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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諾坐到了一家茶館之中,然後他就發現,他壓根不需要找人去問九水居主人的事跡,因為九水居的主人,那一位賀蘭公子,名聲著實太響了,崇拜他的人又頗多,單單這茶館之中,每月就要將賀蘭公子的事跡講上那麼兩三回。
沈諾來得巧,他坐下之時,那位說書人,正在說賀蘭公子。
“賀蘭公子姿容俊秀,其風姿無人能及,三十年前,曾有無數女修拜倒在賀蘭公子的道袍之下,賀蘭公子卻全都不屑一顧,反而對一個來自乾元大陸小世家的女子多有青睞,甚至最後不顧與西漠賀蘭家族反目,與師門反目,也要和那女子一起,甚至為其建了九水居,其痴情若此,真是可憐可嘆!”
說書人的聲音抑揚頓挫,仿佛是當年事跡的親臨者一般。
“賀蘭公子百歲成名,兩百歲時碎丹結嬰,將殺父妖獸一應滅殺,手段狠辣,卻其情可憫,三百歲時,賀蘭公子為其師門,也就是西漠第一宗門百糙宗,將分宗定於東九洲,又將賀蘭家族的生意,在東九洲安家,為師門家族皆立下汗馬功勞。然而其三百二十歲之時,卻又情系區區一練氣期女修,不顧師門和家族威脅,為這個女修,建下九水居供其修煉,三百三十歲之時,女修珠胎暗結,棄夫而逃,賀蘭公子苦苦追尋而去,卻從此杳無音訊,賀蘭家族和百糙宗苦尋數年,也不得其蹤跡。”
說書人一聲嘆息,下面聽書的人也不免嘆息。
“賀蘭公子太可惜了,明明是元嬰修士,什麼樣的女子找不到?就是不喜女子,去找男子也可以啊。就這麼為了一個身份資質都比不上賀蘭公子的人,背棄家族和師門,真是……太不值得了。”一名老者嘆道。
“就是。想當年,要不是賀蘭公子以一人之力,將那雙面海蛇給殺了,我們東九洲怕是還要每年給那畜生上供童男童女,還要送人給那畜生去吃著玩,賀蘭公子救了那麼多人,竟然……竟然就栽在一個練氣期的小女子手中了,真是……要是賀蘭公子能聽其家族的想法,娶了雅真人,那麼現在,大概修為能更進一步,甚至連子女都有了罷。”
“總比現在,人都消失了,誰也找不到的強。”
“我看也不盡然。”一名形容猥褻的男修忽然竊笑道,“你們單說要賀蘭公子去娶女人,怎的就沒有看到,那裡……”他下巴衝著向東淼島更往東的一個島上抬去,“那裡還有一位男子,為了賀蘭公子,一夕白頭呢。要不是那一位在,咱們賀蘭公子的九水居,哪裡還保得住?還不早被那一位賀蘭公子的族弟給敗壞沒了?”
男修原本是想讓大家都跟著他的思路走,去思考賀蘭公子和“那一位”的隱秘關係,豈止眾人卻爭先而道:“就是就是,要不是歐陽道君兄弟情深,顧念與賀蘭公子的一番知己之情,那個渾人,肯定就將賀蘭公子的心血全都給浪費了。”
“都是姓賀蘭的,怎麼差別就這麼大?”
……
那猥瑣男修悶聲悶氣的開始給自己灌酒。他想的怎麼老是和別人想的不一樣來著?
小狼同情的看了那猥瑣男修一眼,心道,這些人都把那位賀蘭公子神化了,怎麼可能願意相信,這樣厲害的賀蘭公子,竟然會和一個男人有一腿呢?不過,小狼想了想,既然那位賀蘭公子,為了那名女子,都願意捨棄那個無辜的孩子了,想來賀蘭公子,應該是更歡喜那名女子才對罷。
當然小狼也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中想了一想而已,就用兩隻前爪子,抱起沈諾特意為它點的上好靈茶開始喝了。
沈諾雖然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收小狼做靈寵,即便是現在,他也沒想著要和小狼訂立契約,可是鑑於他和小狼確實是有些淵源,而小狼現在又有很大的用處,沈諾自然也就要好好的對待小狼了。就連點茶,他都沒忘了給小狼點一份,絲毫沒去想,一個剛剛破殼而出的小狼,是否也會喜歡苦澀的茶水。
茶館的說書人開始坐著歇息了,眾人也都將注意力從說書人身上收了回來。然後,仿佛是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赧然發現,竟然有人會對一隻靈獸那麼好,竟然還允許它像人一樣的坐在椅子上,和他們一般品茶水。
“荒唐!一個小畜生,也上的了桌子嗎?你竟然還讓這小畜生和你平起平坐,小娃。娃,你難道不知道,這些畜生,是最不能寵的麼?”
一名老者忽然站起身,指著小狼就痛心疾首的道,“那雙面海蛇,就是因著其主人對其太好,甚至拋下嚴苛的主寵契約不去簽,而是與那畜生,簽了平等契約,使得那雙面海蛇一朝反目,直接將其主人給吞了,又在東九洲之地橫行百年,若非賀蘭公子大義,將其滅殺,你我現在怕是都已經是那畜生的腹中餐了!”
那老者一番怒罵之後,隨著老者勸說沈諾的人也多了起來。
“老先生說的對,這些畜生不能寵,小道友你要喜歡它,就和訂立嚴苛的主寵契約,你生它生,你死它死,這樣一來,這小畜生就不會反仆為主了。”
沈諾眼皮都沒抬,手輕輕一動,就將茶點推到小狼面前,小狼開心的用爪子抓過茶點,一把塞進嘴裡了,和沈諾一樣,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
可是沈諾不說話,不代表旁人不會說話了。
“六哥,你看,那隻小狼好可愛,還會自己喝茶吃點心來著。”
一名剛剛上樓的粉衣女修,忽然拽著身邊男子的衣袖,歡喜的開口,夸完小狼還不算,她還對著責罵小狼的老者和另一人豎起一根纖纖玉指,輕輕一搖,道,“老先生,這位道友,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哦。雙面海蛇是個例外,是其主人性情優柔寡斷,又不會調。教靈寵才會如此,若是那雙面海蛇,遇到的是個會調。教靈獸之人,想來也不會慘死在我十七叔的手裡了。”
與那些憎恨雙面海蛇之人不同,這粉衣女子,也就是賀蘭家這一代的十一小姐,卻是異常喜歡靈獸,越是兇悍,越是稀奇古怪的靈獸,她越喜歡。
就像現在,她就看上沈諾的小狼了。
眾人一方面敬重賀蘭公子,一方面又礙於賀蘭家大勢大,又把持著九水居的出入權,雖然不服那兩個小輩,卻也不再與二人說話計較,而是直接拂袖而出。
賀蘭十一也不在意,她拉著賀蘭六就奔到了沈諾的桌子旁,很不客氣的就坐下來了。
賀蘭十一長得嬌俏可愛,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她剛想衝著沈諾笑,忽然在看到沈諾面容的時候,就忽然結巴了起來:“你,你……十七叔?”
沈諾眉頭都擰了起來,小狼也一躍跳到了沈諾懷裡,防備的看著賀蘭兩兄妹。
賀蘭六也愣了愣,他突然放出神識,將沈諾上下打量了一遍,立刻發現骨齡不對,他拉住賀蘭十一道:“十一妹,不對,他才二十歲出頭而已。不可能是十七叔。而且,十七叔面容俊朗英氣,絕不會有這樣的桃花目的。”
賀蘭十一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仿佛是鬆了口氣似的道:“原來你不是十七叔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十七叔死而復生了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