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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安知雅心裡頭明白自己是上了賊船。但是,最開始是自己的錯,因此認了。
“不管怎麼樣,為了彎彎,我們這個婚姻是不可以變的。還有一點,你想讓彎彎姓徐,想讓彎彎學習你們徐家的技藝,我都不會反對。但是,彎彎同時是我們李家的孩子,流有李家的血液。李家的規矩,彎彎必須知道必須承認這是她的命運。這點你作為彎彎的媽媽,必須有這個認識。”
安知雅未想到他這麼快就反攻過來了,攻得她一時九愁轉腸,不知如何開口。
李墨翰默默地看著她的表情,知道一下子如果爆開所有真相的壓力會將她擊垮,選擇了一點點的透露,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先這樣吧。以後有什麼話,合適的時候我再和你說。畢竟你現在全副精力在對付安氏身上。”
自帝樹後,對付安家的事,他便沒有插手了。她知道他這是給她充分自由,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安知雅是很疲倦,她想,如果他什麼都不說,或許她只一心應付安氏的人足矣。他這樣一說了,她反倒得分了些心思去思考他的問題。而且,他選擇在這時候開口,肯定有原因的。莫非,這場局,他在帝樹那裡插進來一腳,真是有問題的。
“小雅。”他的手拂開她的額發,湊上前,在她的眼皮輕顫著要抬起來又垂下去的時候,蜻蜓點水似地在她額頭上滑過一吻,這吻帶了渴望,又帶了君子的壓抑。
她感覺得到他靠近來的溫熱,卻覺得他今晚說的這些話,讓自己需要思考。所以在他的手帶了祈求放在她腰間的時候,她身子輕輕一側,避開了。
他的手收了回去,並不急於一時,他都等了那麼久。
在她起身進去浴室里沖完涼,走出來時見他坐在客廳里,聚精會神地看著晚間新聞報導國內外形勢,仿佛今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安知雅心裡邊感到一道巨大的壓力。夜晚睡在女兒身邊,半夜裡聽到女兒喃喃“爸爸我不敢了”,她忽然想念起之前在家裡過的那段舒心的小日子。他每天踩自行車載自己回家。想必,他之前執意帶她這麼做,便是知道未來有一天這種日子將會很難得。她翻來覆去:究竟,自己要和他走哪一條路?
——婚後強愛——
過兩天,小丫頭可以去上學了。夜晚,以著近段日子曾家對於安知雅母女的照顧,李墨翰帶女兒上門答謝。
突然間貴賓的大駕光臨,讓曾夫人手足無措。
曾家那對雙胞胎固然好奇小丫頭的爸爸,但對於母親的這幅驚慌失措感覺更有意思,兩人之間拉起了扯皮。
“媽媽像是見到了國家領導人。”
“媽媽只見過國家領導三號,聽說彎彎的爸爸1到3號都見過。”
“哎。”曾恩濤忒有感慨,“學校里都說小丫頭是巴結我們兩個。如果被大家知道,其實是兩個巴結小丫頭,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曾月煌沒有弟弟的想像力豐富,問。
“看小丫頭不慣眼的教務主任、校長同志,都得暈了。”曾恩濤邊說邊演戲,學著教務主任老胡同志拉巴著臉,然後兩個白眼一翻。
“你們兩個——”曾夫人泡了上等的茶葉敬客之後,終於意識到今晚主角兩個兒子還沒出場,板著臉喝道。
兩兄弟一前一後從躲著的廚房裡走出來,按照兩個人私底下商量好的,來到李墨翰面前,沒有等曾夫人開口,先筆直敬了個軍禮:“首長同志好。”
曾夫人啞了巴,見李墨翰拿著的杯子頓在半空,想必是被她兒子突如其來的一招給嚇到了,連忙尷尬地抓下兩個孩子的手,心裡惱怒:這兩個混世小魔王,平常不是都挺聽話的嗎?
李墨翰倒是沒有被嚇到,是沒有想到曾家出的這兩個小寶貝,一直聽說很乖,很有大人樣,卻竟是與曾少衛和曾少衛兄長小時候一樣頑皮搗蛋,笑了,阻止曾夫人訓斥兒子:“我是軍人,他們敬禮也對。”
曾家兄弟得意地朝母親揚揚眉頭,接著毫無拘束地坐下來,圍在李墨翰面前:“李叔叔,你在哪個部隊的?和我們爸爸一個部隊嗎?”
“都是人民解放軍。”李墨翰對待孩子都是這樣,認真對待。
曾家兄弟向坐在爸爸身邊的小丫頭擠眉弄眼的:你爸爸很有威嚴,是個真正的軍人。
小丫頭也昂起小腦袋瓜,忒感自豪:爸爸不是帥鍋,但是,是個真男人。
李墨翰與曾夫人寒暄了幾句話後,問起:“我聽說彎彎開始學鋼琴了,想問今晚那個鋼琴老師有過來嗎?”
曾夫人很快明白到他是想問小丫頭的學習進度,點著頭說:“今晚星期三,有的。現在七點整,老師一般七點一刻到。”
小丫頭聽兩個大人這麼一問一答,小心臟跳跳,擔心著:這段日子受了傷,沒有練鋼琴,不知道會不會退步了。於是小臉蛋瓜鍍上了一層憂愁。
曾家兄弟拉著小丫頭,說起那天在帝樹第二天舉行的鋼琴演奏會。小丫頭受傷不在,他們兩兄弟見到了那個國際有名的鋼琴大師理察,他們順便為小丫頭美言了幾句。
小丫頭問:“他聽了你們的演奏嗎?”
“嗯,聽了,不止聽了我們的。”曾月煌說,一邊向弟弟使眼色,千萬別口漏了那天因為賈雲秀恬不知恥的賴上去,大師破例聽了安文雯的鋼琴並指點了幾句。
小丫頭不需要聽他們說,也知道。今天一回到學校,安文雯已經得意地向她炫耀自己被鋼琴大師親自指點。彎彎很少有的長短吁氣,像個小老頭似的。
曾月煌安慰她:“別擔心。大師答應了,會來擔任我們學校舉辦的鋼琴競賽評委。你肯定能見到。”
曾恩濤卻是和小丫頭一樣皺著小眉頭,抓一把小下巴,想著怎樣才能讓幹了壞事還貪了便宜的安文雯拉下台。
李墨翰只關心女兒是否真的適合彈鋼琴。他不像有些大人想著讓孩子接觸鋼琴可以培育音樂修養,實際上是為了大人自己出風頭。最重要的是,孩子合適不合適。畢竟,有些孩子學了很久,但沒有一點進步,對孩子可以說是一種付出了沒有回報的巨大打擊。音樂屬於藝術的一種,不是努力就可以達到的,更多的是要求一種天賦。
七點一刻左右,鋼琴老師來到,被曾夫人先拉去一邊說了幾句後,接下來面對李墨翰也是相當緊張。
李墨翰見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但是在音樂學院教學,考慮到曾夫人是藝術界的名人,不可能請一個普通音樂老師來教學,便是帶有幾分誠懇詢問老師的專業意見。
女老師在心裡斟酌了一番後,說:“彎彎這孩子,還是有一定天賦的。”
感覺這話帶有一定掩蓋的意思,李墨翰追問詳細。
“這點,在彎彎第一天來上課的時候,有和彎彎的媽媽先談過的。彎彎的手掌比較小,可以說是彈鋼琴的一個先天不利的條件。可彎彎的媽媽說了,沒有關係,因為這是她女兒第一次自己想要的東西。按照現在孩子學習的進度來看,我也和彎彎的媽媽有談過,孩子進步很快,可以嘗試第一次考級。聽說上次本來是想私下先見見評委的,但受傷了結果沒有見成。不過都沒有關係。我認為孩子有這個能力。”女老師反反覆覆地說,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孩子有能力,這些彎彎的媽媽都知道。大概是覺得孩子父母之間好像沒有溝通好,或是孩子媽媽對孩子爸爸說了,孩子爸爸還不信,再次來問她。這等於同時質疑了她這個老師的能力。
李墨翰把老師的話全聽進去了,對老師說:“這些孩子媽媽都有和我提過的。我現在擔心的是,孩子學琴能學到什麼境界?”
這些問題也是孩子父母整天問的。女老師也是挺犯愁的,於是舉了自己的例子:“當年我學琴的時候,老師說我有天賦,但到了最後,我只是成為一個鋼琴老師,而不是一個鋼琴大師。畢竟藝術這東西,能成為大師級的人,實在太少了。”
“老師,你誤會了,我想知道的是,我的孩子能不能從鋼琴裡面得到快樂。”
“這是她自己想學的,當然能。”女老師在說完這句理所當然的話後,忽然明白到他的深意,又是皺起了眉頭,“這個要看各人而異。有些人把克服始終無法克服的困難當做快樂。有些人把無法克服的困難當做痛苦。”
李墨翰都聽明白了:小丫頭是在始終無法克服的困難面前一直努力著。手掌小,這種天生的,真不是後天可以解決的問題。當然,孩子現在在發育階段,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辦法。但這意味著像國家運動員一樣從小異於常人的鍛鍊。他本人並不喜歡這種勉強的做法。
然而,等孩子練琴的時候,站在房間門口,看見小丫頭有模有樣挺著背在鋼琴鍵盤上一遍遍地彈著,嘴角的小酒窩隨著音符的浮動一顯一顯,那種打從心底里湧出的愉悅,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完全說不出口讓女兒放棄。
“彎彎喜歡鋼琴?”帶著女兒走出曾家時,李墨翰問。
捉著爸爸的手,一邊走一邊踢小石子的小丫頭說:“是。”
“可以告訴爸爸,彎彎為什麼喜歡鋼琴嗎?”李墨翰道,“因為爸爸覺得彎彎畫畫畫的更好。如果把彈鋼琴的精力放在畫畫上面。”
小丫頭低著頭,是把腦袋快垂到了陰影裡面,喃喃地說:“只有彈鋼琴,讓我覺得我和班上的同學是一樣的。”
畫畫,那是一般孩子都能學的東西。只有鋼琴,是只有比較富餘的人家才能學的。李墨翰心裡頭一酸,想到是自己讓孩子非要上這種學校不可。這是孩子必須走的一條路。想必小丫頭心裡也明白,只能迎頭趕上,認清這個現實。
“爸爸,爸爸不在的時候,彎彎決定了,要上哈佛。我的英語和語文考試,會拿第一的。”
李墨翰站住了腳,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他不清楚,自己把孩子和孩子的母親帶進另一個世界裡,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但是,他沒有辦法放棄她們母女。
“爸爸?”小丫頭仰起小腦袋瓜,害怕自己又說錯話。
深吸一口氣後,李墨翰帶著孩子繼續往前走,他沒有退路。
——婚後強愛——
自從開了那場研討會後,島外新城項目進入最終審批階段。不久,傳出了好消息。
省政府派了專人下來,F市市政府的領導班子抽出了一名副市長作為項目組的帶頭人,聯合各局各單位組成一個單獨的小組。於是各個投資銀行公司都蠢蠢欲動。一時間,各個有名無名的公司銀行派出的投資經理,在F市市政府門口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