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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公關部經理說這個話,只是為了避免她鬧情緒給公關部添麻煩,安知雅於是在電話里聲明立場:絕不會讓自己給公司帶來困擾,她安知雅絕對是公私分明的人。

    公關部經理聽她這樣兩個“絕對”的一說,笑了笑:安組長果然像傳聞中一樣是個慡快的人。

    傳聞,大概指的是她上回和兩個美國代表談判時,寸土必爭,驚動到越洋跨海將CEO弗里曼從半夜裡的被坑中挖了出來。公司內繼而一致傳她為“一毛不拔”的新世紀中國白領代表。

    “去吃飯嗎?”到午飯時間,盧雪推開她辦公室門問。

    安知雅掛了公關部的電話,揣了幾張公司飯票放到口袋裡,隨盧雪一塊走出一家人項目組辦公室,迎面看見蘇珊娜從那頭走了過來。

    “嗨,兩位。”蘇珊娜操著順溜的中文,向她們兩人揮揮手,態度親切隨和,一點也不像之前談判桌上那個充滿敵意的蘇珊娜。

    盧雪對於對方換了個人似的態度充滿了警惕,裝作沒有看見,想擦身而過。

    蘇珊娜急了,伸手攔在她們兩個前面:“我說,你們真不認出我是誰,也得讓我有個坦白的機會。”  

    這話頓時讓人產生疑問。盧雪歪頭瞧了她兩眼:“你是誰?”

    “我說你們真誤會了。我個人對你們沒有任何敵意。我來這裡和你們進行談判交流,只不過是盡到自己給老闆打工的義務。談判桌外,我和你們一如既往是朋友。”蘇珊娜說,收起笑臉的表情帶了幾分真。

    “誰說我們和你是朋友?”盧雪不打算輕易上對方的當。

    蘇珊娜的臉在掙扎了下後,笑出了聲音:“我好像還沒有把我的名片正式和你們做交換。”

    “我要去吃飯,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沒有帶名片在身上。”盧雪依然毫不客氣。

    安知雅點了下頭,向對方表示自己也一樣。

    “沒有關係的。對於你們,我想我很了解。”蘇珊娜完全一點都不在意地說,從口袋裡夾出一張名片,伸到她們兩人面前。

    出於禮儀,盧雪雙手接過後,和安知雅頭挨著頭一塊看,見上面寫著:CEO弗里曼特別行政助理蘇珊娜,中文名夏瑤。

    “啊!”盧雪低呼,剎那是摘下了眼鏡拿紙巾擦了又擦。  

    蘇珊娜看她這種反應,知道她回憶起來了,笑道:“我們三個,有六七年沒有見面了吧。”

    “嗯。”安知雅輕輕地嗯了聲,內心裡和盧雪一樣有種被震到的小驚。

    “我還記得,當時小雪說她畢業要和陸全彬結婚,陸全彬當時可是全力在追小雪。小雅和我警告過小雪,不要太把男人的殷勤看做是一回事。小雅接到了學校老師私底下邀請直送保研的通知,我是一開始就打算往外國發展,所以畢業那年我溜得最快,沒拿到畢業證書先考了托福出國了。”蘇珊娜說起這些六七年前在大學裡發生的往事,臉上浮現出濃濃且感慨很深的笑意。

    安知雅和盧雪互相看了看:三個人裡面要說變得最快的,要屬蘇珊娜了。

    回憶當年,菁菁學子,無非都有年少輕狂的熱血和激情。

    她們三個同屆,同個大學,卻是不同系,也不是住在同一間宿舍。能碰在一起結緣,只因於當年一場年輕人的痴夢。大學裡社團五花八門,她們三人加入了一個堪稱社團成員人數最少的社團——擦鞋社。一聽名字就很古怪的擦鞋社最初得以成立,據聞是由於上任社長與大學校長有什麼特殊的交情。擦鞋社顧名思義,每周一天,拎著鞋刷鞋油上街頭免費給路人擦鞋子。  

    這鞋子擦著擦著,擦出了盧雪和陸全彬當年的一段火花,也擦出了她們三人之間的友情。

    “小雅,你還是沒有變,一張木頭臉,好像誰都欠了你七八十萬。小雪,你也沒有變,戴著粉色小豬似的眼鏡。話說,你和陸全彬究竟結婚了沒有?我出國後一直沒有你們的消息。”蘇珊娜,即夏瑤問。

    盧雪心底里咕噥:人家都是出國後和老外一樣變成胖子。你倒是從胖子變成了大美女,這個國出得值啊。

    想當年,夏瑤一米七二,比安知雅一米六八還高,本身就是個高挑的苗子,但因為體重一直減不下去,活像女摔跤選手。現在,身材清減了下來,加上天生優勢的高度,都可以在巴黎伸展台上一展宏圖。

    “她和陸全彬結婚後離婚了。”安知雅代替不好回答的盧雪道出答案。

    “老天。”夏瑤出這麼一趟國,英文名代替了中文名,說話口吻也偏向了老外,誇張表演的驚嘆詞隨時一大把,“我好像在國外時錯過了很多精彩好戲。”

    盧雪癟了癟嘴:“都不吃飯嗎?你們不看看表,是什麼時候了。”  

    蘇珊娜手捂住嘴,表示心直口快的歉意,與她們兩人一塊走向了電梯,一路卻不忘追問陸全彬的問題:“我一直就覺得那小子不靠譜,但是你已經深深陷入了男人的甜言蜜語中,我說什麼你都是聽不進去的。”

    要不是從以前就知道夏瑤這把嘴是這樣的,盧雪簡直快以為她回國是故意來打擊自己,心裡不快嘴頭上反擊:“你呢?我好歹和男人結過婚,知雅有了丈夫孩子。人家都說國外開放,你在國內沒有混上個男人,在國外應該有點收穫了吧?”

    見被翻起了舊帳,蘇珊娜殷殷一笑:“是啊。三人裡面,最屬我沒有男人緣了。我對胸口長毛的老外不感興趣。”

    “有,還是沒有?”盧雪不管安知雅扯袖口要求停戰,追問。

    “我一直在倒追一個男人。這事你們不是不知道。”蘇珊娜有點無辜地說。

    說到那個男人。盧雪臉色微變。安知雅揪起了眉尖。

    “我這次願意回國,就是因為聽說他接了宗生意要回國做。”蘇珊娜悠嘆似地嘆出,見聽的那兩人渾身一僵,不由訝異,“小雪可能不知道。可是小雅,他是你表哥,他沒有打電話告訴你嗎?”  

    表哥?安知雅苦澀到連動一下嘴角都懶。她舅舅徐朝貴是個賭徒,有一屁股的爛債,使得她外公生前都發出聲明和徐朝貴斷絕父子關係。

    徐樂駿,是徐朝貴的私生子,一出生母親就死了。外公讓人抱回來養大。所以呢,在徐樂駿長大幫爛賭的父親償還兩次巨債後,也發出了聲明斷絕父子關係。徐樂駿比她大兩歲,大學剛畢業,被某家外企老闆看中直接送出國繼續深造。出國後的徐樂駿只回過大彎村一次,就是她外公出葬的那天,偷偷在半夜裡來看了眼外公的遺體和遺像,沒等他老爸再追他要錢,又飛到了國外。知道徐樂駿回來過,還是她女兒彎彎發現的,隔天早上和她說:媽媽,我做夢時起來,看見一個男人在我們家哭。我問他是誰,他說是我表舅。

    “樂駿真的沒有和你聯繫?”蘇珊娜見安知雅半聲都沒有吭,吃驚了。

    “他現在在國外怎麼樣?”盧雪見著安知雅的神色,代問道。

    “他在我們學校就是念律師的,出了國,還是讀法律。”蘇珊娜說。

    徐樂駿讀法律,目的只有一個,要徹底斷了和親生父親徐朝貴的關係。徐家裡的這些糾紛,盧雪和蘇珊娜卻都是不知道的。安知雅保持沉默。  

    三人來到員工餐廳,遇到了程橙這個小跟班。程橙聽說了蘇珊娜是個出國就業的師姐,益發起了欽佩之心,纏住了蘇珊娜問東問西。蘇珊娜見員工餐廳人多聲雜,想好好和兩位大學同學敘舊,因此提議到附近咖啡廳就餐,由她做東。

    盧雪想著可以趁此打聽多些美國方面的消息,應好。安知雅由她們兩人牽拉著。程橙跟在後面。

    蘇珊娜在路上親切地詢問後輩程橙有沒有英文名。

    程橙殷切地答:自己英文名叫艾達。

    蘇珊娜立馬改稱呼她為艾達,問起她在哪個部門工作。

    程橙謙虛地答:因為有安師姐的提攜,現在得以在部門經理身邊當助理,學習更多的業務專業知識。

    盧雪見此適時插進她們兩人中間,打斷她們的對話。並且將小程橙拉到一邊,敲了小程橙的腦袋瓜:私是朋友,但於公蘇珊娜是美國總部的人,你不要蠢到把秘密都泄露給敵人聽。

    程橙急忙搗蒜似地點著腦袋瓜,聲明絕不會當叛徒。

    一餐下來,基於都是私不能談公事,盧雪和蘇珊娜都不能從對方口裡套出什麼機關秘密。兜兜轉轉,反而都談論起了海洋兩岸各自領導的八卦新聞。  

    盧雪透露,鍾尚堯在公司里被人稱為鍾閻羅。

    蘇珊娜咂著紅唇評語:鍾尚堯哪能叫閻羅,最多是個戴面具的假閻羅。真正的閻羅王應該是笑著把你划進生死簿的。

    有這樣的人嗎?盧雪純心與她較勁。

    “有!”蘇珊娜開始賣弄自己在國外的資本了,“在我們公司,CEO弗里曼溫溫吞吞,老態龍鐘的總裁羅德不苟言笑。兩人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不過,一般當裁決的是董事局。董事局的人裡頭,就有個閻羅王。”

    “誰?”聽對方賣弄得這麼起勁,盧雪有意追捧渴望對方透露多點秘密。

    “李墨翰。”

    三個熟悉的字眼令安知雅眼皮跳了下。

    “什麼人?沒聽過。”盧雪道。

    “你們沒有聽過很正常。我只能說,美國總部的辦公人員,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能聽到這個名字的職員,都代表了在公司里有上乘的地位和能力。”

    盧雪心裡切一聲:你誇別人是為了夸自己啊。  

    蘇珊娜撥撥肩頭的大波浪頭髮,得意地說:“我到弗里曼身邊工作的第一天,就被他交代。如果有李墨翰的任何消息,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到他本人。”

    安知雅在她們兩人鬥嘴的時候,安靜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牛排,走到衛生間接聽來電。

    “安組長,李先生吩咐,今第一天,你下班後可以帶著女兒順路到他下榻的酒店前台,拿走他留下要你辦事的紙條就可以了。”公關部經理說。

    安知雅愣了下:“他怎麼知道我有女兒?”

    “李先生注重於對每個職員的關懷。知道你有女兒並不奇怪,安組長。”公關部經理能坐到這個位置上,應變口才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了。”安知雅切斷了電話。

    走回餐桌時,蘇珊娜問:“公司打電話讓你回去?”

    既然蘇珊娜自己都坦白了弗里曼時刻關注李墨翰,安知雅當然不能透露自己即將為李墨翰工作,只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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