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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喬洛卻怎麼都不肯去。
“發燒罷了,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不用去醫院。”喬洛臉色蒼白,卻異常的倔強。
秦牧錚碰了碰喬洛的臉,也不肯讓步,“你這幾天臉色這麼差,刷牙都牙齦出血,低燒都三次了,這次怎麼都不能由著你了。”
“走,去醫院。”
秦牧錚捉住喬洛的手腕,就要拽著他走--
“我不去……”喬洛剛說完,就險些栽倒在地上。
秦牧錚常年鍛鍊,比喬洛身體健壯多了,一個彎身就抓住了喬洛,沒有真的讓他栽下去。
喬洛還在低聲道:“不去,不去醫院。秦牧錚,我不去醫院。”一面說著,他還一面打了個噴嚏。
秦牧錚看著喬洛,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好,我們不去,你乖乖睡,哥哥陪著你睡。”
秦牧錚將喬洛放在臥室里,看著他慢慢睡著了,才動作極輕的將喬洛打橫抱了起來,去了醫院。
秦牧錚去的是市里最好的私家醫院,各項檢查速度也極快。
只是醫生先給喬洛例行檢查的時候,也只要求做了血常規檢查。
待到血常規檢查結果出來,醫生看著檢查結果,怔了半晌,才問道:“病人這些日子,經常發燒生病嗎?”
秦牧錚頷首,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弄這個大陣仗,抱著喬洛就來醫院了。
醫生沉思了一會,才開口道:“讓病人住幾天院吧,再做個骨髓穿刺術,我們才能對病人的情況確診。”
秦牧錚一愣,“什麼?”
醫生很快勸慰道:“只是個小檢查而已,病人還年輕,才二十四五吧……沒關係的。”
喬洛原本就臉嫩,被人看得年輕兩三歲,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血常規檢查完,還要做什麼骨髓穿刺術……
秦牧錚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了。
喬洛醒來以後,見是在醫院裡,臉都青了。
“我不是說了只是普通感冒麼,我不要住在醫院裡,我要出院!”
秦牧錚看著難得任性一次的喬洛,張了張嘴,半晌才將喬洛抱在了懷裡:“這家醫院很乾淨的,我們暫時在這裡住兩天,哥哥陪著你一起住。”
喬洛反應極大,他猛地將秦牧錚推開了,可是秦牧錚穩穩地站住了,他卻踉蹌著倒在chuang沿了。
“我不住院!你傻了麼,聽不懂我說的話麼?”
秦牧錚深吸了一口氣,才重新將喬洛納入懷中,緊緊地箍著喬洛道:“阿喬,阿喬,你忘了跟哥哥說的話了麼?你忘了你說的,要和哥哥一起,咱們好好過了麼?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的,現在只是一個小檢查而已,不能諱疾忌醫的。”
“不會有事的,我們還要一輩子要過,不會有事的。”
喬洛被悶在秦牧錚懷裡,神色間滿是惶恐和害怕。
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甚至,是提前來了。
骨髓穿刺術真的只是個小手術,甚至其他的各項檢查也都不複雜,所以只花了幾天的時間,喬洛的病,就正式確診了。
喬洛還在發燒,正在病房裡沉睡者。
聽結果的人只有秦牧錚。
原本紀老爺子知道了喬洛進醫院的事情,想要直接衝過來,結果被秦牧錚攔住了。他說,他想先知道結果,然後再告訴他們。畢竟,他們才是已經結婚的伴侶,誰也比不上他們親近。
紀老爺子罵秦牧錚的心思都沒了,一心等著結果。
所以醫生辦公室里,只有秦牧錚一個面無表情的端坐著,等待結果。
“……是急性白血病(AL),平均生存期只有三個月,咳,當然,這是沒有治療的情形下。病人還年輕,如果儘快找到配對的骨髓的話,儘快安排骨髓移植,病人能治癒,並且長期生存的可能性極大。當然,是否要骨髓移植,或者只是進行化療的話,又或者是放棄治療,還是由病人和病人家屬做主。只是病人現在最好就轉入隔離室,白血病人的免疫力極低,以免被感染到其他病症就不好了。……”
秦牧錚呆坐著,他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就像有千百個小人在他腦袋裡打架似的。
打著打著,忽然有一個人打贏了,然後小人開始歡呼,歡呼著歡呼著,就突然說出了幾年之前,喬洛才十九歲的時候,喬教授夫妻不許喬洛見他,也不許他們通電話,還逼著喬洛發了毒誓,可是他還是沒有忍住思念,直接一通電話就打了過去,他的阿喬,那時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秦哥,你一定要記住,是你逼著我接了電話,如果我們將來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那一定是你的錯,秦哥,你千萬千萬不要怪我,更不能怪我的爸媽。”
秦牧錚腦袋沉沉的,竟是一句醫生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他兀自喃喃著,“不是這樣子的。要應誓,也該應在我身上才是。”
醫生咳嗽了幾聲,才將秦牧錚喚了回來,安撫道:“只要能儘快找到配對的骨髓的話,病人年紀還小,能治癒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不用那麼快就悲觀的。”
秦牧錚這才回神,是了,AL而已,能治得好的。至於可以配對的骨髓?
不是就有一個現成的麼?
秦牧錚很快聯繫了紀老爺子,紀老爺子像是釋然,又像是遺憾,嘆氣道:“我知道了,讓醫院儘快安排罷。喬鈺之前已經抽過幾次血了,身體也健康,骨髓和阿洛也配對,至於動手術的醫生,我這邊也有幾個人選,你也看看你能聯繫到的都有誰,儘快罷。平均生存期三個月……我真怕阿洛……”等不了啊。
紀老爺子仰倒在躺椅上,微微閉目。
秦牧錚卻道:“您……怎麼會……”做這些準備工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似的?
紀老爺子道:“阿洛的親爺爺,我那位弟^弟,還有我的爺爺,都是得這病走的,我能不做準備麼?”他老人家又哼哼了一聲,“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早就猜到阿洛可能會病發,你以為我肯讓我寶貝孫子,沒名沒分的就這麼跟著你麼?你以為我能放手,真的就讓紀家斷子絕孫麼?”
秦牧錚一頓,道:“您是說,阿喬也知道?”這也就怪不得,阿喬那麼排斥來醫院了。可是阿喬既然早就知道了,甚至讓紀老爺子做了那麼多準備工作,為何不肯對他說一句呢?若是他也提前知道了,他們能做的一定更多。他也一定會,對阿喬更好。
那是他的阿喬啊。
紀老爺子嘆道:“當然是知道的。就是知道了,所以才不肯和我親近,甚至連他的養父養母那邊,他這幾年不都疏遠了麼?除了偶爾逢年過節的去看一看,你見阿洛幾時去看過他們?幾時來看過我?”
“那孩子,想的太深了,生怕他自己哪一天沒了,我們這堆老骨頭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個不小心也沒了。”可就是猜到了喬洛這番心思,紀老爺子才不能不心疼喬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