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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幸好,這年管事礙著墨君琰的面子,好歹給了他一個還算不錯的院子。地方偏遠是真的,靈田面積小也是真的,可是沈諾看得出來,這靈田的品階對於練氣期的他來說,足夠用了。
將從沈十一身上拿來的防禦陣法布置好,又在靈田周圍,特意用陣旗和靈石布置了一個小小的、恰好能擴散到整個靈田的小型聚靈陣,沈諾站在那棵歪脖子樹旁看了好一會,才暫時放過它。
——等他找到靈果樹的樹枝,再來把這棵歪脖子樹給拔了吧。
沈諾正打著歪脖子樹的主意,他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咳。
沈諾身子一僵。
修為弱者,在高階修士面前的確是沒有任何秘密的。
若非那人故意提醒,他怕是待那人走了,都不知道有人來過。
沈諾神情一緩,轉身行禮道:“見過墨仙長。”
墨君琰“嗯”了一聲,打量了沈諾一會,忽然從手中拿出一物丟給沈諾,道:“本君當日拿了你的扇墜,今日將此物給你,也算是了結了因果。”
沈諾愣愣的看著手中玉簡側面的三個大字:誅情訣。
墨君琰道:“本君不知無情道為何,只知宗門前輩中,若有性格暴烈者,修煉誅情訣可以使其平和。誅情訣雖比不上無情道,想來多少亦能助你少受磋磨。”
沈諾終於回過神來,對墨君琰長揖道:“墨仙長從不欠弟子什麼,只是弟子,如今又要生受墨仙長的恩德了。”
墨君琰搖了搖頭,沈諾扇墜上的傳送陣法雖然簡單,可前幾日卻讓他在陣法方面有了新的突破,修為亦是生生的長了一些,他隱約覺得,只要時機到了,結嬰之事,指日可待。
是以他之前雖然贈過沈諾回禮了,現在卻又再次特地趕來,將誅情訣送予沈諾。
情也,欲也。誅情,亦是斬欲。
這套功法,很是適合沈諾。
“本君這就離開,你在分宗,好自為之。”墨君琰原本打算說了這句話就要走了。沈諾雖說助他更進一步,但他也還了價值相當的功法,這因果了結,他真的可以走,也應該走了。他有他的長生道,小娃娃有小娃娃的登天路。
但他的腳步卻未動,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沈諾得了誅情訣,是真的將前世種种放下了。
弱肉強食,這原本就是修真界的生存法則。以他的夫侍體質,前世就是不被墨君琰收為夫侍,也一定會被他人大肆利用,以增加修為的。他前世沒有一個可以並且願意一早給他一個可以隱藏體質的法寶的長輩,那樣的結局,雖然悲慘,卻又仿佛是註定。
更何況,墨君琰前世除了第一次貿貿然的對他利用過了頭,可後來卻也是對他極盡補償,甚至尋來了長生丹予他。
雖然前世的最後,他是因著腹生異物而死,可他重生後的希望,卻也是墨君琰所贈。
種種因果,再加上這一世墨君琰對他的照拂,沈諾想,這就夠了。
他的前世確實慘烈,墨君琰欠過他,也還過他。他會永遠記著前世的仇人,卻不會讓前世的仇恨,阻撓他這輩子的長生之路。
而對墨君琰,他想,他們還是此生陌路好了。
沈諾躬身送別道:“沈諾尚未修煉,資質低微,怕是再無見墨仙長的一日。願墨仙長早日得成大道,飛升靈界!”
墨君琰張了張嘴,想說他還要給沈諾尋無情道,怎麼可能不見?
可看著眼前小小的少年,他突然又說不出什麼來了。
修無情道者,七情盡去,六欲盡斷。
他沉默的看了沈諾一眼,踏上飛劍,一道青紅光芒閃過,他高調的從沈諾的院子裡離開了。
☆、10
那位名噪一時的修仙天才墨仙長曾經在一個剛入門派的小修士院子裡停留的消息,幾乎剎那間就傳遍了初陽峰,待到第二日的時候,分宗內都知曉了這件事情,甚至連丹姬道君,竟也哭笑不得的收到了這個消息。
末了丹姬道君也只是一嘆,君琰如此一番作為,只是想讓那個小傢伙不在門派被人欺負。只是人心一是,又豈是這般簡單?
沈諾在墨君琰走了不久,就接二連三的迎了不少前來打探消息的練氣期弟子。
沈諾還未修煉,也不好太過得罪他們,因而只能將他們迎了進來,與之周旋。
只是他到底心裡是不願和人相交太過。因此沈諾不奉茶水,甚至連桌椅都不足夠招待這些練氣期弟子的,讓這些前來的弟子只能鬱悶的自取蒲團坐在地上。
幾次三番之後,那些有眼色的,自然不會再來打擾,剩下的那些,也因為沈諾要去啟蒙殿,一天到晚堵不到人,也漸漸消停了下來。
當然,還是有一部分人仍在追問沈諾和墨仙長的關係的。
“沈師弟,我聽師兄師姐們說,墨仙長英偉不凡,他如今還不到三百歲,就已經是金丹期頂峰的修為了,是這樣麼?”
沈諾在坐在啟蒙殿的時候,就被馮心心給捉住了。
馮心心、李遠、還有齊潤之,他們四個要一齊在啟蒙殿裡度過開頭的三個月,沈諾就是想躲,竟也是不能了。
幸好上課的夫子布置了很多任務,雖然夫子並不檢查功課,可幾人還是盡全力去完成功課,就是完不成,也會努力記下來,待將來再去完成。
沈諾被馮心心追問的額頭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墨仙長的事情,不是我能追問的,馮師姐若是想知道,不妨親自去問。”
說罷,沈諾起身換了個位置。
今日夫子在講完課後,難得沒有先行離開,他問幾人道:“爾等修仙,所為何事?”
四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面面相覷。
李遠自認年紀最大,想了想,努力憨笑道:“弟子身上有仙緣,就來了。”他說的仙緣,是指修仙的資質,即靈根。
夫子不語。
馮心心是四人里唯一的單靈根,雖然驕縱了一些,可也算機靈。她揚起俏臉看向夫子,剛想說話,身上突然仿佛被大山壓住了一般,呼吸都開始沉重了起來。
她驚恐的看著夫子,就聽夫子威壓一收,冷冷的道:“若是戲言,不說也罷。”
馮心心一張俏臉慘白,半晌才道:“弟子、弟子聽說,修仙可以容顏常駐。色衰而愛弛,弟子不想變老。”
夫子冷哼一聲,又看向李遠,李遠眼珠轉了轉,還想動歪主意,忽然渾身發冷,他這才知道,眼前的這位夫子,縱然還未築基,可是要拿捏尚未引氣入體的他們,仍是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
李遠恭敬的行禮道:“弟子求長生。年幼時聽說仙人之事時,弟子就開始嚮往長生之道了。”
夫子又冷哼了一聲,目光瞥向沈諾。
沈諾道:“弟子所求,乃能掌控自己,不為他人逼迫。”
夫子這次終於不冷哼了,他深深看了沈諾一眼,卻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然後不待沈諾回答,便又看向年紀最小,還是三靈根的齊潤之,“你呢?踏入仙道,完成長兄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