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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李墨翰不是沒有注意到她一直把臉對向窗外,以為是誰把她又給惹惱了。
“我好像忘記了買醬油。你們等會兒先把菜拎上去。酒店下面有個小超市,我進去裡面買。”安知雅反覆換了幾口氣後,感覺自己說出話的語氣與以往一樣,應該沒人能察覺。
李墨翰立馬把疑問的眼神投向了索婭。索婭悲催地在后座里縮成了一團,擺手搖頭極力表示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回到酒店,正好曾少衛將到曾家學鋼琴的小丫頭送了回來。有了個小朋友插在中間,這股僵硬的氣氛算是緩解了不少。曾少衛見他們買了那麼多菜,又早有耳聞安知雅的手藝,本想賴著吃頓晚飯再走。索婭自知自己幹了錯事,急著找機會溜開,便勾搭上曾少衛的肩膀,強行要他請吃飯。
小丫頭伸出小舌頭舔弄著曾少衛叔叔在路上給她買的冰淇淋,舉起小手向索婭和曾叔叔搖擺:拜拜。雖然有點對不起曾叔叔,但是,小丫頭最喜歡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吃飯了。
轉回身,發現媽媽的臉色有些不對,小丫頭機靈地賣乖,把冰淇淋遞到媽媽跟前:“媽媽吃一口。”
“小心吃壞牙齒和肚子。”安知雅沉著臉。這個曾少衛,最喜歡給小朋友們買零食,一點衛生觀念都沒有。
“曾叔叔說偶爾吃不會吃壞牙齒和肚子,如果什麼都不吃,才會慣壞牙齒。”小丫頭咬一大口冰淇淋,有模有樣地拿出曾少衛的話。
“他懂什麼?”安知雅忍不住出口發一句牢騷。
小丫頭終於意識到媽媽心情不好,躲到爸爸背後吃冰淇淋。
李墨翰知道老婆對飲食方面特別嚴厲,但也不想太拘束女兒連零食都不能吃,於是護著女兒,對妻子說:“算了。買都買了,吃都吃了。彎彎下次注意一點,不能跟叔叔說要買東西吃。”
小丫頭乖乖點點腦袋瓜,雖然每次都是曾少衛自己獻殷勤主動買東西給她吃。
安知雅這會兒看見女兒小心翼翼的模樣,吸了口氣,深知自己剛才無故遷怒了,恢復了冷靜,對女兒說:“下次吃東西,注意先洗手。”然後示意丈夫帶女兒先上樓。她自己走去小超市,再冷靜一下情緒。無論怎樣,自己心情不好影響到家人,尤其是小孩子,是不應該的。
“媽媽是——”小丫頭拉著爸爸的手,坐電梯時皺一皺小眉頭,“生病了嗎?”
“沒有。”李墨翰看著電梯門。今天一直和妻子在一塊,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妻子生病,倒像是被什麼給氣到。
小丫頭皺的小眉頭沒有鬆開,一邊舔弄手裡的冰淇淋一邊說:“可媽媽牙疼的時候就是這樣。”,接著學起了媽媽的樣子鼓一鼓腮幫子。
李墨翰沒想到妻子有這樣另一面,被小丫頭學老婆的樣子給逗樂了,然不想女兒擔心,笑著搖搖頭:“你媽媽沒事。”
等安知雅買完醬油回來,小丫頭仔細地重新觀察媽媽的臉色,展開了小眉頭:“媽媽的牙疼好了。”
“什麼牙疼?”安知雅一手把醬油交給丈夫,一手趕小丫頭進屋裡換衣服迎接客人。
接到爸爸的眼色,小丫頭閉緊嘴巴,自己跑進房間裡換衣服。
安知雅是不知道他們父女兩搞什麼名堂,系了條圍裙,挽了挽袖管,進廚房準備晚宴。湯,是在早上預先燉好的,茶樹菇燉雞。菜呢,準備有肖太太最喜歡的大閘蟹。肖海喜歡蔥花炒花甲。說明這對年輕夫婦喜歡海鮮。海鮮要搞得特別衛生,不然容易吃壞肚子。安知雅又另煲有清熱解毒的茶水,等飯後飲用。
李墨翰覺得妻子準備的很周全,沒有插手的空間,出去外面擺好餐桌和酒飲。小丫頭換完媽媽備好的漂亮衣服跑出來,習慣性地在爸爸面前轉一圈炫耀,然後開始翻找柜子里放的各式玻璃杯,一個個拿出來給爸爸挑:“爸爸喜歡哪個?”
安知雅在廚房裡忙得要死,不忘叫道:“彎彎,你作業寫完沒有?”
小丫頭正想賴著今晚不用寫作業了,向爸爸求救。李墨翰代替女兒回答老婆:“她寫了。在曾家都寫完了。”
之後,安知雅在廚房裡沒有回話。如小丫頭所想的,她這牙齒是在嘗了一口熱湯後,隱隱約約地疼了起來。
晚上七點,肖海帶著他太太來到。有安知雅的手藝打底,又有小丫頭不時打諢插科地賣乖,飯席上歡聲笑語不斷。客人十分滿意。不需要肖海自己透露消息,肖太太口中賣了不少新聞出來。
“我們肖海能坐到這個位置,一直沒有忘記母校的恩德。前段時間教授們說是要去秋遊,又是我們肖海給組織的。不像某些人,離了學校忘了本。”肖太太本人是大學裡宣傳科的,對於那些忘恩負義的學子似乎特別有“感情”,每一個不僅記得住名字還咬牙切齒的,“所以當時老一輩們說要給我介紹個對象時,我只強調一點,一定要對母校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肖海畢業時有好幾家外企要把他挖過去,他都拒絕了,堅決留在了母校。就這一點,我決定嫁給了他。”
安知雅和丈夫默默地微笑著聽著。肖太太以自己和丈夫的戀愛史為開頭為他們泄露消息,可算是用心良苦。
肖海與肖太太是一搭一唱,婦唱夫隨,被太太一夸扮起了張尷尬臉:“教授們年紀大了,懷念自己以前教出來的學生,希望他們經常回來看看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一日為師,便如父母。”
“肖主任如此尊師重道,平日裡是經常拜訪哪些教授?”人家積極透露資料了,自己也得嘗試打探。
“我在大學裡,主要是師承於劉常德教授。”肖海說。
“劉常德教授是老一輩建築系學家了。”李墨翰道,“我記得他在橋樑,尤其是跨海大橋方面的研究有特別的建樹。”
“不止是這樣,劉教授教出來的學生,在法國得過建築學方面的獎項,在國外參與過多種橋樑的設計與建築,還有自己獨立的公司。”
這個消息終於是揭開了謎題。人家教授沖的非島外新城商品房,而是跨海大橋。但恐怕與王副市長想走的路子不一樣。
安知雅很記得,當初她和張齊亞在分析整個島外新城項目時,已經發現到商品房與公路大橋建設兩塊,有種相輔相成又各自為營的感覺。商品房由於可以在建房的初期邊開始對外預期出售,資金回籠比較快。相反,公路大橋以及商品小區內的公益性建設屬於公益項目,資金回籠慢。因此,如果是想腐敗一把,近年來由於媒體集中在了公益建築上的報導居多,一般也沒人敢在公益項目上大做質量手腳,這個一旦被上面的人查獲,罪加一等。商品房卻是可以以市場波動為理由加價,腐敗插手的程度高。如果是一個聰明的市長,肯定是要先啟動島外新城商品房的建築,再慢慢投入大橋工程。反正這兩塊,肯定要一個先一個後。
王副市長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話,意味與教授和教授弟子的初衷都是相反的。
“劉教授一直致力於中國橋樑事業的發展,就是因為可以切實地造福到中國的百姓,而不是助力於房地產泡沫經濟導致百姓們買房艱難。”肖海喟嘆恩師的一片苦心同時擱下了筷子,“不管怎樣,資金到位,應該是首要解決百姓大眾的公益問題。教授一再向市政府提出,並且重申在當時助市政府得到中央批准項目申請的報告中有重點劃出此方面的重要性。”
安知雅才不信,以教授的人脈,在市政府內會找不到自己的支持者。肖海這樣一說,只不過是強調自己一方可能與當權者的利益衝撞而受阻。但是,在明知道與中央有這樣人際關係瓜葛的情況下,仍使用王副市長上任,能不能說明一個問題——捧殺王副市長。看來是早有人看不慣王副市長這條地頭蛇,想對其痛下殺手。所有的一切,正如自己所推想的,王副市長是顆棄子,引安雲蘇與其勾結,再合適不過。
請肖海吃這頓飯,她內心裡最後一塊疙瘩消除了,同時必須再加一把催促對方行動。
飯後喝茶,安知雅就此坐到了肖太太身邊。既然肖太太現在才是在大學裡面工作的人,可能由於宣傳方面與老教授們的接觸不會少於肖海。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安夏穎曾經費盡心思送了塊金表給了肖太太。如今,是該提醒肖太太這一點了。
“肖太太,您手腕上這塊表是在哪裡買的,真漂亮。”安知雅輕輕搭在肖太太的左手上,以驚嘆的語聲注目她腕上的手錶。
應說肖太太是個愛美的人,或許是聽到他們放出的風聲,以為安知雅跟了LI是個十足的闊太太,不想讓自己顯得寒磣,因此把那塊鑽石金表戴了出來。今聽到安知雅的讚美,肖太太的虛榮心感到大大的滿足,於是不吝惜話語,把這塊表怎麼得來一說:“是在帝樹那晚上的慈善拍賣宴會,一家珠寶商捐贈出來拍賣的。我算是幸運吧,只用了六七百塊錢拍了下來,後來聽說原價是要上千塊。”
“真可惜。那晚上我女兒剛好突然生病,沒有能參加慈善晚宴,錯失了良機。”安知雅一面輕聲喟嘆,一面眯著眼望著她腕上的表,忽然咦一聲,“這表好像不止上千塊吧。肖太太你的運氣不是普通的好啊。”
“不止上千?”肖太太起了警覺,問。
“這一款表,我剛好在一家時尚雜誌上看過它的相片,應該是限量版的年度鑽石手錶。估價應該有幾十萬元一隻的。國內的人想買只能去香港,香港可能只有那麼一兩隻。”安知雅眯著眼評估完,又像是輕輕否定了自己的說法,“可能是我看錯了,或許是贗品都說不定。如果幾十萬的手錶拍賣六七百塊成交,珠寶商虧本不說,這可是慈善捐贈,珠寶商要負擔起相應法律責任的。”
肖太太在聽完她這番似於自相矛盾的話,臉色已都變了。如果這是有人存心要把這個表以慈善捐贈名目讓她得到,等於是栽贓。肖太太輕輕一咳,像是毫不知情地提起:“如果是限量名表,什麼人購買店家應該都有記錄吧。”
“應該有的。限量版的名表,會在表上做有相應記號。”安知雅順著她的話說。
肖太太一抓她的手,點下頭:“李夫人,今晚之後,你我便是朋友。”
“肖太太客氣。有什麼需要我和我丈夫效勞的,儘管出聲。”安知雅有意迎合結好。
這樣的表態,果然又令肖太太鬆了口風:“這家珠寶商據聞是一家姓安的老闆在幕後。我當時可能輕信了人,才無意中將這塊表拍下了。但是,我這件事絕對與我丈夫安排進入研討會的企業家無關。就像我丈夫看中你們夫婦,也是因你們夫婦在各方面的優異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