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屠寶良則時不時地約著劉福勇吃頓飯、送點禮。至於喬勝榮那邊,在十一月中旬時,他已經收下了中勤的一筆錢。
整整五十萬,現金。
總之,臨近十一月底,與城南中學標相關的中勤建設員工都忙得腳不沾地,夜夜加班,一個個如弦上的箭,只待最後開標的那一刻。
就在這時,秦理卻對何棠說他要去一趟上海,到一家大醫院檢查身體,當天來回。
何棠第一反應就是要陪他一起去,秦理卻說:“再過幾天就要開標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配合劉革把手頭這些價格弄好。我媽媽會陪我一起去的,還有關敬和郭叔叔。你放心,他們會照顧我的,我上午去,下午就回來了。”
何棠工作很忙是事實,這個時候最關鍵的的確就是她手上的工程量清單了,七家單位由她和劉革兩個人做,且要做得不像一、兩個人做出來的,還不能出一丁點兒的差錯,壓力的確是很大。
可是因為工作而不能陪著秦理去上海,何棠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並且十分擔心。
見何棠悶悶不樂,秦理拉著她的手說:“好啦,別這樣,我只是去做個小檢查,難道你是對我媽媽不放心嗎?”
何棠搖搖頭,問:“你是去做什麼檢查呀?”
“嗯……”秦理想了想,笑著回答,“當然是關於我的病咯,上海那邊的醫院檢查設備比較先進,我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治療辦法。”
何棠眨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點點頭,說:“好吧,可是你要當心點哦。這裡去上海開車要四、五個小時呢,萬一……萬一你在高速公路上發病了怎麼辦。”
秦理笑了:“不會那麼倒霉的。”
何棠撅著嘴看他:“又不是我說的,是醫生說的,他都叫你近幾個月不要出遠門。”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你不要擔心。萬一真的在車上發作了,也有我媽媽和郭叔叔在,他們經驗很豐富,不會手忙腳亂。大不了……”秦理牽過何棠的手湊到唇邊,柔軟的唇舌舔吻著她手上留下的粉色傷疤,繼續說,“大不了我帶著壓舌板去咯。”
秦理那一次發作,何棠將四個指頭都伸進了他的嘴裡壓著他的舌頭,他狠狠的一口直接咬傷了她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現在傷口雖已癒合,卻因fèng針而留下了疤痕,秦理每一次看到都覺得很是心疼愧疚。
他啄吻著她的手指,輕聲說,“這麼漂亮的手就這麼被我咬壞了,以後秦東要是問,媽媽,你手上的疤是怎麼來的,你可怎麼回答呀。”
何棠抿唇一笑,說:“我就說實話嘍,告訴東東這是被爸爸咬的,爸爸其實是個吸血鬼。”
“哈哈哈哈哈……”秦理慡朗大笑,笑著笑著又停了下來,他柔情似水的眼眸注視著何棠,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其實,何棠知道他想要說什麼。關於孩子,有時候是他們之間互相打趣的話題,時不時地會把“秦東”、“秦南”拉出來遛一遛;有時候,這話題似乎又變成了一個結。
一個死結。
秦理去上海那一天,天氣挺好。關敬開車,郭建雲和葉惠琴陪著秦理清晨出發,直到晚上9點才回來。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秦理也沒有發病,看到他們回來,何棠懸了一天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夜裡,她幫著秦理洗澡,隨口問他檢查結果如何,秦理笑著說:“挺好的。”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出口以後他便緘默不語了。
何棠發現,在這個話題上,他總是不願意對她多說。她想,也許他還是顧忌“癲癇”這個病,不想提及也是正常,於是就不再問了。
******
開標前的最後一個周五,絕大部分的事都已經搞定了。
秦理和秦勉一起審核過中勤的技術標、資審標,看過一張張圖紙、效果圖,那都是改了無數次的成品,又看過重點難點施工方案,那是施智敏與工程部詳細討論後的結果。
一切都很完美。秦理與六家陪標單位的老總都通了電話,出於商業機密,對方做的技術標和資審標不會給中勤看,但是對方的老總都答應會把關,保證在這兩塊不會出任何問題。
各家單位的投標保證金已經全部到帳,公證也都做好,中勤由秦勉親自去參加開標。外地的陪標單位代表也定好了來D市的機票、火車票,基本上都是周日的下午或晚上抵達。
在D市過一夜,周一早上就開標了。
秦理終於開始確定價格。
這個工作,他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
他擬定過各種各樣的報價方案,和秦勉、屠寶良一起商量過富洋那邊的報價可能性,還要估算那家獨立第三方勝彩建設的報價,力爭將中勤的投標價定得最靠近基準價,實在不行,也要讓自己的六家陪標夥伴之一的價格排在第一。
周五晚上,秦理把秦勉叫到書房,與他一起最後確定價格,在商量了幾個小時後,他們終於定出了兩個方案。
“就這樣吧,一個A方案,統一高標,一個B方案,統一低標。”
秦理拿著印表機里打出來的一張紙,看了很久,說:“等一下我交給何棠和劉革,叫他們明天把價格調好,先把北京、大連和成都的三家單位發掉。他們拿到價格還要封裝,需要時間。”
秦勉問:“H市的三嘉呢?”
“三嘉到這裡三個小時就夠,我周日早上給他們價格。”
“那本地的盛騰和捷立,你是打算周日下午再給價格嗎?”秦勉又問。
“唔。”秦理把價格表放到桌上,抬眸看秦勉,“儘可能地晚,大不了通宵。”
“你是擔心……”秦勉看了會兒秦理,沒有說下去。
“我沒什麼擔心的,我是在等消息。”秦理笑笑。
秦勉也拿起桌上的價格表看,說:“其實你可以像以前那樣操作,這麼大的項目,叫劉革一個人改價格就行了,改完了我親自來發。為什麼一定要拉上何棠呢?”
秦理笑著看秦勉,反問:“你不相信她?”
“她和王宇霖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勉沉沉地說,“你不把價格給她,什麼事都不會有。你給了她,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不是自找不快活麼。”
秦理覺得很好笑,眉頭都皺起來了,說:“阿勉,你說清楚,你覺得會出什麼事?”
秦勉不語。
“我相信何棠。”見秦勉面色不善,秦理眉目疏朗,語氣篤定。
秦勉還想開口,秦理抬起左手阻止了他,他想了想,最終放緩了語氣,認真地說:“結婚時,我就問過何棠,她希望能繼續工作,並且不打算轉行。知道了她的意思後,我就有了培養她的念頭。現在這樣一個大項目,也是我對她的一次鍛鍊,事實證明,她完成得很好,我看過她做的工程量清單,清清慡慡,幾乎沒有錯。這個項目我就是要讓她從頭跟到尾,包括最後的七家定價,投完以後我會給她講我為什麼會這樣定價。我知道何棠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不比屠姐,但是她並不笨。阿勉,你要相信我,何棠很忠心,很積極,很認真。不講她是我的妻子,只說作為一個員工,她在這三點上足可以做到99分。”
聽秦理這樣講,秦勉也就無話可說了。
周六早上,全公司加班。
何棠和劉革先碰了個頭,他們已經拿到了秦理給的最終報價,只是四家單位還未百分百地確定,三家外地單位已經確定最後的投標報價了。
何棠和劉革忙了整個早上,終於把三家單位的價格調了出來。
劉革審過、秦勉審過,最後秦理審過,中午時,秦理給對方去過電話,何棠終於將價格直接發給了李鴻冬等三個老總。
這三家敲定以後,事情可以暫時丟到一邊了。下午時,何棠在辦公室調起了盛騰、捷立和三嘉的價格。這三家的價格還不急,秦理說要第二天才傳,所以何棠想著先按暫定價調好,到時只要微調即可。
正在目不轉睛地對著電腦屏幕時,她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何棠把顯示屏切到桌面,說:“請進。”
門打開,吳慧堯的腦袋探了進來。
“我就知道你在加班。”她笑嘻嘻地走進來,手裡端著兩杯咖啡,“何媽媽,咖啡要嗎?”
“哦,謝謝,我一下午沒喝水了,的確好渴。”何棠看看自己空了的水杯,想著自己一直沒出辦公室,接過吳慧堯遞給她的咖啡抿了一口,“挺好喝的,你又淘寶了?”
“聰明,網上換了個品牌買,味道很贊。”吳慧堯走到何棠身邊,屁股靠在桌上和她聊天,漫不經心地瞄了眼顯示屏,說,“何媽媽,你最近真忙,都沒時間和我逛街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