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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長憂只覺莫長生說什麼都是好的。
“只是和兄長許久未見,兄長還要陪我些日子,好歹休息些時候,一起布下兄長將來的渡劫陣法,再去閉關才好。”莫長生突然覺得他自從開始修煉之後,就沒什麼時間好好休息,因此見莫長憂方才的遲疑,便立刻決定多陪兄長一段時間,既讓兄長休息了,也是讓自己休息。
莫長憂自然說好:“就依長生所言。”
二人繼續喝酒,莫長生還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他十幾年前,還是小小築基修士時,在坊市的酒館裡買來的成品菜,和莫長憂一起研究了一番,覺得能吃,便當成下酒菜吃了。
二人一面吃酒,一面互相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
莫長生知曉兄長心思細膩,便不願將逍遙散人的事情說出來,惹兄長憂心,只略過這一件,連蛟龍大人收繳了青龍虛影的所有寶貝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慕生把他收繳的寶貝一大半都給我了,我看過一遍,有幾件兄長倒可以拿著玩。”
莫長生說罷,就拿出來了三件東西出來。
一把軟劍,一隻陣盤,還有一支玉簫。
莫長憂得了弟弟不少寶貝,除了和他修為相同的寶貝之外,還得了弟弟殺死的一個渡劫大能的儲物戒,身上著實不缺東西,可是看著桌上這三件東西,還是一怔。
軟劍是近攻利器,陣盤比他現在用的陣盤要好得多,至於玉簫……
莫長憂拿起玉簫,又將自己腰間長佩戴的玉簫拿了起來,兩隻玉簫,一手一隻,輕輕一嘆。
莫長生道:“我看兄長雖然喜歡常用的那隻玉簫,但始終不願將那隻玉簫煉化為本命法寶,以至於兄長都要閉關結嬰了,身上還沒有一件本命法寶……這玉簫並非不識好物,只是沾染了不該有的氣息,終究令人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先前沒有合適的寶貝便罷了,現下兄長右手之中便有一隻比舊簫更有靈性的玉簫,兄長為何還要猶豫?舊簫無辜,終有瑕疵。修士逆天修行,不知何時便殞命而亡,何必屈就一隻舊簫,而不肯換了新簫,恣意暢然?”
莫長憂怔了怔,將右手的簫放下,雙手執著舊簫,細細摩挲。
莫長生臉黑了黑。
莫長憂搖頭道:“吾有故劍,曾伴微時。這隻簫,是我剛到逍遙宗,一心以為只要我勤奮修煉,便可找到長生之路時,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靈石買來的。”
他那時總以為,靈石花光了,等下個月宗門月俸發了,他又重新有靈石了,可是他沒想到的是,他始終沒能等到自己親手再次領月俸的時候。買完玉簫不久,便有元白真人要掠他去用秘法提升修為,他為保命,逃離逍遙宗。
奈何逃離了元白真人,卻又偏偏碰上了重傷的風烈陽,碰上了天生靈目,一眼看穿他純陰體質的風千幻……
莫長憂撫摸玉簫:“我那時身邊沒有其他的東西,只有這隻玉簫,一直陪我走到現在。”
故此,他才會不舍。
這種不舍,不是因著風烈陽於結嬰劫下重新煉製此簫,亦不是因風烈陽將自己的三縷神識強行剝離,安置在這隻簫上,只是因著,這隻簫在他最為孤寂無望的時候,一直陪伴著他。
莫長生很快反應過來:“風烈陽當時雖然痴傻了,可是兄長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還是能推斷出來。他當日會在結嬰劫下煉製這隻簫,莫非……”
莫長憂神色淡淡:“應當是這樣。”
莫長生一時不知該說甚麼。
兄長看似冷淡,實則長情。否則也不會在自己剛入門派時,明明根本沒見過自己這個弟弟,卻還要花盡心思,讓自己得到照顧。
這隻簫是兄長自己買的,和兄長之後擁有的那些風千幻、風烈陽所賜之物不同,兄長喜歡,也實屬正常。
只是這樣讓兄長喜歡的簫,兄長卻始終不願煉化成本命法寶。
其中緣故,也只能是沾染了旁人氣息,這一條了罷。
莫長憂又細細看了玉簫一番,抬頭才看到莫長生的懊惱和鬱悶,心中細思,向遠方看了看,道:“它於我縱然重要,然而終究只是死物,是該斬斷了。”
低頭再看玉簫,心念微動,再抬首時,莫長憂忍不住吐出一口心頭血,已然切斷了和玉簫的聯繫。
莫長生一愣,就見莫長憂已經吐出心頭血,忙忙上前,取出數顆丹藥,急急餵給莫長憂。
“兄長何必現在斬斷和玉簫的聯繫?待兄長將新的玉簫煉化為本命法寶,結嬰之後再斬斷,那時對兄長的傷害才更小。”
莫長生很是後悔,早知道,他方才便多說幾句,好讓莫長憂結嬰後再斬斷和玉簫的聯繫,也不必吐出這一口心頭血了。
莫長憂吃下丹藥,臉色微微發白,抬頭看向遠處天空,原本平靜的天空,卻是烏雲滾滾,道:“正該此刻斬斷。”然後推了推莫長生,莫長憂就盤膝坐下,取出一隻煉器爐放在身前,手中還拿著那隻舊簫。
莫長生亦抬頭看向那處烏雲滾滾的地方,思及莫長憂強行斬斷聯繫,此刻又坐在煉器爐前的事情,再想到莫長憂之前的欲言又止,面色立刻變了。
“是風烈陽找過來了?那片雷雲,是風烈陽要渡劫?”
莫長憂頷首,已經將煉器爐爐火燒開:“正是。”
莫長生立刻將煉器爐移開,抓住莫長憂的手:“兄長莫要如此。風烈陽是可惡,是該殺,將來若有機會,長生一定不會放過他!可是,在他渡劫前夕,毀他渡劫機緣一事,這種事情,牽涉因果太多,一旦沾染,於兄長修行不利,萬不可做!”
莫長憂任由莫長生握著他的手,靜默片刻,方道:“百年之後,長生與逍遙宗必為死敵。諸葛餚汲汲於權力,並不為懼。而風烈陽天資極佳,且有逍遙宗傾盡一宗之物供其修煉,百年之後,定然成大器。到時,逍遙宗掌門之位,或可掌控於風烈陽之手。長生與風烈陽,必有一戰。”
莫長生恨極了風烈陽,卻不肯因此被天道抓住把柄,更不肯兄長被抓住把柄,努力勸說道:“不一定是他。逍遙宗這麼多人,到時都是我的敵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且,我有信心到時能打敗他,這玉簫之中,有風烈陽三縷神識,若是現在燒了,風烈陽進階很可能失敗,兄長不必因此沾染因果!”
莫長憂定定地看向莫長生,忽然退後數步,手中拿出一隻陣盤,雙手飛舞,片刻之後,便布下了千幻陣法,化為三十六個人影,盤膝坐下,取出另一隻煉器爐,直接將玉簫丟了進去,幻化出無數蘊含著他的靈力的火球,燒之。
莫長生:“……”他只會布千幻陣法,可是如何破解,他哥費了無數口水,也沒能教會他!
莫長生不會以巧力破陣,更不敢以力破陣,唯恐傷到了莫長憂,因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十六個一模一樣的莫長憂,把玉簫給燒成了灰。
而玉簫之中寄存的三縷神識,也被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