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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花生來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不怵人,不知道為什麼到了朱礪手裡卻有點發蔫,結結巴巴道:“小、小叔公好。”也不接他手裡的蒙奇奇,只不停回頭看朱燁。
朱礪不覺有異,叫保鏢把禮物送到客廳去,抱著孩子往水榭走,道:“來,給小叔公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小葵花緊閉著嘴不言語,眼巴巴看著朱燁,小胖手求助似的伸向他一抓一抓。花園裡燈光不亮,朱燁依稀覺得小孩臉色有點發白,但又覺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走上兩步把孩子接過來,道:“我來抱把,他叫小葵花,大概是玩了一整天,餓了,沒什麼精神。”
砂爺也道:“是啊,大意了,剛才應該先給他弄點小點心吃的,來來,咱們快開飯吧。”
四口人坐到水榭里,晚飯也擺了上來,朱燁將兒子的座位安排在自己和父親之間,給他圍了口水巾,才把廚師提前煮好的羊奶放到他面前,一勺一勺地餵他吃。
“看不出阿燁這麼會帶孩子。”朱礪嘆為觀止,先給砂爺布了菜,又給他夾了一塊爆響螺,道,“小孩有兩三歲了吧?能吃肉嗎?”
小葵花一見食物就精神了,手舞足蹈要求自己吃飯,揮舞著勺子滿桌灑羊奶,聽他說“肉”立刻道:“嗯噠我要粗花雀雀!”
朱礪不明所以,砂爺笑著夾了個炸鵪鶉,細心地用小餐叉剝開脆皮,剔出裡面的嫩肉餵他,小葵花吃得口水橫流,都快粘到他身上了,忠心耿耿道:“爺爺乃一會粗完了跟我回家好不?”
“為什麼呀?”砂爺樂的笑出了一臉褶子。小葵花鼓著腮幫子口齒不清道:“爸爸說喜歡的人都可以樣爸爸裝起來帶回家噠。”
朱燁噴飯,難得他沒把指環的事說出來,以前總覺得孩子還小,就算說什麼也沒人在意,以後看來不能這麼大意了,得好好教教他怎麼說話才行。
“你就是這麼把你的師爺蒙回來的?”砂爺哈哈笑著點朱燁,又夾了個鵪鶉準備給小孩吃,朱燁忙阻止他:“不能給他吃太多肉,他還小,主要是喝奶,輔食吃多了會拉肚子。”
砂爺從善如流,叫管家老劉:“明天出去買幾個奶瓶來,小孩兒不會用勺子,你瞧這灑的。”
“喲,爺爺嫌棄你了,來小叔公喜歡你。”朱礪也許是最近辦成了章覺希這件大事,看上去氣色很好,在大哥面前也沒有往日那麼瑟縮了,說起話來隨便了很多。他站起身將小孩抱到自己大腿上,舀了羊奶餵他,小葵花一到他手上就有點發懵,也不鬧騰了,乖乖張嘴喝奶,不一會就把大半碗都喝完了。
朱燁不由得納罕,雖然完全不覺得在這裡他能出什麼么蛾子,還是警惕起來,借著果盤上來的機會將小葵花接了回來,抱在自己懷裡給他剝芒果,用小茶匙颳了果泥餵他。不知道是小傢伙鬧了一天太累了,還是吃多了犯困,唆了兩口芒果就歪在他懷裡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小呼嚕。
“哎喲這就睡著了?”砂爺詫異,“剛才在花園玩還生龍活虎的呢,到底是小孩子,累了就睡。”吩咐老劉,“把小少爺先抱我臥室去,蓋個小毯子睡一會,別脫衣服,免得一會回家路上感冒。”
“我抱他去吧,你們先吃。”朱燁將小孩的腦袋靠到自己胸前,輕輕抱著拍了兩下,示意管家和他一起走。朱礪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吶吶道:“這孩子真是阿燁的乾兒子嗎?怎麼看怎麼像是親生的,大哥他該不會是在英國有外室吧?瞧他這熟練勁兒不像是頭天帶孩子了。”
砂爺面色不悅,皺了皺眉道:“他師爺上個月就去鏈島了,一起呆了一個多月,自然親近。阿燁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做出格的事。”朱燁的身體他清楚,找女人暫時不可能,試管嬰兒就更不會了,他這個年紀還沒急到那個份兒上。
朱礪臉色微微一僵。作為一個“出格”的存在,他以為他這三十年來已經習慣了各種不屑的眼光,此時此刻才發現,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種事哪怕一輩子也不可能習慣。
朱燁輕手輕腳將兒子放在父親的大床上,給他腦袋底下墊了個小頸枕,又蓋了個小毯子。小孩看上去像是很疲憊的樣子,淡淡的眉毛緊緊蹙著,在眉心形成一個小小的窩窩,朱燁一點委屈都捨不得他受,哪怕做夢也不行,輕輕抹了抹他眉心,在他額頭印下一吻。小孩嘴裡嘟囔了一句“爸爸”,小胖手下意識地抓了抓,抓到毯子一角,抱在懷裡睡實了過去。
“讓他睡,別吵他。”朱燁低聲吩咐老劉。老劉手裡還拿著那個蒙奇奇公仔,小聲問:“要給他放旁邊不?你小時候睡覺總得抱個什麼才行。”
朱燁黑線,實在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這么娘,看了看他手裡的蒙奇奇,道:“不用了,放在外面那堆玩具里吧,小葵花大概不喜歡這東西。”這什麼公仔啊,蠟像似的怪瘮人的。
第43章
朱燁回到水榭,溫好的桂花釀已經送上來了,砂爺興致很高,親自給兩個小輩斟了酒,道:“來吧,咱們干一杯,一來給阿燁接風,二來章家的事也有了定論,都是好事情。”
朱燁舉杯和父親相碰,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朱礪,他倒是神色鎮定,沒有一絲的不自然,只是右眼有些發紅,眼白上布滿了血絲,跟蜘蛛網似的糾結著。
“小叔最近睡的不好?”朱燁放下酒杯,給朱礪布了一筷子燴魚肚,“眼睛有點紅。”
朱礪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轉頭笑道:“大概是前一陣忙章覺希的事,有點缺覺。”說著將魚肚都吃了,道:“難得阿燁還記得我愛吃這個,說起來,外頭的廚子怎麼也做不出這個味兒來,總像是差點什麼。”
“喜歡吃就多回來吃好了,或者打電話叫廚子過去給你做。”也許是朱礪最近立了大功的緣故,砂爺對他和氣親善了很多,道,“年輕人也要注重保養,章家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有我,你不妨給自己放個假,帶你的妞去馬爾地夫玩幾天。”
朱礪點點頭:“倒是真該休休假,說起來我有好幾年沒回過泰國了,大哥,我想過陣子回去一趟。”
砂爺眉頭微蹙,朱礪的生母是泰國人,那邊還有他一些親戚在,按理是應該讓他回去看看,但他身份尷尬,朱家又是極重視血統的人家,實在不願意讓他和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多來往。
話說回來,當初要不是朱老太爺病糊塗了,非要臨死託孤,砂爺壓根連這個弟弟認都不會認的——自己兒子還養不過來呢,哪有功夫替那些不上串的女人養孩子?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人都是感情動物,就算養條狗也養出情意來了,何況還是血緣相連的兄弟,砂爺暗暗嘆了口氣,朱礪只說去泰國,沒說是去探親,他也不好說什麼,便點了點頭:“也好。”
他們對話的過程中,朱燁又留意了幾次,發現朱礪眼睛裡的紅血絲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就仿佛他之前看到的只是幻覺一般。
但他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對於自己的視力,朱燁還是很有自信的。
三人邊吃邊聊,又說了些時事新聞之類,宴罷已經是深夜,朱燁酒量極好,喝了大半斤桂花釀,還是沒事兒人一般,朱礪倒是有點醉了,話多的要命,步子也有些飄,被保鏢攙進車子,還從車窗里伸出頭來,拉著朱燁的袖口絮叨:“下、下周三,來我家開轟趴,介紹妞給你認識,有、有兩個很正的超模,挺純的,你、你一準喜歡。”
“好好。”朱燁手裡還抱著孩子,怕他被驚醒,只能簡單應付兩聲,將朱礪的腦袋塞進車窗,示意司機開車。少頃砂爺的司機開著房車過來:“大少,砂爺叫我送您回去。”
朱燁上了車,將小孩放在后座上,蓋上毯子,因為平時小葵花有些輕微的盜汗,他習慣性地掏出手帕給他擦後腦,手一摸卻驚訝地發現今天小孩居然沒出汗,頭髮是乾乾的,就是體溫明顯偏低,涼冰冰的。
正常狀態下月狐的體溫是要比人類低一些,但這麼低也有點離譜,朱燁緊張起來,將兒子輕輕抱在懷裡,聽了聽他的呼吸,又數了心跳,都沒有什麼不妥,才稍微放下心來。
車子到達聖瑪麗安娜街別墅要穿過市區,朱燁抱著兒子仰頭閉目假寐,堪堪走到街口,忽覺一股冷冽的寒氣襲來,一個激靈,睜眼,驚訝地發現兒子沒了,躺在自己臂彎的變成了一隻純白色的小狐狸,四肢大張,露出粉紅色的肚皮,埋在兩腿間細絨毛里的小豆豆一抖一抖,完全是要尿床的節奏。
“!”朱燁驚悚了,小葵花自從修成第二重魔修以後對形態的控制就特別穩定,除了剛開始兩天偶爾會掉出尾巴來,還從來沒出現過睡著睡著就變狐狸的情況。朱燁先是一愣,繼而手忙腳亂捲起毯子堆在他後腿間,剛準備妥當,小傢伙就嘩一下尿了出來,大概是奶喝得太多,小毯子都沒完全兜住,溢出來的滴滴答答掉了他一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