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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唐定鑫剛把這件事告訴他時,他確實有吐血的衝動,甚至產生了絕望的報復社會的念頭,但很快他就想通了,也認命了,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只能面對現實,並且將利益最大化——凡事不能單看壞的方面,換個角度看,如果自己夠強大,能用婚姻收服一個魔物,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總之極品總是成對出現的。
“你、你說的也有道理。”族長半天才消化了朱燁奇葩的言論,頓時覺得人生又打開了另一扇窗,勉強呷了口茶讓自己冷靜下來,道,“要說修習巫術,燁少的體質倒是十分合適,我記得你生辰八字十分陰晦,當年出生時老太爺就很擔心你長大後會被魔物纏上,還和我討論過避諱的方法。要說你這種體質,作為正常人稍顯背晦,但作為巫人的話反倒有益。”
朱燁眉峰一挑,道:“這麼說我現在修煉巫術還來得及?”
“那是自然。”族長肯定地說。朱燁眼中亮光一閃:“那你能收我為徒嗎?”
“這……”族長躊躇了一下,道“不是我刻意推脫,燁少,對於巫人來說,師承非常重要,一定要找一個最好的巫導師才有可能修出上乘巫術。我這個人資質平平,實在難堪大任,恐怕會耽誤了你的修煉,最好還是等老太爺醒來以後你再拜他為師吧,他是我們山地巫師的傳世大巫,也是唯一一個能和白狐正面對抗的巫人,你只有跟他修煉,將來才有可能克制白狐。”
不能立刻開始修習巫術,讓朱燁有些失望,但族長的話也不無道理,他只能點頭:“也好。”
族長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遞給他,道:“雖然我教不了你上乘巫術,但啟蒙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這是我們巫人最基本的入門法咒,你可以先看看,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來問我。”
朱燁鄭重接過了,道:“謝謝。”
墨斛定下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因為巫典記載魔婚是在午夜舉行,一大早唐定鑫便吩咐人將所有婚禮用品都運到了溫泉別院——族長仔細勘察了附近的風水,確定這裡最符合魔婚的要求,因此朱燁的新房就被定在了他閉關的小院裡,而他本人,則搬到了隔壁院子的書房裡暫住。
雖然是個男人,但朱燁身懷魔子,只能以“妻子”的名義“嫁”給白狐,因此唐定鑫給他準備的不是聘禮,而是嫁妝,按巫典要求,整整三十二抬,從衣服首飾到古董字畫應有盡有,倒也像模像樣。至於喜宴,就有些尷尬,按唐定鑫的意思自然是一個人都不要請最好了,但巫典要求必須要有,他也不敢忽略,於是就在溫泉水榭里擺了六桌應景。
至於這喜宴由誰來吃……天知道,反正他是吃不下。
一切布置完畢,天也蒙蒙黑了,下人們點上了廊檐下的紅燈籠,在唐旺的安排下盡數離去,溫泉別院只剩下了新郎(娘?)朱燁、娘舅唐定鑫、主婚人族長、證婚人安德魯,以及伴郎(娘?)阿貴。
“更衣吧。”族長眼看天色不早,提醒朱燁道。朱燁心情十分糟糕,不情不願脫了襯衫長褲,在阿貴的幫助下站起來換喜服。紅綃褻衣、紅綢中衣、大紅織錦緞外袍,連肚兜都是大紅的,上面還繡著坑爹的五子圖。朱燁光著膀子單腳站在那,都要炸毛了:“這是什麼?我一個男人為什麼要穿肚兜?”尼瑪那不是古代的胸罩嗎?
“這、這是巫典記載必須要穿的。”族長一頭的冷汗,“萬里長征就剩下這一哆嗦了,燁少,你就忍耐一下吧。”不由分說硬給他套上了,繞到身後給他系帶子,“肚兜也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是可以穿的……小孩子睡覺怕涼肚子,穿了這個不拉稀。”
“……”朱燁一頭黑線,這種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好嗎!
肚兜都穿了,輪到勒腰帶掛玉佩什麼的朱燁都麻木了,眼看鏡子裡的自己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成了一個紅彤彤的大粽子,內心將這場婚禮的精神成本又乘了個二,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在那個王八蛋死狐狸身上連本帶利討回來!
“你幹什麼!”一走神的功夫朱燁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梳妝檯前,族長手裡拿著粉餅胭脂什麼的正要往他臉上抹,頓時掀桌了,“我是男人!我不化妝!”
“好、好吧。”雖然巫典記載魔婚新娘必須要“理梳妝、整姿容”,但燁少總算是洗臉刮鬍子了,也算整過了吧,於是放下了,道,“那就不畫了吧。”說著端了碗燕窩粥過來給他墊肚子,吃完將一塊大紅喜帕蓋在他頭上,鄭重道:“還有半個小時婚禮就開始了,記住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能掀喜帕,一定要讓白狐……那個新郎來掀,明白嗎?”
朱燁頂著塊大紅布,整個人已經在暴走邊緣,冷冷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族長鬆了口氣,悄悄退了出去。
第29章
夜深人靜,朱燁頂著喜帕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嬉笑聲,緊接著,書房的門便被打開了。
“時間到了。”是族長的聲音,“燁少,新郎來接親了。”
饒是鎮定如朱燁,一聽這話心還是不由得提了起來,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來,阿貴熟悉的腳步聲走了過來,彎腰:“燁少,我、我背你,出、出門子。”
朱燁一口氣堵在胸口,拳頭捏緊了又鬆開,終於還是趴到了阿貴背上,阿貴反手攬住他雙腿,背著他往門外走去。
時值午夜,整個溫泉別院都靜悄悄的,朱燁沉默地趴在阿貴背上,剛走下書房的台階,就聽到一陣嘈雜的八卦聲:“出來了出來了。”
“衣服好漂亮!”
“是新娘嗎?個子好高呢。”
“是新郎啦!”
“咦……”
語聲虛無縹緲,風一吹就散了,遠遠飄了開去。
大概是來看熱鬧的山靈或者糙精吧,畢竟是魔婚,吸引這種東西也沒什麼稀奇……朱燁一邊想著,一邊被塞進了一頂小轎里,接著小轎便忽忽悠悠升了起來,一步一顛地往隔壁院子走去。
兩邊院子只隔了不到二十米遠,轉過一個角門就到了,小轎落地,有人掀起了轎簾,阿貴的聲音:“燁少,到了。”
朱燁腿傷未愈,仍舊是被阿貴背下來的,因為蓋著喜帕,視線不清,也看不到四周都有什麼人,只聽到飄渺的竊竊私語聲,以及風颳過樹枝的聲音。
“吉時到,婚禮開始。”族長兼職婚禮司儀,等阿貴扶著朱燁站好了,將一根結著大紅花的紅綢一端塞進他手裡,道:“一拜天地!”
要不是自己就是坑爹事件的主角,朱燁恐怕都笑場了,強忍著內心的囧雷感,扶著阿貴的手沖門外的夜空拜了一拜,低頭時發現他身邊並沒有什麼人影,但紅綢的那一頭卻懸在半空,仿佛有人拿著一樣,隨著他彎腰的動作上下晃動,如同真的有人在跟他拜天地。
好大架子,拜天地都要用法術嗎?朱燁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禁又在死狐狸頭上記了一筆。
“二拜高堂!”族長又道。
阿貴扶著朱燁轉過身來,對著堂上面無表情的唐定鑫,以及他身旁的魔神牌位深深鞠躬。和剛才一樣,紅綢那一頭也抖了抖,顯然是有個看不見的人在做一樣的動作。
“夫妻對拜!”
朱燁轉身對著紅綢那端的方向,卻不彎腰,小身板挺得跟標槍似的,直到那邊的“人”先動了,紅綢位置下降,他才微微低了低頭,敷衍了事地行了個禮。
“禮成!送入洞房!”族長鬆了口氣,忙示意阿貴將朱燁半扶半抱地攙起來,送進了喜堂隔壁的新房。
這裡原本是朱燁的臥室,為了舉行魔婚,一應家具都換了新的,紫檀木雕花架床掛著正紅色百蝶穿花床帳,旁邊是同款桌椅,窗下還放著一張中式改良木架沙發,八個精緻小菜外加一壺合卺酒就擺在桌子上,桌角的托盤裡放著一根細細的包金秤桿,顯然是讓新郎挑喜帕用的。
朱燁一向沉得住氣,但今天已經在心底里罵了不下二十次娘了,挪到床邊坐下,感覺後背心累出了一片冷汗,想脫了織錦緞外袍涼快涼快,又想起族長吩咐過不能亂動身上的東西,為了外公只好忍氣吞聲,僵著脊背坐在那裡等著。
外面不時傳來嬉笑和酒杯相碰的聲音,卻聽不到舅舅族長和阿貴他們說話,也不知道吃喜宴的都是些什麼怪胎,朱燁枯坐了半晌,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剛扶著床架站起來,想出去看看,忽聽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陣涼涼的夜風卷了進來,朱燁身形一頓,又緩緩坐了下去——事到如今,他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大的了,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結婚這種事跟做生意差不多,沉住氣,才能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