月梅負責將這些過期貨物提前發放,或是像陷害安知雅那樣,找個人頂罪將過期物品報廢處理,損失自然由BP自己負責。累計下來,BP因為李月梅等人幾年來的作為,公共信任危機累積和直接經濟損失累積的損失程度,足以讓李月梅判到終身監禁。
受賄方落網,行賄方那邊,賈世玲很快推出了個證據確鑿的替罪羔羊,稱全力配合了BP清理自己公司內部的污穢。
鍾尚堯可沒有那麼好糊弄,要藉此機會剷除掉安氏這顆毒瘤。嘀一聲,是母親鍾夫人的來電。
“尚堯。”鍾夫人聲音一如既往的尖刻,一針見血,“你幾天前才帶著夏穎來見我和你爸,你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夏穎是夏穎,夏穎又沒有在安氏里工作。”
“是。夏穎是個體貼你的好姑娘,這麼好的一個女人,你是打算傷了她家人的心嗎?”
鍾尚堯兩簇子眉尖擰成了一股繩。安氏出事後,安夏穎一通求情的電話沒有打,今按照母親的說法,貌似安夏穎也沒有打電話給他母親。安夏穎這麼做,是讓他另眼相看。
“尚堯,我問你,我們鍾氏的宗旨是什麼?”
“團結一切對我們有利的力量。”
“你說的對。現在BP的十大股東中,只有我們鍾氏是中國人。安氏是現今最有機會登上十股東大會,與我們並肩作戰的中國人。當務之急,你不應該逞了小人的威風,給敵人有機可乘的機會。不要忘了,總部將你派到了亞太,暗藏心機,是為了讓我們這群中國人自相殘殺,削弱我們的勢力。”
鍾夫人這番話高瞻遠矚,鍾尚堯卻步了。
——《婚後強愛》——
安知雅在公司里錄完口供,看見丈夫站在走廊里向自己吟吟地笑著,笑起來和女兒一樣兩個淺淺的酒窩。她快步走過去,略帶埋怨:“都這麼晚了,你不先回去?彎彎在家見不到你和我,又得鬧了。”
小丫頭這段日子天天晚上見父母在家,得瑟得不得了,哪天他們兩人晚點回來,都要鼓著腮班子生悶氣。
“你是和警察說話,我擔心。”輕抓了抓妻子的手,奉書恬說。
“警察抓的人又不是我。”安知雅毫不留情告訴丈夫這是白擔心。
奉書恬被妻子嘮嘮叨叨說了那麼多,好脾氣地笑著。其實現在妻子願意對他嘮叨,他心裡很高興。安知雅的寡言,是寡到了極點。以前,他逗她半天她才吭一句。
接下來,安知雅回辦公室拎包。走到門口時發現鍾尚堯站在那裡好像有一陣了就是沒有出聲,她低個頭,禮貌稱一聲:“鍾總。”擦過他身邊往裡面走。
等她拎了包出來,鍾尚堯看著走上來的奉書恬,對她說:“因為出了這麼大的事,公司內部今晚要開個會,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安知雅一愣:這個結果是她所希望的,但是,當著丈夫的面——
“小雅,那我先回去。如果太晚了沒有車,你要打個電話給我。”奉書恬向她叮嚀,後面一句加大了語氣,就怕她一個人逞能。
安知雅點個頭。
米文就躲在鍾尚堯背後,見著奉書恬走遠了的方向,哼道:“是什麼人?你男朋友?”
“我丈夫。”寡言少語的安知雅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少。
聽出她口氣不善,米文對著鍾尚堯聳聳肩:“John,你不覺得他看起來配不上她嗎?”
這話不是貶低奉書恬,是指安知雅如今身價不同了。連米文都看得出來,安知雅遠遠不像表面那般。鍾尚堯低聲問:“怎麼說?”
“連你們電腦部的技術員工都沒法搞定的事情,相信她一鍵輕鬆解決。”
“她是數學系的高材生。”安知雅面試時交上來的簡歷,鍾尚堯之後是拿回自己辦公室研究許久的。讀的是數學,對醫學又很敏銳,鍾尚堯完全捉不定她是什麼來路。
“像她這麼厲害的角色,一般你們國家不是直接招進機關單位為你們國家服務嗎?”米文以自己對這個國家多年的了解,聳肩蹙眉,表示像安知雅這種情況無法解釋。
那是由於她在大學階段未婚生了孩子,致使她本來應一帆風順的人生發生了質的改變。
“如果按你這麼說,她丈夫拉了她不止一點的後腿。”米文道,“如果是我,早和對方離婚了。所以,她真的很不一樣!”
安知雅的不一樣,明明聽著他們兩人在旁邊評論自己的是非,無話,無表情,仿佛他們的話從來沒有發生過。
米文眯著藍眼睛,看著她那張如木頭般的臉,自認服了,心服口服。他相信,哪怕是世界末日,也不能讓這女人的眼皮子眨一下。
他們三人是來到了十六層鍾尚堯的辦公室。這裡有總裁專屬的一個小會議廳。他們到達的時候,小翁已經按照鍾尚堯的命令將人召齊。一共是六個人,都是鍾尚堯到亞太就職前後,分別派遣安插在各主要部門的心腹。這些人組織起來,是鍾尚堯的私人顧問團,以及特別行動小組成員。倉管部一般屬於中間部門,作用不大,加上鍾尚堯分析過莊向榮這個人,認為是個不求上進但穩靠的老員工,所以沒有安插人在倉管。沒想到,居然就是倉管,給了安氏一直以來可乘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