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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惠琴不忍心打擊他,真的試著拿小碗裝了點水果,放在秦理面前讓他自己吃。
小碗有深度,秦理伸著脖子不容易夠到,一張臉都快埋進碗裡了,還是沒有吃到。
他有些沮喪,卻不肯放棄。秦樹說:“不如用盤子試試。”
葉惠琴就用一個大盤子,裝上幾個小蛋糕,放在秦理餐椅前的桌板上。
這一下,他真的吃到了。
只是又舔又咬的,一會兒工夫就把一張臉搞得像花貓一樣。
葉惠琴覺得滿心酸的,小傢伙這個樣子吃東西,就像一隻小狗一樣。
不過秦理倒是非常高興又滿足,從此以後,他就愛上了自己伸著小舌頭去盤子裡夠東西吃。
只是好景不長,盤子碎了一個又一個。
大家總是能聽到葉惠琴佯怒的聲音:“阿理!你又摔破盤子啦!”
33、《何秦合理》晉江正版 …
何海比秦理大一歲,兩個人的人生有許多的相同點。
從他們還是個嬰兒開始,他們便纏綿病榻,成長起來的每一天,對大人來說都是擔驚受怕。他們都經歷過死神的召喚,數次被醫院開出病危通知單,每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他們的父母都想要感謝上蒼將命運多舛的兒子又一次帶回他們身邊。
但是何海和秦理又有那麼多的不同。
何棠躺在被窩裡想著這個問題,依舊想不明白。
如果說是因為何家和秦家的經濟條件有差異,導致兩個男人個性迥異,也不是很說得過去。因為秦理對何棠說過,在他創業以前,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也只能算是小康水平。秦樹與朋友合夥開了一家燈具店,葉惠琴則在區政府上班,只是一個小公務員。
再說教育水平,秦理只念到了高一。據他所說,後來他的母親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裡給他上課,課程專門選擇過,更偏向於實際應用,學了些金融、建築方面的知識,還惡補了英語。這一點上何海就比他差遠了,因為生病的關係,他只勉強讀完了小學,之後每天都是待在家裡,難得出門也是上醫院。
何海沒有朋友,他的性格孤僻怪異,連著何棠都害怕與他親近。偏偏小時候的何海又喜歡去招惹何棠,他會把抓來的小蟲丟進何棠的鉛筆盒,還會往何棠的雨鞋裡灌水,甚至偷偷地翻亂何棠的書包,撕掉她寫完的作業。
這使得小何棠煩不勝煩,更加躲著何海。
直到何棠在大學裡選修了一門心理學,她才明白,何海小時候對她做出的一系列奇怪行為,其實是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她示好。
何棠雖有些接受無能,但對於何海,她的觀念開始有了轉變。
她漸漸與何海親近了一些,何海自然感覺到了妹妹的變化,他心裡很高興,面上卻從未表現。
******
第二天上午九點,秦理的車又停在了何家門口。
經過了一整夜的休息,秦理、馬佑傑和關敬的氣色都好了許多。
他們坐在何棠家的客廳里,面對著一屋子的人——宋月娥叫來了自己的哥哥嫂嫂,還讓何慶國叫來了他的妹妹、妹夫。
幾個長輩都好奇地打量著輪椅上的秦理,秦理倒也沒多大反應,只是閒閒地喝著茶。
何棠被宋月娥拉在身邊,看人都到齊了,宋月娥開門見山就說了她的想法。
——因為大家都知道何棠在D市交了一個男朋友,進而與章波的婚事取消,所以秦理這個緋聞男友就要對何棠的清白負責。而且秦理身體癱瘓,何棠卻是個健康女孩,因此何家父母同意兩人交往已經是十分開明了。既然現在秦理已經來了澤土鎮,擇日不如撞日,兩個年輕人就把婚事定了吧,當然,彩禮是要給的。至於給多少嘛……宋月娥伸出三個手指:“30萬,現金。”
何棠急得大喊:“媽!”
宋月娥叱道:“閉嘴!”
何棠又衝著秦理喊:“秦理你別理她,你趕緊走吧!”
其實宋月娥心裡也沒底,所以她也沒敢報太大的數,秦理要是真拍拍屁股走了她也沒轍,不過宋月娥畢竟是過來人,秦理對何棠有意思,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她在心裡盤算,要真不行,就降一些彩禮錢,現在的關鍵是要抓住這個“金龜婿”,只要他肯娶何棠,一切都好說。
秦理一直都沒有表態,他只是慢悠悠地喝著茶,大家都快憋不住了的時候,他放下茶杯,說:“阿姨,婚姻是人生大事,我是從未想過要糙率對待的。我這次只是過來看看何棠,要說到結婚,真是早了點。再說,以我們那邊的風俗,兩個人談婚論嫁前,雙方父母是要見個面的,我父母健在,我哪裡能說都不說一聲就在這裡把婚定了。這樣子對我的父母,對你們,對何棠都是極大的不尊重。”
何家的親戚聽了頻頻點頭,宋月娥面色冷漠,聽到秦理又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何棠的心意。逼著她嫁給我,與逼著她嫁給章家兒子,又有什麼區別呢?”
說到這裡,秦理朝著何棠一笑,說,“沒錯,我是挺喜歡何棠,不過只要她不願意,我是絕對不會勉強她的。”
他頓了一下,面向何棠:“何棠,你願意嗎?”
何棠還未答話,宋月娥已經擰了下她的胳膊,她瞪著何棠,面上卻是擠出來的笑,表情顯得格外怪異,她說:“小棠,你願意的,是不是?”
何棠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何海突然從樓上跑了下來,他手裡舉著一把掃帚,對著空氣不停地揮來揮去,嘴裡喊著:“啊啊!都滾出去!滾出去!誰讓你們來我家的!都滾出去!吵死了!吵死了!”
掃帚打到了宋月娥嫂子身上,她尖叫起來,屋裡頓時一團亂,宋月娥快急瘋了,上前抱住何海,見他面色發烏,嘴唇泛紫,嚇得立即就哭了起來:“何慶國去拿藥!趕緊去拿藥!小海!我的乖兒小海,你別激動啊,趕緊坐下,何慶國你藥拿來沒有!還有氧氣!氧氣!何棠你傻站著幹嗎!趕緊去幫忙啊!”
……
何海吸了氧後,終於安靜下來。何家的親戚已經走光了,何海坐在客廳里,頭上戴著厚毛線帽,身上裹著厚毯子,一雙眼睛依舊直直地盯著秦理。
宋月娥一邊抹眼淚,一邊拿著一盒藥給秦理看:“這個藥叫波生坦,一盒要兩萬多塊錢,也只能吃四五個月,還不包括其他的藥。有時候我們就給小海吃偉/哥,偉/哥便宜啊,但對身體肯定損得厲害。”
她似乎很疲憊,坐在那裡,原本扎得整齊的頭髮也有些散亂了,可以看到一些銀絲夾在黑髮中,掛在耳邊。
她說:“我知道小海的病痊癒不了,但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著,多活幾年,不要比我早走就好了。”
******
何海睡下了。
宋月娥和何慶國也沒功夫招待秦理吃飯,何棠和何慶國打了個招呼,陪著秦理離開了家。
四個人回到易來賓館吃了午飯,何棠心情不好,吃得很少,秦理也沒再逗她笑。
午飯後,秦理說:“我們去看看你的小姨媽吧。”
經過一個亂糟糟的早上,何棠都快要忘記這事了,這時聽到秦理提起,她很驚訝。
秦理笑著拍拍她的頭:“就當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如何?”
何棠怔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馬佑傑開車,一行四人去往近郊公墓。秦理和何棠坐在后座,誰都沒有說話。
車子開了二十分鐘後,秦理透過車窗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個大湖。湖面在午後陽光照she下呈碧綠色,湖邊青山掩映,枯葦搖曳,別有一番情趣。
秦理扭頭看何棠,發現她也在看那一池湖水,不禁說:”這個湖很漂亮,它有名字嗎?”
何棠仿佛沒有聽見,一雙眼睛呆滯地望著遠方,秦理又叫了她一聲,她還是沒有應,秦理只得伸手拍拍她的肩。
“何棠。”
她回過神來,盯著秦理看了一會兒,突然指著那個大湖說:“這是碧湖。”
“碧湖。”秦理重複著。
“對,碧湖。”何棠扭開臉,視線望向了另一邊的車窗。
下午2點,車子到了澤土鎮外一處陵園門口,何棠下車去買了些蠟燭紙錢,走回車邊想叫秦理在車上等她一會兒。沒想到,他竟然說:“我陪你上去。”
何棠想不明白,她指指那在半山腰的公墓說:“從這裡走上去,大概要走十五分鐘,沒有坡道的,都是台階。”
“也就十五分鐘。”秦理說得很輕鬆,“關敬可以背我上去,小馬能拿輪椅,放心,我和我的輪椅都不重。”
何棠覺得他簡直是在開玩笑,她連連擺手:“秦理,真的不用了,我也就待個五分鐘就能下來了,我走得快一點,三十分鐘就能打來回,你在車上等我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