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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長憂站在長生門的長憂峰上,回顧過往之事,只覺像是夢境一般。
他身為小小爐鼎時,每天所想的,不過是如何過一日是一日,如何等到風烈陽能清醒的一日,如何能讓風千幻放棄把他的家人帶到逍遙宗的事情,可是現在,他所想的,卻是如何將長憂峰打理好,如何努力修煉,在長生飛升之後,自己也能飛升,兄弟二人好再次相聚。
“親舅!親舅!”
莫長憂站在峰頂,沒能想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就被一隻金燦燦的“雞蛋”給砸到了懷裡。
“親舅親舅!”
蛋蛋金燦燦的蛋身上有一點點紅色,不知是熱的還是害羞的。
它身旁還有一隻黑色的洞簫。
莫長憂眉眼一挑,伸手欲拿,接著就被蛋蛋給搶走,理直氣壯地踩在蛋身/下面了。
莫長憂也不惱,笑道:“你爹爹送你的?”
蛋蛋身上淡淡的粉色,忽然變成了大紅色,哼了哼,才小聲說:“親舅,後爹他……他好壞的!”
莫長憂很喜歡這個不知道該稱作侄子還是外甥的蛋蛋,一面示意蛋蛋跟著他去他的竹林洞府,一面含笑問道:“他哪裡壞了?欺負你了,還是不給你泡靈泉水了?”
蛋蛋原先只能橫衝直撞地跳來跳去或是彈來彈去,這樣才能到處跑著玩,現在有了洞簫,他把洞簫變大,自己蹲到洞簫的孔里,就可以指揮著洞簫到處飛,比原來方便多了。
不過蛋蛋還是喜歡跳來跳去的。
聽到莫長憂發問,他就把自己從洞簫的第一個洞裡,跳到第二個洞裡,然後再跳到第三個洞裡,跳得他親舅嘴角都開始抽了,蛋蛋才分外扭捏地道:“後爹、後爹他太會哄人了。他笑起來那麼好看,跟蛋蛋說話的時候比對著大後爹說話時還要溫柔,還給蛋蛋煉製這麼好玩的法寶,他還會給蛋蛋講故事,把蛋蛋捧到手心裡……”
莫長憂奇道:“這不是很好麼?蛋蛋不喜歡你爹爹這樣待你?”
蛋蛋終於不跳來跳去了,改為頹喪地蹲在洞簫的一個洞裡,軟軟的說:“喜歡呀。他那麼會哄蛋蛋,蛋蛋現在最喜歡的人都不是親舅了。”蛋蛋說完,又跳起來用蛋身蹭了蹭莫長憂的臉頰,忙忙又說,“可是親舅還是蛋蛋第二喜歡的人!真的!”
莫長憂失笑,可還是追問道:“那蛋蛋為什麼還要偷跑出來?”還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蛋蛋整個蛋身就從大紅色變成了青紫色,氣得也不要洞簫了,又開始用自己的蛋殼往地上砸。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蛋蛋中間睡醒了,想要去看看後爹,結果正好聽到後爹對大後爹說,後爹最喜歡的是慕生,第二喜歡的才是蛋蛋!”
莫長憂:“……”
蛋蛋卻越砸越起勁:“可是明明蛋蛋都最喜歡後爹了,為什麼後爹最喜歡的不能是蛋蛋?為什麼蛋蛋明知道後爹最喜歡的不是蛋蛋,可是蛋蛋還是忍不住最喜歡後爹?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蛋蛋真的是傷心極了。
他雖然打心底不願意承認,可是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後爹。即便自從他出生後,後爹有一百多年的時間不曾出現,即便第一次相見時,他一眼認出了這個就是他親爹,可後爹卻誤以為他只是個剛剛開啟靈智的金燦燦的小雞蛋,即便後爹最喜歡的不是他,可是經過之前後爹那樣溫柔地“哄騙”他的事情之後,蛋蛋很是難過的發現,他真的很喜歡他的後爹。
是那種源自血脈,發自心底,看到就覺得親近和喜歡的喜歡。
眼看著蛋蛋要在他的洞府里開始努力往地下挖坑,莫長憂著實沒有管教叛逆期幼兒的經驗,只好看向竹林深處的一人一龍。
莫長生只好走了出來。
他不出來還好,一出來蛋蛋更生氣了,整隻蛋都要爆炸了。
莫長生無法,一招手把要把自己埋到深坑裡的蛋蛋用靈力拉了出來,一道去塵術之後,就在青紫色的蛋殼上親了一口。
蛋蛋蛋身上的青紫色才漸漸消退。
可他還是生氣,重重地哼了一聲,打算不理後爹。
莫長生只好嘆道:“蛋蛋你要相信,你是爹爹最喜歡的蛋蛋。這世上,爹爹不在乎誰,也不會不在乎蛋蛋。”
蛋蛋聲音軟糯的問:“真、真的?”
莫長生立刻點頭:“真的,你永遠都是爹爹最喜歡的蛋蛋!”
蛋蛋彆扭地哼了哼,只是這一次,卻沒有躲開後爹要摸他蛋殼的手。
可是莫長生說完那句話,身後就被一雙哀怨地目光給盯住了。
他只好回頭又說了一句:“慕生是長生最喜歡的慕生,真的!”
敖慕生這才不哀怨了,跑過來和莫長生一起逗蛋蛋玩。
一家三口終於和好,蛋蛋故意踩在敖慕生腦袋上蹦來蹦去,敖慕生也沒生氣。
莫長生剛鬆了口氣,就被自家兄長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過來。
“你是爹爹最喜歡的蛋蛋。”
“慕生是長生最喜歡的慕生。”
兩句話,兩個“最喜歡”,可哪一句都沒說到點子上。
偏偏那一龍一蛋,還在兀自以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莫長生討饒地拱了下手:“我們很快要走了,大約要過個七八年才會回來,然後準備飛升。”
莫長憂早就猜到有這一日,嘆了口氣,和弟弟說了些話,又把自己準備的給蛋蛋的東西,統統給了蛋蛋,就要送人離開了。
哪知他這位弟弟還有話要說。
“那個風烈陽呢?哥你把他藏在哪裡了?”
莫長憂失笑,只好帶著這三口都去看安置風烈陽的地方。
他沒想到蛋蛋還記得風烈陽。
“就是他呀!比大後爹還笨的人!”蛋蛋指揮著洞簫載著他飛過來飛過去,用軟糯糯的三四歲孩童的嗓音,故作老成道,“蛋蛋知道他的!欺負過親舅,然後還死賴著親舅不放的人!”
莫長憂微微搖頭,笑道:“舅舅只是和他有兩段因果,第一段因果已了,第二段因果……”他看了一眼躺在冰棺中的男子,微微一頓,“只待他醒來,我回報了他,這便夠了。”
蛋蛋晃了晃蛋殼,歪著蛋殼道:“那要是他想對親舅以身相許,那可怎麼辦啊。”
他一個蛋在長生門待了百多年也不是白待的,經常看到有低階女修或男修,偶然被高階修士幫了之後,就嬌嬌怯怯柔柔弱弱地說想要“以身相許”的話,然後高階修士一打量低階修士,有的直接黑著臉走人,有的將低階修士拎起就扔到戒律堂里,有的則眯著眼睛打量一會,就把人帶走……當暖床的去了。
蛋蛋是聽人說過自家後爹和大後爹的事情的,他們說他的大後爹有些傻,後爹是長生門掌門,資質又那樣好,會和大後爹在一起,其實就是被大後爹纏的不耐煩了,才“烈男怕纏郎”,讓大後爹成了“掌門夫人”的。蛋蛋有些擔心,眼前這個躺在棺材裡的人,將來會不會故意賴住他的親舅,讓他的親舅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