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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理單手扯著自己頸間的圍巾——黑白相間的粗毛線圍巾,是何棠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抬起頭看到何棠,面上立刻綻開了笑。
他向她伸出左手:“糖糖。”
“你回來了。”何棠走到他身邊,幫著他解下圍巾,秦理坐在輪椅上又單手脫起了外套,他把自己疲軟的右臂從袖筒里拽出來,脫左手的袖子時,只能用牙咬著袖口拉。
他的動作很不順暢,何棠遲疑了一下就幫起忙來,秦理抬頭看她一眼,說:“謝謝。”
“不客氣。”外套脫下後,何棠發現他的右手冰得嚇人,忍不住就圈在了自己手中。
“外面是不是很冷?你的手這麼冰。”何棠說,“我看氣象,今天只有0度。”
“是有點冷,不過我不是在車裡就是在室內,沒有凍到。”秦理操縱著輪椅到了沙發邊,拉過何棠的手讓她坐在面前的沙發上,說,“糖糖,抱歉,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你還沒醒,我想你昨天忙了一天,大概太累了,就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所以沒和你說一聲就出了門。因為今天不去h市的話,我那個朋友就要放寒假回老家了,所以我就快去快回了一下,順便去看了看那邊的凡人軒。”
何棠搖搖頭:“沒關係,金姐和我說了。”
秦理露齒而笑:“說起來,我那個朋友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她和你差不多年紀,你一定會喜歡她的。”
“好啊。”何棠低下頭,視線突然瞄到了秦理的胯/間,他穿著一條修身的長褲,那個部位總是有些鼓起的。
何棠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穿著內褲的秦理,雖然隔著褲子,她還是看清了他那裡變化後的模樣,雖然他很瘦,可是他那裡貌似很壯觀啊!
然後,何棠又想到了之前看過的小電影,那裡面可沒打馬賽克,什麼東西都是清清楚楚的,何棠腦子裡像玩拼圖一樣地拼起來——秦理的臉,秦理的小褲褲,秦理褲褲里的大肉肉,現在秦理褲褲里的小肉肉,還有小電影裡男主角沒有打碼的肉肉……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通紅,一雙眼睛慌不迭地離開他的胯/間,裝模作樣地東張西望起來。
見她神色大變,秦理覺得很奇怪,他探著身子伸手按上何棠的額頭,問:“糖糖你是不是發燒了?臉怎麼那麼紅啊。”
“沒沒沒沒沒有。”何棠從沙發上跳起來,說,“我我我先回房了……你你……”
“等等。”秦理拉住她的手。
何棠回頭望他,視線定格在秦理英俊的臉上,她止不住地臉紅心跳,結巴著問:“什,什麼事啊?”
“我不想去麻煩關敬了。”秦理一笑,“糖糖,你幫我一起換衣服,好不好?”
☆、50
何棠知道秦理有這樣的生活習慣,回到家裡後,他會換上舒適的家居服,通常是帶帽的套頭運動衫,或者是棉質的睡衣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他總是穿得很休閒,沒有了那些襯衫領帶西服皮鞋,何棠和他在一起時也會覺得放鬆許多。
好像這樣可以令她忘記他“秦總”的身份,變回那個溫和有趣的秦理。
通常,關敬、馬佑傑或郭建雲中總有一個陪在秦理身邊,上班時間馬佑傑陪得多些,他是他的助理,偶爾也會幫助他處理日常起居,下班以後則是關敬和郭建雲陪得更多。何棠很少進秦理的套房,但是她發現,關敬他們時常會進去,比如秦理喝醉酒的那一晚,就是郭建雲照顧酒後的他,甚至幫他洗了澡。
他全身只有左手健康,自己洗澡的確會比較困難。何棠這樣想著,又為秦理感到難過,畢竟這麼大個人了,這樣**的事還需要別人幫助,換成是誰,都不會很舒服的吧。
然後,何棠又想到了一些滿重要的問題,秦理的日常生活中,究竟有多少事是需要別人幫助的,又有多少事,是可以完全自理的。
而她作為他的妻子,在將來的生活中,又需要幫他做些什麼?
總不至於,他結了婚,身邊還老是跟著男性護工吧,這樣子的話,對何棠來說也是很不方便的。
何棠就這麼胡思亂想著,臉紅紅地跟著秦理進了他的房間,他的衣櫃是走入式的,很大很大,掛滿了各類服裝,並且都掛得不高,秦理坐在輪椅上伸手就能舀到。
他從一個抽屜里舀出一疊衣服,放到腿上,回頭對何棠說:“我先洗臉洗手,然後你幫我一起換。”
何棠點點頭,跟著秦理的輪椅到了洗手間門口,他忽然停下了。
何棠見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也沒去催他,一會兒以後,秦理抬頭看她,說:“糖糖,我的洗手間和你們用的有點兒不一樣,你看了不要太驚訝。”
何棠又點點頭,秦理一笑,這才驅動起輪椅進了洗手間。
秦理的洗手間是白色系的,燈光柔和,還飄著淡淡的香氣,何棠四下一看,終於知道秦理所謂的“不一樣”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大的單人洗手間了,整個洗手間幾乎大過她春山新苑的整套出租房。
洗手間分乾濕區,以一道頂天立地的玻璃移門隔開,干區有寬大的盥洗台,裝得很低,適合輪椅使用,邊上還有一個比較特別的抽水馬桶。
說它特別,是因為這個馬桶的左、右、後三面都裝了護欄,像是金屬杆上裹著黑色皮革。何棠並不確定它到底是怎麼使用的,也不好意思去問秦理。
秦理卻看出了她的疑問,指著那個抽水馬桶說:“這些扶手有暗扣,可以打開,我坐上去以後再把扶手扣回來,我的上半身就有支撐的東西了,會坐得比較穩。有點兒像過山車座椅上那個翻下來扣住人的裝置,只是我是左右裝的。”
何棠有些驚訝地問:“你可以自己坐上去嗎?”
秦理搖搖頭,淡然地說:“當然不能了,需要別人將我從輪椅上移過去,完了再移回來,的確是很不方便,不過也沒辦法。”
頓了一下,他又說,“二十多年都這麼過來了,倒也習慣了。”
何棠覺得心裡有點緊,不知該說些什麼。
秦理的輪椅轉到盥洗台前,也沒叫何棠幫忙,自己就準備洗手。他先用左手把右手拽到池子裡,捋起衣袖打開龍頭後,就抹了洗手液開始洗手。何棠注意到,他洗左手時,就是用左手在右手上主動地搓來搓去,最後再抓著右手一起沖盡泡沫。
他戴著婚戒呢,從昨天結婚以後,他就沒有舀下來過。
何棠偷偷低頭看自己的手,前一晚洗澡時,鑽戒和金鐲子都被她舀下了,洗完後就沒有再戴上去過。
秦理肯定早就發現了,可是他並沒有說什麼。
在秦理洗手的過程中,何棠又看向了玻璃移門中的濕區,那裡有一個超級大的浴缸,邊上還停著一架輕便的輪椅。隔著移門,她看得不太清。
秦理洗完手又單手擠了點洗面奶洗臉,何棠發現他很注重保養皮膚,盥洗台上有不少男士的護膚品,瓶瓶罐罐都印著看不懂的英文。
她忍不住感嘆:“你的化妝品好多。”
“哈?”秦理洗完臉,正在抹保濕霜,他回頭笑道,“這些都是男士品牌的護膚品。你不會是覺得我娘娘腔吧?”
“沒有啊。”何棠笑笑,“只是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像你這樣懂得護膚的。”
“也就是冬天會抹一點,不然會很乾燥。”秦理把瓶子放回檯面上,笑著說,“阿勉就不抹啊,你看他是不是比我顯老?”
何棠“噗”一下笑出來,說:“好像是哦。”
“這就對啦。”秦理腿上擱著衣服操縱輪椅往洗手間外行去,繼續笑,“裝裝嫩,可以追到可愛的女孩子,不會被人以為老牛吃嫩糙。”
何棠:“……”
兩個人來到秦理的床邊,秦理抬頭看看何棠,突然問:“糖糖,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的。”
何棠腦袋一懵,才反應過來秦理說的是換衣服,她忙回答:“我,我沒有不願意。”
秦理拉過何棠的手,仰著頭看她:“我知道我的身子不好看,尤其是兩條腿,說實話,長大以後,除了我媽、女性醫護人員和我極個別的女性親戚,還沒有其他異性看到過我的腿。”
“……”何棠大腦當機,脫口而出,“那你以前的女朋友呢?”
“啊?”秦理一愣,隨即就大笑起來,“你怎麼還記著這個事?她沒有看到過的,那時候我還很小。”
“幾歲啊?”何棠小聲地問。
秦理突然發現何棠是真的對這事兒感興趣,他搖頭苦笑,說:“她是我高中同學,我就念了一年就退學了,後來她去念大學我一直在家裡,見面就特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