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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須老者目光灼灼的盯著蘇顯:“蘇道友可是陣修?”
蘇顯含糊道:“略懂一二。”見白須老者和沈諾同時看他,他才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拿著銅鏡哀悼自己容貌的女修道,“此陣名為隨心陣,心之所系,便可成真。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隨心所欲,然貪念越多,死的便也越快。”
白須老者指著女修道:“風娘子所想要的可不是一下子老去,她怎麼會這般?又可有法子救她?”然後他又對著蘇顯微微躬身道,“老朽徐白子,與風娘子自幼相識。若是有法子救她,還請蘇道友告訴我們。”
蘇顯道:“所謂隨心,就是你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那一瞬間的想法,亦是貪念。”
風娘子尖叫道:“那我現在想,我要我進陣之前的容貌,我要花容月貌,我不要變老變醜!”
然而風娘子尖叫了許多聲,可她依舊是衰老的模樣,絲毫沒有恢復。
風娘子氣得上前一步抓著蘇顯的肩膀就開始吼道:“你說謊!這隨心陣根本沒有讓我隨心?我明明想要變回原來的容貌,它都沒能滿足我!”
蘇顯也是一陣尷尬。他方才含糊的謙虛說他略懂一二,其實說的還真是實話。這陣法,至少說眼前這個隨心陣,他還真的只懂那麼“一二”,讓他說出表面的東西他說得出來,若是再往深了說,亦或者說是如何破陣,他都只能嘗試,而無法一舉做到。
沈諾平復了情緒,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隨心陣,不只是陣中人可以隨心所欲的有各種念頭和想法,同時這陣法本身也是隨心的。它可以隨意的選擇去滿足哪一個人的哪一個想法,而不是我們的每一個想法都會被滿足。”
眾人了悟,又聽沈諾加了一句,“如果我們其中一人的想法裡,帶上了其餘幾人,那麼也就意味著,若是隨心陣願意,我們其餘幾人就要和這一人一同承受他的想法。”
然後就聽風娘子喃喃道:“那就試一下……我想,我們大概要在這裡被困三年。”
她話音一落,蘇顯就險些要上前去宰了風娘子。
因為困在陣中這幾人,在聽到風娘子的話時,都仿佛是聽到了這個陣法的聲音,告訴他們,在這陣法中無論如何走,都必須要走至少三年的時間。時間不到,他們就是找到了陣眼也出不去。
“我要……”蘇顯剛打算說要殺了風娘子,就被沈諾和徐白子攔住了他。
徐白子攔住他是因著和風娘子的交情,以及沈諾和蘇顯顯然是同門,是一夥的;若是風娘子被殺,那麼他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這對他很是不利。
而沈諾攔著蘇顯,卻是另外的緣故:“你不必殺她了,你看她的容貌。”
徐白子和蘇顯一同看去,皆是一驚——
如果說風娘子之前在剎那間老去時,是從二十幾歲的韶華,一下子變成了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那麼現在,在風娘子說了三年後那句話之後,她的容貌則一下子變成了七八十歲、風燭殘年的老嫗模樣。
甚至連她的手上,都長滿了斑。手腳都在打著哆嗦。
“風娘子!”徐白子大聲叫著風娘子的名字,風娘子卻對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後聲音粗噶地開口道:“我心中總覺得,即便我們能出去了,我這副容貌都恢復不回來了。所以我想,我還是死在這裡好了。只是我怕寂寞,不如你們就陪我三年,三年後,或許你們就能離開了呢。”
風娘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閉上了眼睛。
沈諾看了風娘子一眼,想了想,不願意再被其他二人連累,於是不管徐白子的恐懼,直接開口道:“二位也看到這處隨心陣的詭異之處了,若是我們三人還在一起,又或者是腦中。出現了對彼此不利的念頭……那我們三人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
就像風娘子的一個讓他們陪她三年的想法,就害的他們只能在這陣法裡面耗上三年的光陰;其餘幾人若是各自有什麼想法,也同樣會影響自己。
徐白子勢單力薄,利落的起身道:“既如此,那我們三人就彼此立下誓言,若是心中有對其他二人不利的想法,那這輩子就會困在此陣之中,下輩子淪為畜生道,且生生世世不得再入仙途!”
三人立下重誓,立刻彼此分開了。
徐白子和蘇顯已然認定了自己和其他二人會在這裡待上三年,皆是悶頭找地方修煉去了。三年的時間,他們總不好浪費。
可是沈諾在離開了半日之後,又重新回到了他們一開始出現的地方,然後盤膝坐下,猶豫了一番後,就將靈識探入了墨君琰給他墨玉戒指里,找出裡面的陣法方面的玉簡,開始研究了起來。
他在陣法方面其實沒有什麼天賦,可是墨君琰卻是這方面的奇才,有墨君琰填鴨式的教導了他幾年,沈諾對活陣不精通,可是如果是破死陣的話,他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雖然風娘子說了三年的那句話,可是若是可以破陣,又哪裡需要等上三年?
等到徐白子和蘇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沈諾好像從未說過他不會破此陣,他們已經將身上的丹藥全部吃完,在樹林裡迷了路,一時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
蘇顯抱著懷裡即將破殼的靈獸丹,臉上忽悲忽喜。
天元宗分宗。
墨君琰來到分宗,沈諾在初陽。峰上的居所時,整張臉都是黑的。
沈諾不見了。而且從沈諾將靈田裡打掃的乾乾淨淨,房子裡的陣法一概撤走的模樣看,沈諾似乎是打算不再回來了的樣子。
他繃緊了臉,很快找到了白屏兒。
師尊託付白屏兒照看沈諾的事情,他也是知情的。當時沒說什麼,也是默認了師尊的做法。
沈諾年紀太小,修為太低,是該有個人照看著他。
“墨、墨師叔。”白屏兒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佯作鎮定的道,“沈師侄出門歷練去了,並不在宗門裡。”
“何處?”
白屏兒立刻苦了臉,她剛遲疑著要怎麼說個半真不假的謊話來,就趕到一股強勁的威壓直逼而來,如同泰山壓頂,半點也反抗不得。
“砰”的一聲,白屏兒直接被墨君琰的威壓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說話!”
白屏兒再不敢有別的念頭。即便她是丹姬道君的傳承弟子,墨君琰也不會給她留什麼情面的。畢竟,她這個傳承弟子的名頭是怎麼來的,恐怕沒有比墨君琰更清楚的人了。
“沈師侄去了司天府。”白屏兒話一出口,就見墨君琰冰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忙又道,“沈師侄之前得罪了王真人的後人王管事,害王管事被罰去礦山挖礦十年,王真人因此恨上了沈師侄,這次特意讓人誘哄沈師侄答應了去司天府一事。弟子勸過沈師侄,但是沈師侄不聽……弟子無法,只好任由沈師侄自去了。”
白屏兒垂著頭,一點都不敢去看墨君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