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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棠點點頭:“好。”

    他們離開,寬敞的病房裡只餘下了秦理和何棠兩人。

    秦理靜靜地看著何棠,緩緩向她伸出左手,何棠呆了一下,把自己的左手交到了秦理手裡。

    他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指腹用力地摩挲著她的手指,眼神溫存纏綿,還寫著深深的愧意。

    “糖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秦理聲音低沉,不復平日裡的清朗,“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小時候得腦炎後有了癲癇的後遺症,已經十幾年沒發了,我以為自己已經痊癒了。”

    何棠問:“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復發了的?”

    “三、四月間。”秦理回答,“去北京時,我去看醫生了。現在每周也去一次醫院,醫生說我大發作的概率很低,我就疏忽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後,他又說了一遍,“對不起,糖糖。”

    何棠動動嘴唇,最終說:“如果不發作,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秦理說:“如果吃藥能夠控制住,我的確不想告訴你,還有我媽,我真的不想讓你們擔心。”  

    他的視線又投向天花板,慢悠悠地說,“我這輩子讓她操碎了心,現在她年紀大了,該是享福的時候,我的身體要是再出問題,實在是太不孝了。”

    “別胡說!這又不是你想的。”何棠情急地握住他的手,“你可以不告訴媽媽,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不知道我會擔心的嗎!”

    “你會害怕的。糖糖,你有沒有看到我發作時的樣子?”秦理溫柔地看著她,有些難以啟齒,“是不是……很醜?你……害怕嗎?”

    何棠緩慢卻堅定地搖頭。

    秦理注視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糖糖,其實我很自私。”

    “沒有的事。”何棠握緊他的手,“你一點也不自私,你明明是個那麼好的人。”

    “呵,謝謝誇獎。”秦理勾起嘴角笑笑,有點自嘲,他嘆一口氣,“其實梁魯生說的話有一定道理,希晨的死,我的確有責任。還有現在……”  

    他的左手從何棠手中掙脫,撫上她的臉頰,一下一下輕柔地撫摸,說,“我娶了你,卻無法給你一個健康的丈夫,一份正常的夫妻生活,我真的很自私。”

    何棠急道:“你沒有……”

    秦理止住她的話,他閉著眼睛搖頭,說:“我一直都沒和你說,其實像我這樣子癱瘓的人,壽命也許會比常人短許多。”

    何棠深深鎖眉,腦中想起何海的話:他活不長。

    她說:“阿理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我不是在庸人自擾,我也一點都不想死,我說的是事實。”

    秦理面色平靜地看著何棠,繼續說,“就像希晨那樣,他也不想死,就算癱瘓了,他也沒想過要死。可是,他想要好好活下去需要親人花費很多時間精力。只要一個看護不當,就容易引起各種併發症,也許對常人來說很普通的一次感冒發燒,就會要了他的命。我……我也是這樣的,我害怕生病,厭惡生病,但是很多事不是我能決定的,從小坐輪椅註定了我的健康狀況和普通男人不一樣,註定了我將來,將來,可能……四、五十歲就……”  

    “別說!!”何棠猛地開口,她的右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秦理的嘴,把他最後的兩個字生生地堵在了喉嚨里。

    秦理驚訝地看到何棠右手手指上纏著的紗布,何棠又迅速地把手收了回來,藏在了背後。

    “糖糖,你的手怎麼了?”秦理焦急地問。

    何棠知道不說實話他會擔心,想了想還是把手拿了出來給他看,說:“我沒有經驗,犯了個錯誤,你發作的時候我把手指伸到你嘴裡去了,我怕你咬到舌頭。後來醫生教我了,說我這樣子是最蠢的行為。”

    她笑笑,彎了彎露在紗布外的一點點指尖,說:“沒什麼大礙,骨頭沒事,只是傷了點皮肉,fèng了幾針。”

    見秦理面色慘白,眼神淒涼,何棠笑得更開了點,說:“你別這副表情,我不疼,我倒是覺得你牙口不夠好啊,怎麼的也該給我咬個骨裂,這才能證明咱們的愛刻骨銘心是不是。”

    說完,她依舊嘻嘻地笑著,像個沒事人一樣,秦理緩緩拉過她受傷的右手,很輕很輕地將纏著紗布的手指握在了手中。

    

    “對不起。”他閉上眼睛,嘴唇親吻她的指尖,一遍遍地說,“對不起,糖糖,對不起……”

    ******

    梁希晨的追悼會在四天後進行。

    何棠獨自一人來到殯儀館,心情要比上一次參加葉奶奶的追悼會時沉重許多。

    一個是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一個是才14歲的飽經磨難的男孩,怎麼會有可比性。何棠心裡難過,想到梁希晨對著她害羞微笑的樣子,還有他小聲說想要快點長大的靦腆模樣……那一切仿佛還在昨天,何棠覺得心裡堵得特別特別疼。

    孟老師和“助行天使”的工作人員、志願者都來了,章小元、周小胖等幾個和梁希晨玩得好的孩子也來了,他們一個個都嚎啕大哭,看著梁希晨的遺體傷心欲絕。

    何棠還見到了梁希晨的親生母親,她已經嫁去了外地,重組家庭並生了一個女兒。她帶著還在念幼兒園的孩子來到現場,見到了兒子瘦得不像話的遺體,她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捧著臉哭得像個孩子。

    何棠遠遠地站在一邊,目光冷冷地看著她。  

    孟老師告訴過何棠,梁魯生抵押掉房子時他和妻子還沒離婚,正在分居中。在離婚拉鋸戰中,女方曾提出過想要梁希晨的撫養權,梁家三代單傳,老人不肯放。後來梁希晨摔下樓癱瘓了,梁家的老人知道孫子失去了生育能力,就攛掇梁魯生把梁希晨交給前妻,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不要孩子了,收拾東西就簽字離婚,回了外地老家。

    七年來,她沒有來看過梁希晨一眼,反倒是梁魯生,即使家裡老人都厭惡看到孫子,他還是把他帶在了身邊,並且沒有再找其他女人。

    當然,也不排除他在依靠梁希晨訛秦理的錢。

    所以說,這個世界是不是已經瘋狂了、病態了、麻木了?何棠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些父母會心狠手辣成這樣。

    至少,宋月娥從沒有放棄過何海,葉惠琴也沒有放棄過秦理啊。

    從殯儀館回到家裡,秦理正在床上小睡。何棠走到床邊,俯下//身抱住了他。

    秦理微微睜開眼睛,語氣低緩:“回來了?”

    “嗯。”何棠心裡依舊難過,她伏在他的胸口,說,“有時候我覺得,希晨走了,說不定也是種解脫。”  

    秦理沒有回答。

    何棠繼續說:“我今天見到他的媽媽了,和希晨長得很像。希晨還有個小妹妹,如果希晨見到她,一定會很喜歡她。”

    “……”

    “老公。”

    “嗯?”

    “我……”何棠臉紅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這一天,因為梁希晨,她很悲傷,此時依偎在秦理身邊,她竟然非常想要從他身上汲取溫暖。

    她抬起臉頰,輕輕地吻了他一下,水潤潤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

    秦理接收到了她的信息,他的手伸進了何棠的T恤下擺,手指輕巧地移動起來,最後游到她的胸前,或輕或重地撫弄起來。

    何棠知道秦理有點想了,他們已經好些天沒有親熱了,但是秦理剛出院不久,何棠心裡還是不大放心。

    她羞澀地問:“你……可以嗎?”  

    “嗯,不影響。”秦理吻著她的額頭,拉住她的手去觸摸自己已經略略抬頭的小小理。

    何棠放下心來,配合著他脫起了衣褲。

    秦理和何棠從未避過孕,秦理曾經諮詢過徐醫生,徐醫生說只要他控制著不要大發作,即使在吃藥,也能算是臨床治癒,可以試著讓何棠懷孕。

    何棠一邊脫著秦理的睡衣,一邊輕聲說:“我今天……是排卵期,也許秦東可以來哦。”

    聽到這一句,秦理的手突然停住了。

    何棠疑惑地看著他,只見他的眼神有些閃爍,最終,秦理說:“糖糖,我們要避孕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何棠瞪大眼睛,問道,“要避孕多久?”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見何棠的笑容僵在臉上,秦理忙說,“是我的原因。”

    他居然努力地笑了起來,眼神溫暖卻無奈,“接下去我用藥劑量會比之前大,最重要的是……我擔心孩子會被遺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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