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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我們不揭你乾爹的短兒了。”砂爺抱著豆丁,上下打量了一番墨斛,“你就是阿燁的新師爺?”
“您好董事長。”墨斛不愧是資深韓劇NC粉,演技還是很過關的,彬彬有禮地頷首,“我中文名字叫朱墨,以後請您多多提攜。”
“嗯,果然一表人才,以後好好跟著阿燁干,我們朱家雖然比不上華爾街那些大鱷,但也能給你提供一個展示才華的機會,用心自有收穫,年輕人好好干。”砂爺一看他的相貌就對小葵花的血統釋然了,心頭放下一塊大石,臉色就格外溫和。墨斛連忙謙遜地點頭:“是,我一定謹記董事長的教誨。”
“叫我砂爺就可以了,董事長什麼的,還真是聽不慣。”砂爺淡然一笑,抱著小孩領著他們往裡走,對朱燁道:“既然來了,就讓孩子多玩一天,反正明天周末,沒什麼事情。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朱墨和孩子就住你對面的客房。”
朱燁亮了亮手裡的拉杆箱:“我也是這麼想,這不是把孩子的東西都帶來了。”
“好好。”砂爺十分高興,隨口逗孩子,“小寶貝兒晚上跟爺爺睡算啦,不過可不許尿床啊,上次我的毯子都被你泡透啦。”
小葵花一隻胳膊摟著他的脖子,一隻手塞在嘴裡唆得口水滴答,搖頭道:“不要噠,我要跟我爹睡,我爹香噴噴可好聞了!”
墨斛亦步亦趨跟在他們後面,聞言贊同地點頭,沖朱燁飛了個媚眼兒,朱燁翻了個白眼回敬過去,以口型道:上樑不正下樑歪!
砂爺哈哈大笑:“那你跟你爹睡,撂下你爸一個人多可憐吶。”
朱燁暗道不好,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只聽小葵花毫無壓力道:“腫麼會,我們三個可以一起睡噠。”小胖手在空中一點一點:“我爹睡這裡,我睡這裡,我爸睡這裡,我們以前在山上的時候呀……”
“哦呵呵呵呵,這裡可不是山上啊寶貝兒。”墨斛適時截住了兒子的“童言無忌”,“而且你已經是小男子漢了,應該獨立睡覺了OK?”對砂爺解釋:“我們以前結伴去挪威爬山,住獵人小屋,大家都是擠在一起睡的呵呵呵呵。”
他接得極其自然,砂爺完全沒感覺到異常,微笑點頭。小葵花聽得莫名其妙,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兩個渣爹要把他踢出去一個人睡的意思,立刻翻臉:“爸爸討厭鬼,我才不要獨立,我還是小孩紙,我要和我爹一起睡,乃才應該獨立呢!”
朱燁汗都下來了,忙接過兒子岔開話題:“好了這個以後再說,瞧瞧前面是什麼?”
小葵花一扭頭,看見犬舍柵欄里的高加索犬,立刻忘記了睡覺的事情,掙扎著跑下去,撲在柵欄上叫:“大抖,大抖乃想我沒?我來看乃啦!”
“小心別靠太近。”砂爺怕狗忽然發性,連忙過去護著小孩。朱燁在父親身後悄悄捂心顫抖:以後還是少讓他們見面吧,這一驚一乍的誰受得了……
心驚膽戰吃過晚飯,在花園裡玩了幾個小時,又看了一集動畫片,小葵花終於耗干血槽睡過去了,朱燁給他穿上尿不濕,換了睡衣,問墨斛:“可以開始了嗎?”
墨斛看了看時間,正好是晚上十點半,宵夜時間,於是點頭:“開始吧。”
朱燁召喚出了花栗鼠,墨斛將裝藥咒的小瓶交給他:“記住我教給你的咒語,這個東西被咒語激活以後見水即溶,你放在他水杯或酒杯里都可以,看著他吞下去,就可以回來復命了。”
花仔頭一次被大佬委以重任,雞血的不行,緊張得連手腳都沒處放了,接過藥咒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尊上,我一定不辱使命。”
墨斛拍拍他肩膀:“組織看好你……記住下藥前分清楚哪個是水杯哪個是牙杯,別下錯了地方被他漱口漱掉了。”
“我一定仔細看清楚!”花仔鄭重點頭,打開小瓶將藥咒倒出來,握在手心變成本形,剛要跑走,忽然發現作為一隻老鼠這樣捏著拳頭走路很不科學,左右為難了兩秒,毫不猶豫將藥咒丟進嘴裡,小心地壓在舌頭底下,跑了出去。
“……”雖然對章覺希沒什麼好感,此時此刻朱燁還是對這個精分的對手產生了深深的同情——在被老爹搞死之前,但願他不要死於鼠疫什麼的。
嘔!
第46章
朱燁沒有想到,章覺希的夢境居然如此荒涼。
連綿的沙漠,赭石色的沙粒和青灰色的天空在遙不可及的遠處連成一片,沒有山,沒有樹木,整個世界只有他腳下這棟破木樓,孤零零站立在一望無垠的浮沙上。
一陣沉悶的腳步忽然在身後響起,朱燁回頭,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站在門口。
章覺希在他自己的夢境中還是十年前完好無損的模樣,雙眼健在,腿也還沒有瘸,只是整個人完全沒有當年的風流得志,滿身都氤氳著一種落魄絕望的味道,即將死亡的味道。
四目相對,章覺希雙眼驀地睜大,倒退一步,板著門框的雙手幾乎泛出青白的顏色:“朱……朱燁!是你!為什麼……這不可能!”他惶恐地四下張望著,最終目光停留在屋子一角,朱燁注意到那裡放著一枚倒立的西洋棋,是“Queen”,頭朝下立在那,紋絲不動。
“不,不對,這明明是我的夢境,怎麼會有你?”章覺希臉色青白,嘴唇微抖,像見了鬼一樣看著他,語無倫次地嘟囔著,“不可能,我不可能夢到你!”
靈光一閃,朱燁猛然明白了那枚棋子的用途——金娜在心理輔導時曾經告訴過他,有一種人因為長期受到夢魘的困擾,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心理防線瀕臨崩潰,這時心理醫生會幫他建立一個“Totem”,也就是一種可以讓他們快速有效地分辨自己是否在夢境中的“圖騰”。而那枚倒立的“Queen”,很可能就是章覺希的“Totem”,他就是看到了它,才第一時間確定自己是在做夢。
這麼說他長期受夢魘折磨,幾乎崩潰,已經到了要藉助心理醫生來做干預的地步了?
朱燁嘴角冷冷一勾,但既然他已經識破了這是在夢境中,接下來的審問計劃恐怕就要改一改了,瞬間在心中轉了好幾個念頭,淡淡一笑,道:“為什麼不?也許你長期以來潛意識深處一直想見到我,只是自己不承認罷了。”
章覺希整個身體像繃緊的弓弦一樣,隨時都快要崩斷的樣子,緩慢地搖頭:“不,我不想見到你,你、還有你爸,你們朱家人都是魔鬼,都該死!”
說到最後,他已經聲嘶力竭,隨著破裂的尾音,他的臉像蠟像一樣緩慢融化,俊朗的面容漸漸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扭曲猙獰的面孔——他現在的面孔。
他臉上戴著一個黑色的眼罩,遮住了壞掉的眼睛,因為雙眼功能互相影響,他健康的那隻眼睛這十年來也退化了不少,眼球像一塊生硬的石頭一樣嵌在眼眶裡,毫無生氣。
此時此刻,他就用這隻石頭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朱燁,瘋狂而偏執,仿佛垂死的絕症患者,面對即將對他宣判的死神。
不過朱燁對他可沒有半分憐憫,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他敢朝自己下手,就要承擔失敗的後果,說實話要不是因為章韻希母女,他的下場恐怕要比現在再慘上好幾倍。
“人都是要死的。”朱燁淡淡一笑,“不過你先。”
章覺一愣,繼而獰笑道:“對,我是要死了,可你們也活不了多久,朱燁,你不用得意,你,還有你爸,你們很快都要下來陪我了!哈哈!”
他狀若癲狂,但話里隱隱透著古怪,朱燁心頭一跳,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糾結的那個邏輯問題,不動聲色道:“這一切都是你的妄想罷了,你爸已經徹底放棄了你,你的叔叔們已經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沒有人會給你報仇的,黃泉路上,恐怕你只能一個人走了。”
“他們算什麼東西!我爸那個老糊塗,還有他的兩個兄弟,他們都是一幫沒用的老廢物!想搶我的家主之位?妄想!擋在我面前的人都要死,都要死!”章覺希憤怒地叫,“我不需要他們為我報仇,他們不配,他們都是膽小鬼,縮頭烏龜,被硃砂跺跺腳就震得屁滾尿流!只有他,只有他才能弄死你們父子!”
朱燁瞳孔猛然一縮,果然這件事背後另有高人!
“我輸在他手上,心服口服。”章覺希陰測測笑著,後槽牙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放心吧,他的最終目的不是我,是你們!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像我一樣,被他踩在腳底下!”
他說得極為怨毒,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砒霜,雖然是在夢中,朱燁還是忍不住後背發涼——他口中的“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