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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秦理進行更好的康復訓練,何棠和葉惠琴商量後,決定帶著他搬回錦宏國際。
錦宏國際有許多先進的復健設施,還有適合秦理洗澡、放鬆的按摩浴缸,那裡是秦理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他在這裡會更利於康復。最重要的是,錦宏國際還有一個游泳池,醫生說了,科學的水療可以促進秦理的甦醒。
於是,國慶節前,何棠和秦理搬回了錦宏國際,她請了幾位資深復健師,為秦理制定了詳細的復健計劃。
國慶長假前,何棠接到了何慶國的電話,父親告訴她,宋月娥說,想要趁著長假帶著何海一起來D市探望秦理。
何慶國和宋月娥早已經知道了秦理生病的消息,但是何棠並沒有對他們說得太詳細,更沒有提到秦理也許再也不會醒來,這一下父母要來,何棠有些慌了神。
母親的勢利和尖刻何棠是了解的,她擔心宋月娥看到秦理的現狀後會要求她拿了賠償款與他離婚,但是她又不能拒絕他們過來。就在這樣忐忑的心情中,何棠迎來了風塵僕僕的父母和哥哥。
很意外,他們帶來了大包小包的土特產,葉惠琴知道親家要來,也特地和秦樹一起來了錦宏國際招待他們。
何棠一直把秦理藏在房間裡,宋月娥看不到女婿,自然不高興,何棠無法,只得去房裡將秦理推了出來。
這時候的秦理已經有了一點點的表情,他有時會笑,有時會眯眼,有時會皺鼻子,有時還會掛著嘴角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但是他的面部表情不像常人那樣自然,笑的時候嘴巴會歪,眼神又是呆滯的,看起來會比較怪。
宋月娥三人看著輪椅上的秦理就呆住了,何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何棠有些侷促地站在秦理身邊,一雙手一直搭在肩上,她很怕母親會當場發飆,這樣對葉惠琴和秦樹來說就太傷人了。
這時,輪椅上的秦理似乎感受到了何棠的緊張情緒,他扭了扭脖子,微微仰臉對著何棠,眼珠子一轉,還咧嘴笑了笑。他的左肩聳動了幾下,似是想要抬起左臂,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何棠愣愣地看著他,她覺得,秦理是在告訴她,叫她不要害怕。於是,她的心就靜了下來,打定主意不管宋月娥怎麼說,她都不會離開他。
令何棠沒想到的是,宋月娥驚訝了一會兒後就鎮定了下來,她對葉惠琴說,何慶國多年行醫,農村里時常有腦溢血的老人,何慶國有許多中藥偏方可以化瘀止血,到時候可以給秦理試一下。
何棠差點驚掉下巴。
晚上,葉惠琴說要請何慶國一家去凡人軒吃飯,宋月娥拒絕了,提出和何棠一起準備晚餐。
母女兩個再廚房裡忙活時,宋月娥看了何棠幫秦理單獨準備的飯菜,她嘗了一點兒,說:“會不會咸了點?”
何棠一呆,也舀起一勺試了下,說:“還好吧。”
“秦理和我們不一樣的,這個味道我們吃是剛好,對他來說就太咸了。”宋月娥很平緩地說著,“你就是不懂得照顧病人,我照顧你哥哥那麼多年還會不知道啊,他們身體不好的人不能吃太咸,對腎臟會有負擔的。你要是希望他得腎炎,就給他這麼吃好了。”
何棠:“……”
宋月娥給秦理的魚沫粥加了點水,又說,“你煮粥時最好把蔬菜搗爛一起煮進去,他更容易消化,能補充維生素,還能通大便。”
何棠:“……”
宋月娥回頭看她:“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何棠呆呆地回答:“有啊。”
頓了一下,她大著膽子說,“媽媽,我以為你看到他,會叫我和他離婚的。”
宋月娥眉毛一挑,剛想開口,葉惠琴進了廚房,說:“親家母,你們難得來一趟,怎麼好叫你來做菜,你去外面看電視吧,我來弄好了。”
宋月娥笑得滿臉開花:“沒事沒事,我是很久沒見我家小棠了,怪想她的。想做點家鄉菜給她吃,正好也給親家母你嘗嘗。”
何棠:“……”
葉惠琴與她推脫了半天,沒辦法,只得退了出去。
宋月娥原本想要對何棠說的話,這下子又開不了口了,她一邊將菠菜切得很細很細,丟進秦理的魚粥里,一邊粗聲粗氣地開口:“你個笨丫頭,我幹嗎要叫你離婚啊,離了婚,小海的醫療費怎麼辦?我可都指著你呢!”
何棠轉身打起了雞蛋,眼眶卻莫名地濕了起來。
馬佑傑開車陪何慶國一家到處玩了一下,他們在D市住了四天就回去了,過了一個星期,何棠收到了宋月娥從澤土鎮寄來的包裹,裡面是分門別類的中藥材,還附著一本詳細的藥方和食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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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系統的水療和其他康復後,秦理的身體情況有了突飛猛進的好轉。雖然他依舊不會說話,對於別人的提問也沒有特別的反應,但是他的左手漸漸的能動了。
秦理手術時是腦部左半球出血,因此影響了的是他的右半邊身體,當看到他的左手手指輕微地動起來後,何棠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助行天使”的孟老師給秦勉打了電話,說是孩子們練習游泳的場館要讓外地體校的孩子冬訓及比賽,一個月里都不能上課了,她詢問可不可以再借用一下錦宏國際的游泳池,秦勉問過何棠,答應了下來。
孟老師帶著孩子們來錦宏國際游泳時,已是12月初,幾個來過這裡的大孩子都說想見阿理爸爸,孟老師只是大概地知道秦理的情況,她小心翼翼地打了電話給何棠,何棠一笑,說沒有問題。
然後,她就推著秦理去了十三樓的游泳池。
游泳池空調開得很熱,溫暖如春,何棠只給秦理穿了舒適柔軟的套頭衫、運動褲,孩子們見到秦理,都歡快地圍了上來,不過一會兒後,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章小元已經快要14歲了,是個大孩子了,個頭都竄高了許多,他夾著掖拐,手掌在秦理眼前揮一揮,回頭問何棠時眼睛已經濕了。
“糖糖媽媽,阿理爸爸怎麼了?”
何棠摸摸他的腦袋,說:“阿理爸爸生病了,暫時不會說話,但他會好起來的。”
周小胖也長大了許多,他不那麼胖了,問:“糖糖媽媽,阿理爸爸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能啊。”何棠笑著說,“不信你們看哦。”
說完,她彎腰到秦理面前,輕撫他的臉頰,說:“阿理,阿理,孩子們來看你了呢。”
秦理怔了一會兒後,嘴角勾起笑了一下,他擱在腿上的左手輕輕抬起,手指動了片刻,何棠說:“看啊,阿理爸爸在和你們打招呼啊。”
一個穿著紅底白點泳裝的小姑娘叫妞妞,她只有五歲,因為車禍她的左腳有些跛,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不太穩當。她一直站在何棠身邊,眼睛滴溜溜轉著注視著輪椅上的秦理,聽完何棠的話,她拉一拉何棠的衣服下擺,奶聲奶氣地說:“糖糖媽媽,我有辦法叫阿理爸爸醒過來的。”
何棠笑了,問:“妞妞有什麼辦法呀?”
“只要公主親了王子,王子就會醒過來。”妞妞一本正經地說完後,就一瘸一拐地走到秦理面前,她個子矮,費了老大的勁踮起腳尖,撅著紅嘟嘟的小嘴啄了下秦理的嘴。
孩子們哄堂大笑起來,章小元趕緊上去把妞妞拉開,生氣地戳戳她的腦袋說:“糖糖媽媽才是阿理爸爸的公主啊!你別搗亂!”
妞妞委屈地哭了起來,何棠哭笑不得,孟老師尷尬地把孩子們趕去練習游泳了,何棠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秦理身邊,扭頭看他,卻見他臉頰都紅了一些。
“餵。”她拉過他的左手,一根一根地舒展開手指,幫他轉動手腕,“你得了一個小姑娘的初吻哦。”
秦理抿著嘴唇“望”著前方。
“你居然還臉紅,我吃醋了。”何棠歪著頭看他,這時,秦理的左手食指突然勾住了她的手指,甚至還有一些用力。
何棠低頭看著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她笑起來:“好啦,別緊張,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啦。”
她與他緊緊地挨在一起,一起“看”著泳池裡的孩子們在教練的帶領下,撲騰著水花。
有一些孩子經過了手術,已經融入了社會,不再來了;有一些孩子即將要接受手術,比如章小元和周小胖;更多的孩子則是新加入進來的,比如妞妞。
他們全是得了秦理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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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日,秦理和秦勉29周歲的生日。令何棠和葉惠琴高興的是,秦勉把齊飛飛帶回家了。
晚餐後,葉惠琴捧出了一個大蛋糕,大家圍在一起為秦理和秦勉唱了生日歌,燭光閃爍,秦勉合掌許願、吹滅蠟燭。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願望是什麼,那也是大家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