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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燁鼻端聞到帶著土腥味的水汽的味道,漫無目的地在樹林裡走著,心裡倒是一點都不怕——黃翡靈芝還在他身上,泛著淡淡的金光。
熟悉的青糙薄荷味幽幽飄來,朱燁腳步一頓,回頭,只見不遠處的霧氣中站著那隻白狐。隔了這麼久,它身上的白煙已經不大明顯了,整個身體看上去具體了很多,能看到光滑柔軟的毛髮,甚至是鼻頭上微微反光的濕潤。
白狐依舊不敢靠近,只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碧綠的雙眸飽含別樣的溫柔,口中發出輕微的嗚嗚聲。也不知道為什麼,朱燁的心好像冰塊澆上熱水,瞬間有個角落化成了溫熱的一灘。
“你來幹什麼?”朱燁冷冷問,“不是說過別讓我再看見你,不然就讓你煙消雲散嗎?”
白狐低頭嗚嗚了兩聲,眼中現出決絕的神色,居然不畏他胸前的金光,硬挺著走了過來。朱燁駭了一跳,急忙後退,白狐的動作卻比他快得多,縱身一躍便擋住了他的退路,巨大的身子橫在他身後,緩慢地圍著他轉了一圈。
“嗚——”白狐將濕淋淋的鼻尖湊近他,輕觸他的側頰,柔軟的毛髮繾綣無比地摩擦他的皮膚,鬆軟的尾巴輕輕掃在他身上,像情人的撫摸,溫柔眷戀。一絲冰涼的氣息隨著它的磨蹭鑽入朱燁的皮膚毛孔之中,涼浸浸的,但並不難受,反而讓他因為嘔吐而煩膩的身體舒慡了許多。
不過朱燁此刻已經無暇關注自己的身體,腦子裡一個念頭雷劈似的雪亮:它居然不害怕黃翡靈芝了!?
他心中一片冰涼,但不敢動,只僵硬地站在那裡任由它擺布,少頃稍微鎮定一點,眼角的餘光掃過自己胸前,卻驚訝地發現白狐並不是不害怕黃翡靈芝,而是硬挺著非要靠近自己——它身上凡是接觸到黃翡靈芝的部位,都會抑制不住微微顫抖,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臥槽這算什麼?真愛嗎?朱燁心裡無比彆扭,但心底深處依稀又生出一絲暖暖甜甜的東西來。
他忽然覺得開始有點不了解自己了。
“嗚嗚——”白狐到底不敢久留,溫馴迷戀地蹭了他一會就退開了,一步一步往樹林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不舍地回頭,仿佛在擔心著什麼。
朱燁明顯發覺它身上的白煙濃烈了起來,眸子也暗淡了許多,不禁猜測會不會是被黃翡靈芝傷到了,不知怎的,竟有些淡淡的愧疚和不忍。
以及心疼。
隨著白狐遠去,朱燁的神智也迷糊起來,不一會就退出了幻境,陷入真正的睡眠。
他的身旁,墨墨掙扎著爬了起來,不過一小會的功夫,肥肥的身體居然像是瘦了一圈。它踉蹌著爬下床,腿一軟摔了一跤,又在地上趴了一小會,才攢足力氣再次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往起居室走去。
照顧一家大小可真不容易呀!
第16章 吐你一臉
這還是頭一次進入幻境而沒有被強X,朱燁一覺睡醒,摸了摸褲襠,驚疑不定,但最終還是說服自己將之歸為一件好事,並越發堅定了一直戴著黃翡靈芝的決心。
上午有個重要的商務會談,下午還要乘船出海,陪一個國外的大客戶去公海賭錢,再回來要明晚了。朱燁叫菲傭給他收拾隨身物品,又叫阿貴確定隨行的安保,忙忙碌碌搞到八點,才坐到了早餐桌前。
“墨墨呢?”朱燁一邊在PAD上翻著當天的財經早報,一邊往嘴裡塞黃油吐司,昨晚吐空了,又睡了一宿,感覺精神都回來了,胃口也開了,餓得要命。
“咦,奇怪,今天怎麼沒下來陪您吃早餐呢?”菲傭也奇怪起來,按理每天這個點兒小豬都是雷打不動陪主人進餐的。跑到二樓找了一大圈,才從窗簾後的角落裡找到了它。小傢伙正攤平了在烏龜身上睡覺呢,菲傭二話不說便將它從真理肚皮上薅了下來,抱到了朱燁面前。
墨墨的精神十分萎靡,黑豆眼暗淡無光,趴在朱燁腿上連打了七八個哈欠,清鼻水蹭了他一褲腿。
“墨墨怎麼了?感冒了嗎?”朱燁擔心起來,卡著它腋下抱起來晃了晃。墨墨弱聲哼唧了一聲,四肢擺來擺去,肥肚皮晃蕩晃蕩跟空了的面口袋似的。
“好像沒什麼精神呢。”菲傭也覺得它不對勁,從手機里翻出寵物醫院的電話,問朱燁,“要不要帶它去醫院看看?”
“?”墨墨的耳朵馬上支棱了起來,撲進朱燁懷裡狂搖頭。朱燁安撫地摸了它幾下,知道前兩天帶它去醫院打疫苗把它給嚇著了,想了想便道:“先不要了,不一定是生病,也可能是餓了吧,正是貼秋膘的時候,寵物豬也是豬嘛,你給它弄點好吃的,讓它多睡睡,要是明天還是這樣,再帶去寵物醫院吧。”
“好的,燁少。”菲傭領命,去廚房煮奶白菜燉芋頭給小豬吃,墨墨長長舒了口氣,蹲在朱燁大腿上繼續打哈欠,亮晶晶的鼻涕口水拖了老長。
朱燁拿它沒辦法,抽了兩張餐巾紙給它擦了擦鼻子,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便道:“乖乖呆著,病了就要看醫生知道嗎?”
墨墨眯著黑豆眼看了他一會兒,胸腔里發出一聲聽不見的嘆息,點頭,轉身跳下他大腿,搖搖擺擺上樓去睡烏龜了——還是勤快點去修行吧,不然怎麼保護老婆孩子?肩挑重擔的豬真是傷不起啊。
朱燁到底惦記著豬崽,下午臨上賭船之前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知道墨墨吃了一大碗燉芋頭,正在睡真理,便稍微放心了一點——對於一頭豬來說,只要能吃能睡,那問題就不太大。
朱家有好幾條賭船,常年在公海開賭盤,世界盃歐洲杯的時候生意那叫一個火爆。近些年砂爺和軍方關係更密切一些,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軍火方面,賭船這一塊就交給朱礪管著。
朱燁到碼頭的時候客人已經上遊艇了,因為對方身份非同小可,今天送他們上賭船的是朱礪本人,遊艇也是他私人專用座駕。見朱燁上船,他笑吟吟迎上來,鬆了口氣的樣子,道:“阿燁,你可算來了,我英文不好,跟他們說話費勁透了。”
遊艇甲板的陽傘下坐著兩個面目黧黑的中年男人,身後齊齊站著八個保鏢,黑衣黑褲,表情肅穆,身體繃得如滿弓一般,像是隨時準備著拔槍殺人。
朱燁和朱礪低聲交流了幾句,便過去和客戶寒暄。他今天代表的是砂爺,因此刻意選了一身沉色定製西服,連袖扣都是陽起石的,整個人有種和年紀不相符的老成持重。
雙方見了個面,朱礪留在甲板上招呼那幾個保鏢,朱燁便與兩個正主下船艙去談正事。兩個客人看他面嫩,儘管知道他是砂爺的兒子,未來的當家,到底臉色透著兩分不信任,說話也有些跋扈。朱燁看出他們的心思,行事便比平時更嚴謹小心些,臉上雖然一直是謙和的淡笑,談條件卻是寸土不讓,到最後客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變了,浮上一絲真正的敬畏。
等談好來年的訂單預期,遊艇已經到了公海,朱礪帶著幾個嫩模進來暖場,這才將之前有點緊張的談判氣氛沖淡了下去,帶他們過賭船去消遣。
因為身份特殊,他們不進大場,朱礪直接將他們請進了頂層的VIP大廳。幾個高級荷官早已等候在那裡,籌碼也換好了,百家樂、二十一點、梭哈……應有盡有。
客人們分了幾撥各玩各的,朱燁雖然不大賭錢,但作為一個合格的黑二代這種東西從小都是摸慣了的,便也挑了張桌子玩梭哈。兩個最近躥紅的車模早就盯了他半天,忙趁機黏過來湊趣兒。
朱礪挑女人的眼光是朱燁拍馬也趕不上的,放在VIP廳的不是小明星、歌手,就是各類模特,穿著高級定製晚禮服,乍一看跟名媛也差不了多少。朱燁雖然是個性冷淡,但對美的欣賞和普通男人沒什麼區別,並不排斥賞心悅目的異性奉承自己,贏了錢便送她們籌碼,偶爾讓她們替自己翻個牌吹口氣什麼的,惹得兩人嬌笑連連。
不過兩個女孩也都看出他性子冷,不敢造次,只偶爾若即若離地撩撥一下,說些曖昧撒嬌的話。朱燁私生活雖是一張白紙,到底是個黑二代,什麼重口的都見過了,平時對這種撒嬌賣乖的勾引也能泰然處之,但今天不知道怎麼的,總感覺身邊的女人一個兩個都假的要命,演技之拙劣簡直令人髮指。
看來小叔挑女人的水準有所下降啊,他捻著手裡的紙牌默默吐槽,這眼神,這身段,這投懷送抱的動作……拜託專業一點好嗎?賣個萌都不會,還不如我的豬呢。
想到豬,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墨墨粉紅色的身影,它吃飯的樣子,壓烏龜的樣子,刷毛時欲仙欲死的樣子,翻來滾去跟自己耍賴的樣子……這才叫他娘的天生萌物,渾然天成呢!
等等!朱燁忽然發現自己的思維有點發散過頭,身體猛的僵了一下——為什麼我要把女人和豬這兩種性質和用途完全不同的生物放在同一個需求層次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