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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道要道魔衰落,要百家爭鳴,要平衡,要公允……沈諾又有何能力阻止?

    為了不耽誤出生時機,天道連讓他懷胎二十載這種事情都做了,它還有甚麼不能做的呢?

    “你走罷。”沈諾背過身去,負手而立,“這不是你我能阻止的。”

    阮珏平靜的站了一會,良久才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驀地將一直遮掩著他的面容的斗篷扯了下來,丟在了地上。

    “既然沈兄也無法阻止,”阮珏挺直了背脊,高高的昂著頭道,“那珏只好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道魔戰場之上,珏不會再心慈手軟。魔修不會險勝,而會大獲全勝。”

    “便是天要平衡,珏為了數萬魔修之性命,為了魔修將來的地位和修煉資源,亦不得不奮力一搏。”

    “再見之日,或許便是你我化友為敵之時。”

    阮珏一句話說的比一句話要堅定。  

    沈諾聽得出來,原本那個羞澀乾淨中帶著些許怯懦的青年,他已然打算承擔起屬於他的責任了。

    天道有天道的責任,所以才會將氣運加諸在兩個異世而來的人身上;柳纖纖身為柳盟主的嫡親孫女,在他告訴了她結局之時,卻仍舊為了報親人之仇,為了讓眾散修不心寒,毅然決然的吞下了強行提升修為,卻增加不了壽元的丹藥,不求長生,但求擔起自己散修盟盟主的責任,不負己心;而阮珏,生來便是魔族聖子,他曾經羞澀內斂,厭惡戰爭,厭惡鮮血,可是如今,他為了聖子的責任,為了數萬魔修之性命,亦擔起了自己的責任。

    不是喜歡承擔,而是不得不承擔。

    沈諾轉身看向阮珏,冷不丁的問道:“為何不逃開?隱姓埋名,躲在一旁修煉,豈不是更好?也好少沾染些因果。”

    阮珏剛剛被激起的一身熱血一下子就散開了。他發怔的看向沈諾:“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逃避。”

    見沈諾不懂,阮珏直言道:“我心中有情。”

    不是親情,不是傾慕之情,不是同袍之情,而是大義和責任所生之情。

    不是他想要的,卻是他不得不要,然後不得不有的。  

    “我曾以為能與你做一世的平淡之交,待到一人老死之時,另一人也可為他收屍。”阮珏淺淺的笑了笑,“現在看來……”

    “我會為你收屍。”沈諾忽然打斷了阮珏的話,然後又懊惱的補充了一句,“若是你遭遇不幸……”

    阮珏笑得更燦爛了:“多謝你,我很高興。這大約是我死前能聽到的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然後他上前一步,擁抱了一下這個他曾經很喜歡,很想成為莫逆之交,最後卻只成了平淡之交的少年,喃喃道,“我走了,沈兄,過得快活一些。還有,莫要為我不平,這是我的責任,我甘願承擔。”

    我亦甘願為之赴死。

    阮珏走了。

    沈諾卻又重新將他捨棄的那朵白色的小花和阮珏的黑色斗篷撿了起來。

    他亦不知是否該希望阮珏一直活著。他只是直覺,他不希望阮珏死。

    可是他的期望註定會落空。  

    “速歸,蘊子花開!”

    沈諾歪著頭,看著嘴巴一張一張的紙鶴,想到那個以為自己戴了綠帽子,卻堅定不移的不肯離開他,還要將那個孩子“視若親子”的男人,不由加快了腳步。

    ☆、101·生而知之

    蘊子花是紅色的。

    花苞如蓮,綻開之時,手臂長的碩/大的花瓣就這麼緩緩張開。

    蘊子花有九層,一層層的張開,也要花費不少時候。

    沈諾來到的時候,賀蘭公子、歐陽道君和墨君琰都到了,蘊子花也已經開了五層。

    墨君琰捉住少年的手腕道:“還沒出生,莫急。”

    沈諾才不急。

    尤其是他早就知道這蘊子花里種的是什麼了。

    賀蘭公子和歐陽道君卻很激動。能親眼看到一個血親後輩出生,賀蘭公子不可能不激動。沈諾可以不認他為父,可是這個即將出生的孩子……賀蘭公子瞥了墨君琰一眼,他想,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孩子叫他一聲祖父的。  

    而歐陽道君經過一番波折之後,最後還是乖乖地回到了賀蘭公子身邊。雖然二人仍舊沒有挑明,甚至連親密一些的肢體接觸都沒有,可是歐陽道君還是輕易地發現,他的十七,對他越來越好了。

    而這個出乎意料的孕育著賀蘭公子血脈的孩子的出生,讓歐陽道君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自己是不在乎什么子嗣的,可是賀蘭公子若在乎,甚至為之而被判他,他亦不知該如何接受。而現在,沈諾誕下了這麼個孩兒,歐陽道君想,他可以毫不客氣的霸占著他的十七,再也不許十七跟別人有什麼苟且之事了。

    在場的四個人里,最鎮定的就是墨君琰了。

    他已經接受這件事接受了好幾個月了。雖然最初很難過沈諾竟然和其他人雙修,並孕育出一個孩子來,墨君琰那時恨不得將那個人抓出來給一劍殺了!心中陰暗之時,亦想過乾脆找個地方把沈諾給關起來,然後讓沈諾的心裡眼裡只有他一人好了!

    可是清醒之後,墨君琰很快就明白,他是不可能那麼做的。

    沈諾與賀蘭公子提都不提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是誰,而姚莫謙想說又不敢說,最後只能讓他珍重的奇怪語氣,讓墨君琰很快明白,沈諾一丁點都不在乎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是誰。墨君琰沒有殺他的必要。而沈諾,就算不喜那人,肯定也不會讓他就這麼去殺了那人,畢竟,無論如何,那人都是孩子的另一個父親。  

    而將沈諾囚禁起來……這個年頭也只能在墨君琰的腦海里打個轉,就消失不見了。先不說他能否找到一個既可以囚禁沈諾,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就是有這麼個地方,為了長生大道的心境不受影響,為了想法子給沈諾重塑情根,以求飛升之後,二人還能在一起,墨君琰就沒法子做這件事情。

    退一步說,就是他真的把沈諾給關起來了,沈諾只要心念一動,也就跑到洞天福地,自己把自己關起來了,到時候,墨君琰才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陰損卑劣的念頭全然都不能做。墨君琰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這個孩子了。

    沈諾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接受過他,沒有說過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甚至彼此之間連個名分都沒有,又何談背叛他呢?

    沈諾不曾問過他有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過,墨君琰自然不可能因此而指責他。

    深吸一口氣,墨君琰就看到蘊子花已然開到第八層了。

    還有一層,那個嬰孩就要出來了!

    墨君琰將沈諾的手抓得更緊,神色之間比賀蘭公子還要緊張。

    平靜的像是路人的沈諾這才抬頭看了墨君琰一眼,看到墨君琰如此緊張,再想到墨君琰一心認定這個孩子不是他的的事情,不禁莞爾一笑。

    “莫怕。”

    少年踮起腳尖,對著男人的耳朵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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