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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找骨髓的時候,喬鈺的骨髓匹配度最高,才用了他的。他的都不行,還能去找誰?再說喬洛的身體……還撐得住第二次手術麼?”
紀風然異常踟躕,那個人卻肯定地道:“那就再找!我也去做骨髓配對,說不定,我比喬鈺更合適!”
☆、【79】
失敗了呢。
喬洛仰躺在病床上,獨自一人望著天花板。
喬教授夫妻,還有紀老爺子等人,都被打發出去了。事實上他不把人趕走,醫院裡也不許他們多留的。
走了也好,省的替他難過,還是白白難過。
喬洛這樣想著,唇角就輕輕勾了勾。
其實真的要死的話……也沒什麼的不是?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他前世跳樓之時,那就是已經死了,沒命了。而他現在,卻還能思維清楚的想事情,還能重生到十年前,還能重新在這個世界上,換了一種生活態度,又多活了八年的時間。其實,還是他賺了,不是麼?
喬洛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氣,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他想要想一想,該怎麼立遺囑了。
喬洛兀自閉目養神,耳朵聽到有人進來了,以為是護士,便也沒有睜眼。就這麼躺著。
只是過了好一會,護士還沒有動作,他才覺得有些不對。
可是不待他睜開眼睛,那個推門進來的人,就已經隔著手套,捧起了他的手,掐了掐他的手腕,仿佛是在看他是不是又瘦了。
喬洛睫毛顫了顫,沒有睜開眼睛。
那個人大約是沒有發現喬洛的異狀,端了椅子,就坐在一旁,捧著喬洛的手,貼在他的臉上--雖然是隔著口罩,可是喬洛也能感覺到他臉上的溫度--不知在想些什麼。
喬洛已經不敢動了,眼皮、睫毛,都不敢動。
他能感覺的到,那個人一直在盯著他瞧。
喬洛也不知為何,突然就要裝作睡著了,其實,他沒有必要假裝的,不是麼?
可是現在要讓他睜開眼睛,戳穿自己的假裝,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就這麼假裝睡著了。
直到門又被推開,護士小姐在提醒探視時間快到了。
那個人才低低的應了一聲。
喬洛察覺的出,那個人抓著他的手越發用力了。
“笨蛋。”那個人忽然開口,“你要是現在就走了,比我走的早,那我們就住進一個骨灰盒裡好了。那樣的話,你就徹底擺脫不了我了。”
喬洛心道,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幾年前的時候,不是已經談妥了麼?只要他不幸在十年內去世了,那麼就死不同穴的麼?你怎麼可以說話當耳旁風呢?
喬洛還在猶豫,要不要睜開眼睛和這個人好好分辨一番,手背上突然一燙。
他差點將手縮了回來!
險險忍住了動作,才沒讓那人發現。
又過了一會,那人才將他的手放在被子裡塞好被角,最後喃喃了一句:“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和我在一起的,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活著罷。死在我後面,你想怎樣都行了。哥哥都隨你。”
然後那人又看了他一會,碰了碰他的額頭,才離開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喬洛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將那隻被那人捧起來的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眼睛怔怔的望著手背出神,仿佛這樣,就能將那滴,落在他手背上的滾燙的淚珠給重新盯出來似的。
秦牧錚的動作很迅速,又有紀老爺子幫忙,很快就聯繫上了原來選取的合適的骨髓捐獻者,想要讓他們幫忙。
只是這些人的骨髓和喬洛的骨髓配對指數,都不如喬鈺的高。可是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直接就放棄了。
秦家和紀家一面準備喬洛的第二次手術,一面在尋找更適合的人選。
然後紀風然出現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身形清瘦,只臉上戴著寬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模樣。
可是秦牧錚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人。
他先是一愣,然後就見紀風然將一份檢查報告遞給了他。
秦牧錚低頭看了一會,然後驀地抬頭,雙目灼灼的盯著紀風然身後之人,仿佛要確定些什麼。
那人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秦牧錚才像是可以接受了。
“真的……比喬鈺更適合?”
紀風然面上還帶著幾分糾結之色,過了一會,才道:“是的。都檢查完了,他過去原本就是定時鮮血的,我去查過了,那些都沒有用過,所以……直接動手術就行了。”
秦牧錚手指微微發顫。
紀風然停了一會,才低聲又道:“他叫溫凡,是我的人,阿牧,你要記得了,他是我的人。”
秦牧錚已經回過神來了,臉上喜色遮掩不住。聽到紀風然特意的囑咐,他微微一頓,方才開口道:“我不管他是誰,他能幫到阿喬,就算是我欠了他一個人情。他想要什麼,但凡我能給的,阿喬願意給的,都隨他。”
紀風然沒有聽出秦牧錚的言外之意,秦牧錚雖然承諾了欠溫凡一個人情,卻沒有說一定要站在他們這一邊,於是稍稍放心。
然後在溫凡開口,請秦牧錚暫時不要說出,捐獻骨髓的人是他,並且得到秦牧錚明確的承諾之後,兩人就暫時離開了。
溫凡暫時還不想見到喬洛,以免被喬洛看出什麼來,心中徒增負擔。
秦牧錚站在兩人身後,眼睛微眯,就派人去看著溫凡了。
他感激溫凡,卻也害怕溫凡會臨陣脫逃。
雖然他心中明白,這個可能性極小。
紀風然帶著人去見秦牧錚的事情,本來低調的很。可是好巧不巧,那一日也是潘家人帶著潘遠東去看病的時候,
潘遠東在外面流浪了兩年,被潘家人找到的時候已然是瘋瘋癲癲的了。
潘家人心痛非常,慌忙給潘遠東找人治病。結果治來治去,潘遠東的病都好不了,口中除了會叫溫涼的名字,除了在看到溫涼的畫時,看起來像個常人,知道笑,平日裡還是瘋癲依舊。
潘母和潘父都在,他們總是想要在有生之年裡將潘遠東的病治好的。現在他們在還好,要是不在了……潘遠東一定會受盡磋磨的。兩人是想了法子的替潘遠東治病。
這一治,可不就到了喬洛在的這家風評極好的私家醫院來了。
潘母焦急著問醫生兒子的病,一個不留神,潘遠東就自己呆呆的跑遠了。
潘遠東雖然瘋癲了,可是並不是見人就喊溫涼那種瘋癲,而是不說話時依舊如平常人一般,一說話時才會露餡。
所以人們看到潘遠東這麼大個男人走來走去,稍有奇怪,就避開了目光。
“溫涼,溫涼,溫涼……”潘遠東低聲喃喃著,一路向著隔離室的方向走去。
他的腦袋仿佛混沌了一般,糾結而混亂,他也不想去理清楚,弄明白。那些個醫生,還有那些親人,他們都想讓他將混亂弄清楚,想明白,可是他不願意。