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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髮還抹過髮蠟,打理得相當帥氣,黑色西服襯得他一張臉白淨俊朗,一雙眼睛盈滿笑意。
男人說:“我也是來玩玩的。”
何棠看看他面前的桌子,只擱著一杯熱茶,又低頭看看自己滿滿的盤子,頓時就臉紅了——這是餵豬麼……何棠在椅子上坐下,問:“你怎麼不拿東西吃?”
男人很坦然地回答:“我不餓,而且我拿東西也不太方便。”
“這樣啊。”何棠說,“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去幫你拿點兒吃的。”
“唔,好啊。”男人指著何棠餐盤上的藍莓蛋糕,“幫我拿一塊這個吧,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還需要別的嗎?”
“不用啦。”
“哦好,稍等。”何棠立刻往取餐處跑去,一會兒後就幫男人拿了一塊藍莓蛋糕來。
“謝謝。”男人接過盤子,看了看就放在了桌子上,左手拿起小勺,挖了一勺蛋糕送進嘴裡,“嗯!的確蠻好吃。”
何棠悄悄看他擱在右腿上的有些蜷縮的右手,男人恍若未覺,只是一勺一勺慢條斯理地吃著蛋糕。
何棠拿起叉子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突然聽到男人問:“第二次見面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何棠抬起頭靦腆地笑:“我叫何棠,人可何,海棠的棠。”
男人念了幾遍,說:“哎,你的名字滿有趣,荷塘月色?”
何棠搖頭:“不是啦,我哥哥叫何海,我爸爸種了幾盆海棠花,所以我叫何棠。本來,如果我媽生的是個男孩,是叫何洋的。”
“何洋?女孩子也能取這個名啊。”男人表示不解,“這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就是,何洋是替男孩準備的名,何棠是看到生的是女孩後,臨時取的名。”何棠無奈地聳肩,“好啦,不說這個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呀?”
男人微笑:“秦理,秦朝的秦,理想的理。”
“秦理,秦理……你的名字也很有趣哎,情理之中!”何棠想了一陣,秦理一直笑吟吟地望著她,她突然想到什麼,雙手一拍,叫道,“耶?你也姓秦?!”
秦理挑眉:“姓秦,有什麼問題嗎?”
何棠喏喏地說:“你的老闆,不是也姓秦嗎?難道……你和秦董是親戚?”
秦理忍住笑,故作驚訝地說:“你眼光不錯啊,能看出我們是親戚。你覺得我和秦董長得像?”
“真的是親戚啊!怪不得你能在總經辦上班呢。”何棠一句話剛說完就發現不對,急忙說,“啊……抱歉。”
她暗自罵自己嘴真壞,卻發現秦理並沒有生氣。
他笑著說:“沒事,你想的沒錯,我的確是找秦董開了後門才去那裡上班的。”
氣氛一下子有些尷尬,何棠不敢亂說話了,她打量著秦理,又回憶起秦董的長相,終於知道當初見過秦董又見到秦理時,心裡古怪的感覺是什麼了,她不禁點頭道:“這樣說起來,你和秦董真的有一點像呢,眼睛的樣子,嘴巴,還有鼻子,嗷!鼻子最像了!”
秦理好奇地問:“那,哪裡不像呢?”
“臉型啊。”何棠指指自己的臉,“你比較瘦,皮膚白,他應該比你大幾歲吧,他比較黑,整個人更Strong一些。”說完,她還彎起手臂,比了個大力士的姿勢。
她可是穿著無袖的連衣裙呀……
秦理“噗”一下笑出來。
何棠尷尬了,立刻回復淑女坐姿:“是Strong,不是胖哦。哎,你可別去你老闆那裡說啊。”
“不會不會。”秦理搖手,整個人靠在輪椅靠背上,悠閒地問,“何棠,你多大?”
“下個月就滿23了,你呢?”
“十二月滿27。”
何棠驚訝:“我還以為你最多25!”
“真榮幸。”秦理笑著搖頭,“我也以為你最多20。”
“……”何棠垮下臉來,“你是說我比較幼稚?”
“不是,你看著很小的樣子。”秦理看著她有些鼓起的臉頰,覺得很有趣,他指著她的餐盤,“吃東西吧,盡顧著聊天,菜都涼了。”
☆、07、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只不過是幾盆植物,似乎就隔開了兩個世界,外面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小空間裡的兩個人相對而坐,吃著東西,愉快地聊著天。
何棠覺得輕鬆又舒服,她猜測秦理也是和自己一樣,因為是一個底層小員工,而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場合,所以才一個人躲在角落裡。這個認知令何棠升起惺惺相惜的感覺,似乎找到了一個同類,不那麼孤單了。
秦理已經吃完了那塊蛋糕,他看著桌上的餐巾,伸出左手夠了一下,沒夠著,何棠看在眼裡,立刻幫他取過來,秦理接過餐巾擦擦嘴,說:“謝謝。”
何棠微笑:“不客氣。”
秦理指指身下的輪椅,說,“這個輪椅沒有改裝過,我一隻手轉不了,So,我算是被釘在這裡了。”
何棠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那是誰陪你來這裡的呢?”
“噢,同事。”秦理說,“我是陪秦董一起來的,他們去談事情了,我在這裡等他們。”
何棠點點頭,注意力被他身上的衣服吸引,她忍不住說:“說起來,你穿得好正式哦。”
秦理訝然:“有嗎?”
“有啊,你的衣服,還有鞋子,看起來就是很貴很高檔的樣子。”
秦理粲然而笑:“啊,是比較貴,不過公司給報銷。”
何棠睜大眼:“真的假的呀?”
“當然是真的。”秦理又想起那次的玩笑,再一次問,“就和你說了中勤福利待遇各種好,你還不信。你要是想來中勤上班,我可以幫你介紹啊。你也知道秦董是我親戚嘛,基本沒有問題。”
何棠撇撇嘴:“別開玩笑了。”
秦理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問何棠:“剛才的珠寶秀,你看了嗎?”
“看了。”
“有喜歡的首飾嗎?”
何棠很努力地想了一下,老實地搖頭說:“都不太記得了,儘是些亮晶晶的東西。”
“唔……就沒有一件首飾讓你眼前一亮,升起我想要的就是這個!這種強烈的感覺嗎?”
何棠認真想了想,又搖頭,一雙大眼睛盯著秦理,突然說:“你知道我身上穿的裙子多少錢嗎?”
“?”秦理一愣,“不知道。”
其實,他早就看出何棠身上的裙子質地粗糙,也看到她沒有佩戴任何一件飾品,但實在沒想到她會坦坦蕩蕩地說:“這裙子才69塊錢,那些珠寶都是用萬元來做單位的,你說我能看上什麼呀。不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東西,我從來不去想。”
秦理怔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什麼。何棠繼續吃著盤裡的食物,突然聽到秦理說:“不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東西,如果特別想要,難道不應該立作目標,努力去爭取嗎?”
何棠驚訝地抬頭看他,說:“你這話有矛盾,不在能力範圍內,就是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事啊,比如我想飛,那我能飛嗎?我一輩子都飛不了,又為什麼要把它立作目標?”
秦理思考了一會,淡淡一笑,說:“也有點道理。”
何棠剛想再說幾句,就聽他悠悠地說:“但是我總覺得,人吧……還是要有一點小理想小追求的。”
何棠:“這個我同意,但不能太不切實際。”
秦理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歸根到底,那些珠寶首飾,並不是你特別想要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你心裡對某一樣東西發了瘋般地渴望,即使得到它的機會十分渺茫,也許你也會拼盡全力去爭取。”
說這番話時,他的眼神深沉悠遠,臉上表情也不似之前那樣明朗開懷,若有似無地透著一絲沉鬱。
何棠怔怔地看著他,仔細思索著他的話,點頭說:“也許是這樣。大概,我還沒碰到特別特別想要的東西吧。”她歪著頭,轉轉眼睛,“我現在想的就是多賺一點錢給爸爸,好讓他不那麼辛苦。”
秦理眉毛一挑,臉上瞬間又煥發了神采:“這容易啊,來中勤,包你月薪翻倍。”
“……”何棠囧了,“說了我不會跳槽啦!”
“剛才還說想多賺錢。”秦理嘆氣,“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