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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你去。”

    靜默片刻,朱燁想起另一個人來,問:“朱礪呢?你們有沒有在那島上找到他?”

    墨斛修長的狐狸眼微微眯了眯,流露出冰冷的恨意,道:“沒有,他老早就回了章家,我本來要去誅殺他,但……白諦的龜毛規矩太多了,在人間界我們不能運用超自然的力量對付普通人類,所以只好眼看著他再逍遙一些日子。”

    經此一事,朱燁對朱礪那點血脈之情早已蕩然無存,冷然道:“沒關係,這件事我來處理,想必白諦還管不到我頭上。”當初砂爺要放他走,朱燁就不甚贊同,經過前兩天的事,相信砂爺也不會再對他網開一面了。

    “不必你來動手,他做了這麼多惡,天都會來收他。”墨斛語氣一轉,冷笑道,“他把靈魂出賣給妖皇,和她簽訂了邪惡的契約,現在妖皇已死,他身上中了妖障,根本活不了多久,慢則半年,快則一月,遲早會死得很難看!”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這麼淡定,朱燁恍然,繼而又想起章韻希來,畢竟她肚子裡還懷著朱礪的孩子:“那章家知不知道他串通妖皇的事情?”  

    “應該不知道。”墨斛說,“這件事我們一直嚴密封鎖,外界沒有任何消息,等過一陣子朱礪所中的妖障發作,他們最多也以為是什麼急症——記得當初章覺希的死嗎?恐怕他也就是一樣的下場。”

    心中一直以來擔心的幾件事都有了著落,朱燁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躺在床上閉目假寐,感覺墨斛的手一直握著自己的手,兩人掌心相貼,溫暖乾燥。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是情沒有問出口,但朱燁下意識地迴避著這個問題,在腦海里想了一圈又一圈,終究沒有勇氣張嘴。

    好累,好睏,先睡一覺吧,睡醒了再說……他自欺欺人地想著,放任自己逃避著,漸漸再次墜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朱燁度過了他人生中最閒散最安逸的一段日子,不用上班,不用辦公,每天只吃吃睡睡,在花園裡走走,或者遛一會狗,簡直比他童年時期還要悠哉。他不出門,墨斛自然也不去上班,每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連晚上睡覺都要拉著他的手,好像生怕他半夜會被人偷走一樣。

    對於小葵花,墨斛也是一反常態地縱容,儘管妖皇已經死了,朱礪也蟄伏不出,他還是堅持讓小孩休學一段時間,也不用上法文課,每天只呆在家裡放羊。  

    朱燁本來覺得他有點太大驚小怪了,之後才知道自己被妖皇囚禁期間小葵花也受到了迫害,導致魔靈受傷,經常控制不住人形,變成小狐狸爬來爬去,於是同意了墨斛的安排,讓小孩在家修養一段時間,等能控制變形再送回學校去。

    醒來後的第二天,朱燁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仙君,白諦本尊是一柄樸實無華的白色巨劍,人形則是一個相貌清癯,形容優雅的中年男子,黑髮黑眸,皮膚白皙,穿著人類的白襯衫、黑長褲,頗有點李太白出塵飄逸的感覺。

    他對人也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尤其對朱燁,大概是因為住在他家,且掀壞了人好幾張桌子的緣故,那是相當的客氣。連朱燁都不禁感嘆,同是須怡界三大巨頭,仙君如此高冷,妖皇如此王霸,墨斛為什麼偏偏長裂了,空有一身英俊的皮囊,內里包裹的卻是哆啦A夢+麥兜+泰迪熊的超級綜合體。

    不過白諦的彬彬有禮和溫文爾雅僅限於對待別人,面對墨斛,他立刻會變成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只要墨斛讓小葵花喊“奶奶”或者“爺爺”,他就會像被一掛十萬響的鞭炮炸了爪子的土狗一樣狂跳起來,追著巨型白毛狐狸在海城上空轉圈圈。

    好在他的方向感實在是渣到飛起,一不留神就會走丟,經常要依靠警察叔叔的幫助才能回到朱家大宅,加上朱燁私底下警告小葵花不要亂叫人,因此這種情況出現的次數並不多。  

    至於為什麼白諦會對這個稱呼如此抓狂,正在伺候月子的牙獸偷偷告訴朱燁,當年墨斛和白諦決鬥,墨斛技不如人,魔靈都差點被白諦打散,無奈之下便使了一招無賴的法子,用自己研究的一種神經病藥咒將魔靈凝聚,偷偷寄生在白諦身上。

    後來白諦閉關修行,修到三個月的時候開始噁心嘔吐,食欲不振,甚而至於臉上長斑,小腹抽痛……直到墨斛的魔靈徹底恢復,從他體內破出,才漸漸恢復了正常。

    其實這些症狀都只不過是藥咒的副作用而已,但因為和孕婦害喜的情況太過相似,有一陣白諦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遊的時候被誰給那啥啥了,導致自己在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珠胎暗結,於是咬牙切齒派出七個大弟子,在須怡界暗中查訪孩子他爸到底何許人也。

    所以,他對“奶奶”OR“爺爺”這種稱呼,那是相當的糟心。

    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朱燁對上一世的墨斛簡直無語凝咽,當白諦再掀桌子的時候,就不再那麼糾結了。

    而且深深覺得自己當初給他點的蠟,實在是有點少。

    日子倏忽而過,轉眼到了五月下旬,天氣已經頗為炎熱,這天朱燁正在後院的游泳池教小葵花游泳,管家匆匆走來,道:“大少,有您的函件。”  

    朱燁最近不上班,基本沒有公務找他,而他的私人信件都是通過網絡走的,實在想不出誰會給他送發紙質函件過來,道:“放桌上吧,我一會看。”

    小葵花在泳池裡撲騰了十幾米,爬過來抱住朱燁的腰,蠕動蠕動爬到他背上:“爹,爹你背我游哈,我累啦!”

    “臭小子下來,你爹傷還沒好吶!”墨斛正在陽傘下切西瓜,揮舞著西瓜刀沖兒子叫,“自己游,游不動去抓游泳圈,不許累著你爹!”

    “好了你別叫了,我又不是紙糊的。”朱燁單手托著背上的小葵花,戴上泳鏡,“兒子抱緊,我帶你游到岸邊去吃西瓜。”

    “你就慣著他,小心傷口!”墨斛三兩下切好西瓜,過來岸邊接他,將光溜溜的兒子往脖子上一架,用浴袍裹住朱燁:“頭髮也擦一下,小心著涼。”

    朱燁身體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胸前的傷處也結了疤,雖然現在看上去有些醜陋,但據金娜說可以通過科技手段徹底消掉,將來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  

    反而墨斛,那次決戰妖皇給他留了一身的灼傷,因為是法咒所傷,和普通傷口不同,根本沒法徹底恢復,怕是要永遠刻在身上了。

    “你們先吃,我看看是什麼函件。”朱燁胡亂擦了頭髮,坐在沙灘椅上拆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只掃了一眼,便愣了。

    墨斛正給兒子投餵西瓜,問:“怎麼了?”

    朱燁默不作聲,半天才道:“是訃聞,朱礪死了。”

    “哦?”墨斛意外,架著兒子過來跟他一起看信,果然是章家送來的訃聞,和幾個月前章覺希那一份措辭幾乎一樣,像是改了個名字就發出來了。

    “昨天死的,急症。”朱燁將訃聞塞回信封,道,“我去給爸爸打個電話。”

    朱燁走了,墨斛將小葵花從脖子上抱下來,放在沙灘椅上,父子倆四目相對,半天他才道:“時候差不多了,你準備好了嗎?”

    小葵花懵懵懂懂看著他,點頭:“噢。”  

    “傻孩子。”墨斛搖頭,揉了揉他的頭髮,道,“好好保護你爹。”

    “知道噠。”小葵花抓了一塊西瓜吃,在他胸口擦了擦手上的西瓜汁,道,“那你早點回來呀,我還很小隻,沒有爸爸會變中二病的啦。”

    墨斛難得惆悵地嘆了口氣,道:“行啦,我知道了。”

    三天後,朱礪的葬禮舉行,砂爺沒有到場,朱燁作為朱家唯一的代表參加了下葬儀式,親眼看著裝著朱礪的骨灰盒被埋在了墓穴里。

    章韻希替他買的墓穴里。

    因為身體原因,章韻希沒有出席未婚夫的葬禮,聽說之前就飛去英國養胎了,朱燁打了她的電話,她沒有接,只回了一條簡單的訊息,說她短期內不會再回海城了,家族業務暫時交給兩個叔叔打理。

    朱燁也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她是好或不好,但她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就只能這樣了。

    從葬禮回來的當天晚上,砂爺沒有吃晚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沉思,朱燁沒有去勸他,上一輩的恩恩怨怨,對錯早已無法分清,對於朱礪,他可以做到問心無愧,砂爺則未必,現在人死了,心情複雜一點,是難免的。

    “心裡不舒服?”深夜,墨斛見他倚在露台上抽菸,跟出來給他披了一件襯衫,“剛下了點雨,晚上涼。”

    朱燁掐了菸蒂,順從地穿上襯衫,墨斛幫他一粒粒系上紐扣,道:“想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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